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仿吧。
陈雪薇潜意识里就不觉得这是正品,因为连她自己都不舍得花一笔并不小的钱买这样一条不保值仅仅只是漂亮的裙子。
“和同学。”尤情淡淡回应,说着脚跟往后,是准备离开的意思。
陈雪薇却上前一步牵过她的手,“情情,你最近怎么也不回家看看妈妈呀。”
面前是一张光鲜亮丽,慈目温柔的脸庞,任谁看了都道这是一对关系融洽的母女。
可同样也是这张脸,在冷冰冰的医院走廊里疾言厉色地指着她说:“你外婆的病就是个无底洞,我好不容易才过上如今的生活,不可能全填到她身上去!”
“说到底她只是我爸续娶的,我爸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还有什么义务照顾她!”
“情情,你我才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女,我是你亲妈,你怎么能帮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亲妈?
在父亲死后,在她九岁就抛下她离开的亲妈吗?
她倒是给了热心肠的邻居张婶几千块,可张婶再怎么样也是外人,她自己都有一家老小要照顾,又怎么会顾得上她。
她食不果腹的时候亲妈在哪?
她高烧不退的时候亲妈在哪?
要不是外婆,要不是她口中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砸门进来把高烧晕倒在地的她送去医院,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从那以后,她便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只要外婆活着,只要外婆长命百岁。
当年,贺家被外界爆出续弦的太太贪慕虚荣,嫁入豪门却抛弃亲女,陈雪薇为了挽救自己和贺家的声誉才想起把她接过去,要给她一个富家千金的名头。
可当时尤情已高三毕业,年满十八,迟来的母爱尚且无足轻重,更何况是利益驱使下做给外人看的一场戏。
只不过,当年外婆骤然住院,在她的央求下陈雪薇给过五万块,作为条件,尤情愿意配合出演。
不过当时恰逢大一军训开学,算起来,她只在贺家住了不到一月。
也正是那一个月,她遇到了梁西朝。
而陈雪薇至今都以为岳萍被送回了庆州做保守治疗,以为尤情已经认清了谁才是她以后的依靠。
“你大哥前几天还说起你呢,情情,下周回家吃饭吧。”
陈雪薇见她不答,神色甚至近乎淡漠,她皱着眉不悦,但想起丈夫的交代,便继续耐着性子温柔道:“情情?怎么不理妈妈?”
尤情把被握着的手抽了出来,“我知道了。”再待下去,她担心梁西朝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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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没接,房间电话也没人接。
闻邺抖了抖烟灰调侃:“还是不接?你这心肝气性够大的啊。”
梁西朝捏着手机沉下脸色。
想也知道她不接电话为的什么,不就是怕自己一开口就叫她过来,而她是从来都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陆泊年好不容易应付完一拨人紧着过来,一看,又没梁西朝影儿了。
陆泊年懵了,“小五人呢?来是没来啊?”
闻邺笑,“来了,但人这会儿可没空理你。”
听见开门动静,尤情睁开眼,撑着从床上起来。
“梁西朝?”
一出口她嗓子竟然是沙哑的。
梁西朝那点不悦瞬间消散,反手关门,皱着眉大步走过去,“怎么了?”
从床上起来,尤情一头长发还散乱着,还有一撮呆毛竖在头顶,难得清俏。
但她脸色却不太好看,过白,眉宇带着倦色。
梁西朝把她连人带被子从床中央捞过来,伸手覆上她额头。
倒是没发烧,但很快他发现端倪,“你手臂上这些红点是怎么回事?”
“陆泊年这度假村什么破卫生!”梁西朝第一反应是床品不干净,他单臂把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抄起手机就要过去问责。
“不是——”
尤情摁住他,她对桃子过敏,刚才不小心误食了一口才变成这样。
梁西朝啧了声,面颊依旧沉着。
搂着她坐沙发上,提着她两条手臂上下打量,还要撩裙子检查被尤情一把摁住,说只有手臂上出了点疹子,别的地方都没有,不要紧。
“不要紧?”
梁西朝滚着喉结冷嘲,“才放你一个人多久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尤情垂头认骂,脑袋那搓呆毛也跟着垂落下来往梁西朝脸颊一蹭,他瞬间话哽在喉。
梁西朝还是给陆泊年去了电话,要他立刻派个医生过来。
度假村配有医疗站,尤情误食不多,的确只有手臂上出了几颗小红疹,医生说问题不大,给她开了药和一支止痒喷雾。
医生在那给尤情诊断。
梁西朝站一旁却越想越不对劲。
尤情其实是挺慎之又慎一人,尤其经过她外婆的病后,她对自身健康和生病用药这些事儿都格外敏感,又怎么会随便误食自己不能吃的东西。
医生走后,尤情服过药,梁西朝也抽完一支烟从阳台进来,他衬衣最上边两颗扣子被解开,两边袖口推了上去,臂肌线条精悍流畅。
梁西朝沉着脸色一步步走过来,最终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尤情,“我问过给你递吃的那服务生,她说已经明确告知了你是蜜桃麻薯,可你还是一口吃了。”
尤情愣怔一瞬。
“你不想见人我哪次逼你了,犯得着用这种苦肉计?”他用力捏住她的脸,“看来还是我平时对你太放纵了,让你什么手段都敢使到我面前。”
梁西朝把她压在床上,指腹一点点捻过她的唇,黑眸晦暗幽深,“怎么,现在后悔了?”
尤情清凌凌的眼里始终平静地望着他,“我没有。”
梁西朝是她唯一的生路,她从踏上的那一刻就不曾后悔,但外婆是她唯一软肋,她只是担心这些事被她知晓,她会抱着她不停落泪,甚至自责是累赘。
“我刚刚,碰到了我妈。”
陈雪薇走后,尤情站原地想了会事情,恰巧服务生拿着一碟麻薯热情推荐过来,她顺手就接了,没留神,咬了一口才发现是蜜桃馅。
“你不是说,我不想你做的事情,跟你开口就行。”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眉眼微弯,极尽恭顺,“既然如此,我何必折腾自己,过敏药又不是吃着好玩的。”
梁西朝蹙了下眉,“很苦?”
尤情没说话了,一双眼就这么望着他。
梁西朝缓了脸色,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挪到茶水台,亲自给她倒水。
尤情喝了两口,捧着杯子看他,“梁西朝,你还生气吗?”
第8章 你情我愿 “我脾气坏,难伺候?”……
到傍晚,尤情的过敏症状消退得差不多,手臂上涂了止痒喷雾,身上的裙子换了下来,被梁西朝带着往顶层泳池party的时候穿的是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长衣长裤。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兄弟终于现身,陆泊年立刻从池里上岸,接过一身比基尼女伴递来的围巾随意往身上一披,笑笑走过来。
“我说,见你一面可太不容易——”
走近了才留意到梁西朝身边站着的人,陆泊年嗓音一顿,瞳孔惊愕。
“你……你们?”
陆泊年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停来回切换,表情略微古怪,不像闻邺那种看八卦的眼神,而是几度欲言又止,怊怅若失。
梁西朝搂过尤情给她介绍:“陆泊年,度假村老板。”
尤情微微颔首以示问好。
陆泊年动了动唇,几次想说什么又碍于眼下情况不对而咽了回去,那边,闻邺也从池里上来,伸手招呼他们过来喝两杯。
尤情听他声音,猜出他就是那天在射击馆出现的那个男人,湿散的大背头下是一张落拓不羁的脸,单眼皮,薄唇,右边眉毛还剃成断眉。
这片泳池看来是私人区域,只有几男几女,瞧着也都是熟人,不见旁的游客。
梁西朝闻邺陆泊年,还有在国外出差的江序,四人是一块儿长大。
俗话说近墨者黑,除了去年向家里低头乖乖继承家业的江序,剩下这三个没有一个好东西。
闻邺名下两家传媒公司,近两年娱乐圈里不少大花小花都出自他旗下,可家里的闻老爷子是个封/建顽固派,分明最厌‘戏子’。
陆家在北城经营着最大的法务公司,对独子陆泊年一直有着北城律师界一颗冉冉升起的律政先锋之星的期盼。
直到陆泊年的叛逆期被激活,素有慈父美名的陆爸多次被气得拎着他耳朵大骂:“老子开庭的次数都没有被你班主任叫来开会的次数多!”
尤情涂了药没法下水,梁西朝给她安排了个看景致的好位置,让她坐泳池边泡泡脚。
“……”
尤情没碰水,往躺椅坐下,漫无目的看着远处连绵山脉里的日落黄昏。
耳畔忽然响起咔嚓的快门声。
尤情回过头,就见一个长相明媚的女孩举着手机歉意道:“你刚刚那个侧脸特别好看,我忍不住就想拍下来了。”
尤情记得她,是刚才等在岸边给陆泊年递浴巾的女孩。
女孩把手机凑过来给尤情看,“你要是介意我这就删了,不过真的拍得挺好看的,要不然我把照片微信发你一份再删?”
“不用了。”
尤情滑动屏幕找到删除项。
女孩干脆就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语气爽朗道:“嗨,我叫艾米。”
尤情:“你好。”
“你是梁总的女朋友吗?”
尤情:“你是陆泊年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