“我可没这么大面子,可能是他看你有缘吧。”秦凝雨只是说,“不过霍律出手,你就不用担心了。”
“确实。”蒋胜月亲昵挽着她的手臂,“走吧,我们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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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了雨,车窗氤氲一团又一团模糊又朦胧的光晕,秦凝雨下了出租车,先给蒋胜月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她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好友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这会一看竟然都到十点了。
秦凝雨走进玄关,发现客厅里开着盏壁灯,在地板投下淡淡昏黄的光线。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到走近的动静,放下手里看着的集团报表,抬眸朝她瞥来。
秦凝雨不知道是不是昏暗光线的原因,有瞬间感觉到男人目光有些发沉。
男人身着深色西服,应该是刚从晚宴回来不久,温莎领结却被松解开了点,不同于往常的一丝不苟,反倒衬出几分慵懒的禁欲性感。
秦凝雨说:“我给你倒杯温水吧。”
“凝雨。”
秦凝雨刚转身,身后就传来唤声。
“嗯?”
谢迟宴握住她的手腕:“坐下,我们谈谈,行么?”
秦凝雨总觉得男人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郑重,点了点头,坐到他的身边。
谢迟宴问:“太太最近在咨询离婚?”
难道是她那晚困得说漏嘴了吗?秦凝雨轻声说:“你都知道了啊。”
谢迟宴没想到被他否定的猜测会成真,心想小姑娘晚上约见吃饭的朋友是那位霍律么,到这样晚又是聊了些什么?
他打住思绪,转而伸手捏了下鼻根。
这是男人平时不太做的动作,像是在控制什么似的,稍顿后,他又耐心问:“能说说理由么?”
秦凝雨有些不解地瞥了眼男人,可又觉得他应该是有自己的道理:“可能深层原因,还是因为不合适吧。”
不合适?谢迟宴微拧眉头,这些时日他们之间相处很融洽,应该不是错觉。那是那晚?可小姑娘的反应不像不喜欢。
谢迟宴语调不急不缓,像是认真发问,却也仿佛带着股隐隐压迫感:“是我哪里让你不自在了么?”
“还是那晚蒙住眼睛时,我没有停?”
秦凝雨眼睫一颤,身体快过动作,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伸手捂住男人嘴唇,掌心却触及到一片灼.烫。
一时竟不知道是她热,还是男人热。
沉默中。
秦凝雨大吃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犹疑地问:“你是觉得我要跟你离婚吗?”
谢迟宴不可置否。
秦凝雨不知道男人究竟脑补了什么,此时却也明白他误会了些什么,语调认真地解释:“我没有想离婚,是帮朋友咨询离婚事项。”
刚解释完,谢迟宴眸中闪过一丝怔然,几乎是瞬间沉入那片无澜温海里。
秦凝雨却清晰地捕捉到了男人眸中转瞬即逝的情绪,竟一时看愣了几秒。
可能是男人身上几乎看不到的那一瞬反应,向来沉稳、游刃有余的金身,像是撕开了一角几不可查的口子。
也可能是他们这时离得近,秦凝雨嗅到鼻尖掠过的酒气,混杂着外头的潮湿雨汽,她记得男人喝酒是不上脸的,可此时眼前这副深邃浓颜,似是染上几分似有若无的秾丽,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秦凝雨这会总算清楚,刚刚她感觉到的那种异样的奇怪感,到底是从何处而来,莫名她有种被蛊惑的感觉,唇角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轻轻牵起:“谢先生,你担心我去咨询离婚这件事啊?”
小姑娘的眼眸有些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两簇轻跃的星光,惹眼又难忘。
小狐狸。谢迟宴此时瞥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地在心里想道。
秦凝雨也没想一定讨出个答案。
老狐狸没有回答,那不就等于老狐狸默认么。
秦凝雨刚刚凑近了一点点,这会打算退回去,发现男人的脸是不是有点红?她心下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伸手,手背轻贴过男人额头。
果然很烫。
“谢先生,你发烧了。”秦凝雨眼眸几分担忧,也几分温柔,“你知不知道啊?”
谢迟宴说:“是么。”
“我去拿体温计。”秦凝雨起身,想了一两秒,“再去泡杯蜂蜜水。”
被提醒后,酒精和发烧反倒同时作怪起来,越烧越裂的作用下,谢迟宴头疼欲裂,很不舒服,又不禁为今晚的自己几分失笑,这副隐隐焦躁,耐不住性子的模样,又不是二十来岁的愣头青了。
不多久,谢迟宴侧眸瞥去。
岛台处暖白的光线下,小姑娘侧脸温柔又恬静,正拿着汤匙,在往水杯里舀蜂蜜,她穿着身杏色毛衣,墨绿色围裙浅浅斜斜地束着腰身,勾勒出美好身形。
这一刻太接近他对家这个概念的美好想象。
头顶传来的那阵头痛欲裂的不适感,像是被一双轻柔的手缓缓抚平。
谢迟宴无奈摇摇头,全推给酒精和发烧并不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也该承认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并不想结束这段婚姻,以至于今晚竟一时少见地乱了分寸。
第32章 照顾 怎么大早上就在蛊惑人心啊
秦凝雨先给谢迟宴量了体温, 再把手里冲泡好的蜂蜜水递给对方。
在看到谢迟宴喝蜂蜜水的时候,秦凝雨这才看向体温计上的数字。
39.1度,是高烧。
秦凝雨当机立断:“去医院吧。”
谢迟宴说:“太晚。”
秦凝雨不是很赞同地看着男人:“那晚你也想带我去医院来着。”
谢迟宴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最后不是没去么。”
秦凝
雨这才记起自己当时耍赖, 当晚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 还各种卖乖, 可仔细想了想, 她明明就是低烧啊,也就是一时着凉了,她一般有经验的, 就是吃药睡觉睡上一觉,第二天大早往往就好了。
可发烧的老狐狸,还喝了酒, 此时明显变成老顽固。
秦凝雨突然想到:“那通知家庭医生来吧。”
谢迟宴这回让步了:“行。”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是个和蔼儒雅的中年男人,姓延。
延医生说:“冷热交替, 劳累过度引起的风寒,多注重休息,戒酒戒口。”
“麻烦延医生了。”秦凝雨起身, “我去接热水吧,延医生坐会。”
延医生接收到谢迟宴的目光, 于是坐了回去。
秦凝雨去岛台接热水的时候,延医生收回目光,笑吟吟朝着谢迟宴看去,他是谢家的老人,谢家大少爷算是他从小看长大的,在心里跟家里小辈无异:“阿宴真是有福了, 太太这样关心你。”
谢迟宴说:“麻烦延叔大晚上跑一趟,外头还下着雨,辛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收人钱财,忠人之事。”谢家一向待人丰厚,延医生也不免多操心,对这个自年少时起,就格外稳重有主见的小辈叮嘱道,“倒是你啊,别仗着年纪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工作可以慢慢干,钱可以慢慢挣,悠着点,你现在是有家庭的人,又不是一个人了,也得为你的伴侣多着想一些,上班回来,还要照顾家里一个病人,这多累啊。”
这会秦凝雨走回来,把热水递给男人,还不忘轻声附和一声:“嗯。”
谢迟宴朝旁边瞥了眼,服药吞下。
延医生说:“而且看着伴侣生病,自己心情也不好,你想想,要是看着太太生病,你心情会好吗?”
秦凝雨:“嗯。”
延医生又说:“还有最近少应酬,戒酒戒口的事,你要要放在心上。”
秦凝雨:“嗯。”
大抵是秦凝雨这副“狐假虎威”的模样太过明显,延医生都有些忍俊不禁:“也麻烦太太多照看督促一下。”
“嗯……”秦凝雨看到两人同时瞥过来,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的事情,脸颊微红了红,只能硬着头皮地继续轻声附和,“延医生说得对。”
晚些时候,延医生临走前叮嘱了几句,说有事发消息或打电话,跟他们道别后,就离开了。
延医生一走,房间里就再次变得安静起来,十一这时候就显得很有灵性,像是能察觉到家中有病人似地,安安静静蜷在自己的小窝里,乖乖的,也不闹腾。
对于要照顾家里的病人这件事,秦凝雨感觉有些新奇,也有些不知所措。
秦凝雨面上不显,这就表现在——她在让刻意自己忙起来。
一会倒杯热水,生怕男人烫着,一会又去看岛台上煮的清粥,记挂着男人晚宴上多半没怎么吃,需要清淡的垫垫胃。
余光瞥到男人站起身,秦凝雨猜到对方的意图,下意识说:“等下,你不能——”
谢迟宴语调沉稳:“生病不能淋浴,只能用毛巾沾热水擦身体。”
秦凝雨缓缓睁大了眼眸:“?”
这不是她的台词吗?被说了,那她该说些什么?到底是男人生病,还是她生病啊?
秦凝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看着谢迟宴站在眼前。
心想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生起病来也是老狐狸,难对付得很,总感觉落入下风了。
秦凝雨也没能想到会有一天,能在别人生病时的照顾权上激起胜负欲。
她此刻有种趁男人生病的执拗,一瞬不瞬看着他,卖起乖来:“老公,我上次生病多亏了你照顾,这次你让我照顾一次,行吗?”
小姑娘有心想照顾人,还能说不行么,谢迟宴口吻几分无奈,也几分纵容:“行。”
等到谢迟宴回来,清粥的香味已经冒了出来。
谢迟宴唤了她声:“凝雨。”
秦凝雨回神:“啊?”
谢迟宴轻笑了声:“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