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新关系。
沈疑心想不会又是来道歉的吧？赶紧扔下吃了一半的蛋糕, 跑去开门。
和上午见他时不同，梁确把正装换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纯白的羊绒毛衣, 松松垮垮罩在身上。整个人的疏离感减轻不少, 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我想跟你聊聊。”梁确看着她的眼睛，“行吗？”
沈疑点头如小鸡啄米：“当然可以！您请！”……实际上她也没胆子说不行。
关上房门，梁确和她一人坐一边沙发。房间暖气开得很足，梁确刚坐下就撩起了衣袖。
沈疑默默瞧着他。
在她的角度，能清楚看见他那只衣袖拉到手肘处的小臂。
肤色很白，血管微凸。
和骨感很重的掌心手腕等部位不同，他的小臂处明显留有长期健身的痕迹，用力的时候上面会显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但被衣服覆盖时, 并不会给人那么强的攻击性, 反而让人有种他略有几分削瘦的错觉。
“沈疑。”
梁确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台面：“我第一次在网上遇到你, 想加你好友，是因为你棋下得特别好。”
“啊？是吗？”沈疑还以为他是来继续解释假装网友的事，哪知他一下扯这么远：“我怎么记得, 当时我被你杀得落花流水。”
“嗯, 那天我状态不太好。”梁确是一点没谦虚, “但你走得很好，很让我吃惊。”
“这……过奖了。”
“后面我就喜欢上了和你聊天。虽然你经常输棋之后胡搅蛮缠, 东拉西扯找各种借口, 但我觉得你好有意思，跟你聊起天来好开心。”
“……”
“年底我回国, 初衷是听你说你妈一直逼你找男朋友。我当时想，如果你谈恋爱了，那我们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聊天了,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说到这里，梁确顿了顿，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拳：“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对你有好感，也想让你见一见现实里的我，万一，我们俩比较有眼缘呢？”
“……”
“可惜见面前后，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我是谁，你就说了很多关于我的坏话，看样子对我印象糟糕，我没办法，只能保持沉默。”
“额，也不是。”沈疑听到这里，有点坐不住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家都是乱说的，这年头就是这样，哎……”
“有些说得对，但有些我觉得很……空穴来风。”梁确本来想问她为什么要说自己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过，挺有意思。刚开始我也不喜欢听，后面听习惯了，觉得你一天不说我坏话，就少了点什么。”
沈疑：……我咧个超绝抖M。
“沈疑，在你之前，我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女生，不知道该怎么扭转你对我的印象，就只能借网友这个身份，让你接近我，我再慢慢的对你好。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你的念头，可是整个过程，的确是一直在骗你。对不起，我很认真地在跟你道歉，至于原不原谅我，决定权在你。”
“……”沈疑有史以来，第一次听梁确说这么多话。在此之前，梁确在她心里的刻板印象，就是一个只会回答一般疑问句的哑巴。
但是现在……他不仅对自己长篇大论，还非常坦诚地，几乎把他的全部想法都告诉了自己。
跟网上聊天时会突然真诚一把的树洞一样，线下的梁确也会突然真诚一把，甚至让沈疑觉得非常受宠若惊、心想自己凭什么呀。
如果角色互换，沈疑肯定不敢把这种话全说出来，她觉得梁确肯定会在心里笑话自己。
做人还是永远藏三分比较好。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你没必要这么正式，我倒也没有特别生气，还不至于上升到原不原谅这个层面。”
半晌，她又加了句：“我以前一直以为你特别不喜欢跟人讲话。”
“我不喜欢说话，不代表我喜欢隐瞒。”
“……”
“总之，我把我心里的想法全部告诉你了，毫无保留。”梁确长睫下的眸瞳清澈，像个把筹码全交给对方，准备过河的小兵。
“你呢？能不能也告诉我，你对这件事的真实看法？”
“啊？”沈疑愣了下，“没什么看法，只是有点吃惊，但现在接受良好。”
梁确摇头：“这不是实话。”
“……”
“沈疑，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的是，我的哪些举动让你产生了不好的情绪，都说出来，不要隐瞒。”
如果今天梁确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那沈疑肯定不会实话实说，她会认为梁确肯定是装装样子，假装在套自己的话。自己要是说了真话就完蛋了。
人不能总说真话，是她小时候挨了无数顿打后得到的教训。
可是，现在，她忽然感觉长期沉默寡言的梁确和自己以往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其他人能说会道，长袖善舞，偏偏只喜欢用谎言堆砌表面上的和谐。
梁确不喜欢说话，甚至看上去都懒得搭理别人，却从不对自己隐瞒。
无论是以树洞的身份，还是线下，以他真实的样子。
都是如此。
沈疑叹了口气：“主要是我……不太喜欢起争执，尤其是在一些解决不了或者无意义的问题上。”
“比如？”
“就比如你这个，这……都聊了那么长时间了，我就是生气，气得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也不可能穿越回过去把我自己嘴封上啊。”
她想了想：“凡事得讲究一个效率，我觉得，我们互相道个歉，尽快把这事翻篇，就是最有效率的行为。”
“那你呢？”
“啊？”
“那你还是会不开心。”
“我不开心没事。”沈疑不假思索：“哪有人能天天开心？事后自己缓一缓就行。你看，我现在吃了个蛋糕就好多了。”
“……”梁确看着她，不说话。
她不自觉收敛了笑容，老实巴交：“好吧，那我也坦诚一下下，我不开心的地方在于……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笑话啊？”
“……？”
“就跟那种绝世赘婿之类的爽文那样。”沈疑激动地站起来，“我是炮灰配角，天天说你这个主角的不是，然后你总是笑而不语，静待我被打脸的那天。”
现在岂止是打脸，简直是被打成猪头。
靠！我不要面子的吗！
梁确没忍住，勾了下唇：“你想象力好丰富。”
“难道不是吗？你肯定在偷偷笑话我！”
“真的没有。”
“脑子长在你头上，你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尝试过，原来不满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无论那个人地位如何，无论这件事里自己有多少错。
都是一个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开门见山地说出来。
这种感觉真好。
和梁确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一片混沌的大脑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她好想就这样，跟梁确在一起。
跟梁确。
在一起。
“……”
渐渐的，局势变成了沈疑居高临下，“拷问”坐在沙发上的梁确。
梁确的声音也很应景地弱了下来：“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沈疑哼了声，“反正你一边看我笑话一边勾引我，我就不太爽。”
“……”
他还真在努力地想办法：“我买点东西送给你好吗？你要什么，加在我购物车里。”
沈疑：……
Oh no.
该死的老登，竟然用如此朴实无华的手段。
“这不合适吧，咱俩非亲非故的，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见平时在外面呼风唤雨拿鼻子看人的梁确，这会老老实实跑来跟自己认错，不习惯之余，沈疑那点气早就消了。
她看着梁确那张脸，心里又涌起曾经很熟悉的悸动。
真好看啊……这眉骨、这鼻梁，整容医生都整不出这种效果。
三十好几的梁确都长这么好看，她不敢想象二十岁的梁确得帅成什么样。
也就是自己生晚了，没赶上好时候。他的颜值巅峰时期，自己似乎还是颗受/精/卵。
排除一切抓马因素，假如自己今天跟树洞奔现了，发现他本人长这个样子，那自己肯定排除万难，不管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在今天确定关系。
她是不太怀疑树洞对自己有好感的。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给一个没有好感的人花这么多钱，这是最直观的一种判断方式。
不过，现在树洞变成了梁确，她又有点不太确定。对自己先前在网上的花枝招展特别特别没底。
虽然梁确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得很诚恳，但是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一分感情能轻松演出十分吧？
她喜欢梁确不假，却不代表她看见一个喜欢的就会奋不顾身扑上去。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被养在家里，天天看着玻璃窗外的猫咪。
看上去非常渴望自由，渴望外面的世界，但真把它带出去了，它又各种闹别扭想回家。
毕竟像梁确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应该就是“不主动，不负责”。通过一些话术吸引年轻漂亮的女生自愿和自己在一起，但连个女朋友的名分都不会给她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