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切都没有回音。
他把手拿开,撩起眼皮看方妍挂满泪珠的脸,无动于衷,冷冰冰地说:“我不会和你结婚。”
方妍擦干泪,陷入沉思,随后固执道:“你不和我结婚就回不去,你还能怎么见到姜静之?”
姜静之三个字刺了下季淮凛的心脏,浑身一震。
他猛地起身,表情平静:“想知道么?”
不等方妍说话,他大步往里面走,脚步很快地走下一楼。
客厅几人玩起了飞行棋,周既衍眼睛笑成一条缝,得意洋洋的样子,只因为他刚才吃了骆栖的一个棋子。
骆林闻声瞥了眼楼梯,举起沙发上的手机,“阿凛,手机刚才响了。”
他的话没让季淮凛停下脚步,并且径直走进了厨房,方妍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跟下楼。
“什么情况?”徐懿清问。
骆林隐约觉得不对劲,拍了拍怀里的徐懿清,示意她起开,接而快步往厨房走。
骆栖掷了个六,眼睛一亮,把刚好在终点门口的周既衍送回了家。
“我靠,栖栖你真歹毒。”周既衍苦苦哀嚎着,他这回四个棋都待在家里了。
骆栖轻哼一声。
“不要!”
方妍突如其来尖锐的喊声吓了客厅里的三人一大跳,还没等他们有反应,厨房传来哐当的响声。
周既衍神情瞬间严肃,蹭地站起来,跑向厨房。
骆栖跟着跑过来,入目的是一滴滴的血顺着季淮凛的手腕流下,她震惊地张大了嘴,声音打颤地说了句脏话,并且眼疾手快地扶住受到惊吓差点摔倒的徐懿清。
“阿凛,冷静点。”骆林抿抿唇,“既衍,先叫救护车。”
周既衍正要打电话,“在叫了。”
“不用叫。”季淮凛嗓音很淡,面色冷静得可怕,仿佛在流血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抬眼看方妍,唇微掀:“打电话,打给谁我想你很清楚。”
方妍似乎才从季淮凛的果决中回过神,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面涌,喉咙像是被东西强行塞着一样难受。
“你先,”她用手背重重地抹过眼睛,“先去医院。”
季淮凛脸色渐渐泛白,嘴唇血色几乎全无,手腕的血还在不知疲倦地砸在地上,光洁的大理石被染得触目惊心。
他的眼里有近乎疯狂的执着,“打。”
“先叫救护车啊!”骆栖急了,抓过周既衍的手机,想拨急救电话,手却被摁住。
“再等一下。”周既衍说。
“我打,我打。”方妍跑回客厅,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没有任何犹豫地拨通了季老的电话。
救护车在十分钟后赶到。
周既衍在救护车上没忍住把季淮凛给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在方妍结束电话后他第一时间给季淮凛包扎止血,现在坐得指不定就是殡仪馆的车了。
几个人在医院陪了一夜,早上眨个眼的时间,病床上的人就不见踪影。
苏州。
季淮凛时隔几年回到国内,他没带任何行李,缠着纱布的手上拎着个棕色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是姜静之十九岁到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
从苏大门口到姜静之宿舍楼他只用了七分钟的时间,伤口已然裂开,纯白的纱布被慢慢溢出的血渍染红。
来来往往不少人皆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季淮凛,八卦的人纷纷在心里感叹这又是哪位姐妹的杰作。
正值中午下课,宿舍楼里很多人进出。
季淮凛站在树下,嘴唇紧抿,漆黑深邃的眉眼盯着一个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手支撑不起袋子的重量,低眸换了只手,抬眼的一瞬,大脑一片空白。
嘴张了张,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快四年没见的人,围着曲绾给他和她织得同款围巾,跑向了另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身边。
她手上拎着的东西被男人动作自然地拿到自己手里,男人就像那年他看到的那个视频,侧头对她说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并肩往另一条路走。
季淮凛把受伤的手藏进大衣口袋里,脚步如有千斤重的一步一步跟在他们背后。
眼前的画面无比刺目,他克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思绪。
等一会儿,就再等一会儿,等他调整好自己的思绪,等他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吓人,这么多年没见,他该是笑着和姜静之打招呼才对。
从林间小道到柏油校道,再出校门,季淮凛就像是一个路人,奇怪的路人。
他的脚步骤然停在交通灯刚换红的斑马线外,川流不息的车流彻底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面,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连锁酒店。
说说笑笑的两个人没有回过一次头,步伐坚定地踏入了酒店里。
交通灯早已经转换成行人可过。
季淮凛盯着空无一人的酒店门口,被抽走的知觉霎时间复苏,脸色煞白,五脏六腑在顷刻间被绞碎,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里。
他以为当年姜静之毅然要和他分开时的那种痛才是最痛的。
看,原来并不是啊。
对面过来的人群从季淮凛身畔经过,有人在无意间撞到了他放在口袋里血淋淋的手。
身心交替的痛几乎夺取了他全部的呼吸,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绿灯转为红灯。
万里无云的晴天在一瞬间阴沉黒压。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
人行道上的行人没再为谁停留,带着目的性地往一个方向跑。
季淮凛霍然转身,手上拎着的东西被他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哐啷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碎得四分五裂。
静之,
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了那个夏天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太晚了,字也没多少。因为明天要回家了,今天在搞卫生收拾东西。
第51章 ☪阿哥◇
◎我原谅你是因为我爱你◎
姜静之在看完所有的明信片,没有预兆的接到了骆林的电话。
她收拾好情绪,走到洗手间里把被水渍晕花的妆容清理好,素着一张脸出门。
骆林选了个颇有情调的小清吧,台上的民谣歌手抱着把吉他,用他特有的烟嗓正唱着那首【安河桥】。
-我知道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
-你回家了
-我在等你呢
姜静之往二楼走,骆林坐在靠护栏边的位置,目光落在楼下,似被歌声给吸引住。
她落座,骆林的目光移过来。
“喝什么?”他温声问。
“随便就好。”
他向服务员要了两杯黄昏清晨,这间酒吧特调的招牌酒。
曲毕,台上换了位女歌手唱。
清婉动人的歌声。
“去年……什么时候?”姜静之捏紧了酒杯。
骆林淡笑:“既衍找你一同去美国的那次,你说你要比赛。”
“为了见你,他拿自己的命去赌。”
姜静之喉咙哽得厉害,鼻间和眼眶泛着酸,短短几个字,却像密密麻麻的针不留余力地扎进她的心里,痛得几乎要碾碎手中的杯才得以平复。
骆林忽然觉得自己心真硬,看着姜静之通红的双眼,明显是在尽全力的憋泪,他还一点一点地加重催泪药。
“他刚去美国的那年,失眠严重,要靠着心理治疗和安眠药才能睡着,后来连药也不起作用了,他就改喝酒,有回喝到胃出血。”
“之后他不吃药不喝酒也不治疗,他说睡不着就不睡了,把时间用来想你。”
“是从什么时候有所好转的,”骆林想了想,看着姜静之,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歇地掉在了手背上,“对,就是你第一次去美国的那次。”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阿凛的情绪永远都只会为你牵动。”
骆林想到了什么,眼底流露愧疚:“静之,很抱歉。”
姜静之无声无息地流着泪,声音是被泪水浸过的涩哑:“为什么要向我道歉,该道歉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很多年前,骆林在季家阁楼里问她,会不会放弃季淮凛。
她说,不会。
骆林的声音轻了些:“他回国,我们都以为他至少要待很多天,可隔天下午他就回了来,虽然什么都没表露,但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很不对劲的状态,直到春节我独自去波士顿,才知道他回国后看到了什么。”
“他说出来时,样子太痛苦了,我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劝他放下,既然你都有了新生活,就别再执着着过去,爱他的人有很多,放下执念,去看看其他风景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