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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百份礼物,送给不同年龄的秦咿。
他们相识在七月,告别在二月,秦咿的生日不在这段感情所覆盖的月份里,没能亲自为她庆一次生,梁柯也一定很遗憾吧。
所以,他准备了这些。
假装今后每一次为她庆生时他都在场,假装他们牵手度过了漫长而美好的一生。
即使他们早已不在一起。
梁柯也以为秦咿心里藏着另一个人,他以为她从未爱过他,他生气过,也愤怒过,甚至承受了鲜血淋漓的伤害。
最终,他还是拿她没办法。
他依然最爱她。
心有牵挂的人无法取胜,注定满盘皆输。
喉咙涩痛,鼻尖很酸,秦咿抬手捂住眼睛,难过的情绪却从呼吸里跑出来,她听见自己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如同啜泣。
涂映站在秦咿身边,也看见那堆礼物,被震撼得说不出话。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咿,只能干巴巴地重复:“别哭啊,宝宝,你别哭。”
秦咿含着眼泪,拿起那个给“给二十一岁的秦咿”的礼物盒,打开后,微弱的银光淡淡滑过眼瞳,她看到那枚拴着长链的十字吊坠。
以及,压在吊坠下的纸条。
“很遗憾最终也没能让你爱上我。希望你一直是勇敢的,别怯懦,别委屈。”
落款处写着姓名——
梁柯也。
秦咿移动手指,指腹紧贴着那道手写的签名,似乎想借此去触摸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们分开得太匆忙,也太迅速,秦咿又刻意压抑着,让情绪变得钝感。她以为只要熬过那一段,时间自会抚平一切;她以为快刀斩乱麻,断开得足够干净利落,就不会疼。
可是,她低估了梁柯也的感情和真挚,也高估了自己的阈值。
心痛的滋味姗姗来迟,并加倍反噬,从内里将她蚕食得七零八落。
她终于尝到那份迟来的疼。
秦咿感觉到自己在失控,心口很酸,眼眶发烫,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打湿盒子里那张薄薄的字条。
膝盖发软,她不得不蹲在地上,手臂无助地圈着膝盖。涂映六神无主,一面顺着秦咿的背,一面胡乱说着安慰的话。
秦咿边哭边拨梁柯也的号码,反复呼叫,听筒里传来的只有用户已关机的系统提示,冰冰冷冷。
分开这么久,他的号码一次都没有打通过。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没机会再见面?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秦咿不知道该去哪找他,更不知道去哪才能找回两个人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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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结束后,秦咿去过一次竞宏律所,前台小姑娘一张职业化的和善笑脸,她说刘律不在,而且行程繁忙,要提前预约才行。
秦咿索性在律所大厅里等,前台频频拿余光瞥她,她并不在意。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终于看见那人拎着公文包从外头进来。
刘律大概遇到了什么难缠的案子,头发微乱,脸色也不好。玻璃门开合的间隙,他目光从秦咿身上扫过,顿了顿,显然是对她有印象的。
秦咿迎过去,抢在刘律开口前,她先说:“我知道刘律师不会把梁柯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也不与您为难,只是想麻烦您帮我转达一句话。”
刘律师没说话,只是皱眉。
律所大厅虽然算不上热闹,但是,员工进进出出,偶尔有保安走过,以及上门修空调的师傅,不是什么僻静的地方。
秦咿穿了件白色内搭,以及质感柔软的针织开衫,站在微微嘈杂的背景下,黑发长发垂过腰际,不知从哪涌来一阵风,将她发梢拂乱。
世界繁复多变,她安静而温柔,模样秀气,轻声说:“请告诉梁柯也,他留了只打火机在我这儿,还有一枚尾戒,我等他亲自来拿,多久都等。”
音落,不等刘律反应,秦咿转身离开。
从律所出来,城市依旧热闹,长街熙攘。
车辆的鸣笛声不断,秦咿心里却有点空,她漫无目的地逛了逛,不知走到哪儿,迎面撞见一个做兼职的年轻女孩,塞给她一张传单。
纸质触感略硬,扎着手心,秦咿无意识地瞄了眼,“乐器培训”四个字先闯入她的视线,紧接着,是背景中的几个图案——钢琴、吉他、架子鼓。
架子鼓——
秦咿脚步微顿。
她还记得梁柯也打鼓的样子。
他上台从不化妆,也不做任何夸张的造型,发色漆黑,腿很长。手臂高高扬起,下一秒,鼓槌砸落,暴烈感扑面而来,如同狂风骤雨。
节奏震撼,他全身心投入的模样,同样叫人难以招架。
也叫人怀念。
秦咿忽然明白,为什么越喜欢一个人越希望能留下些痕迹在生命里。那不仅仅是痕迹,也是心意。
时间流逝,绚烂一瞬后烟花会熄灭,但真诚的心意永不死去。
没多犹豫,秦咿在那家乐器培训班报了课。
开学后,课业之外的闲暇时间,秦咿都拿来练架子鼓。刚开始她的确是为了纪念什么才去学的,一段时间后,她真心喜欢上那种沉溺于旋律的畅快感。
音乐方面,秦咿不算有天赋,有时候甚至稍显笨拙,但是,她足够努力,勤能补拙这句话,从不骗人。
在培训机构练习近一年,有了基础,秦咿换了家更专业的乐器学校继续学习。
新的环境里,秦咿认识了几个玩音乐的新朋友,和他们相处融洽。有一次,秦咿和新朋友一块吃宵夜,朋友的朋友中,她居然看到潘捷琨。
梁柯也退出后,坏藤乐队一直没招募到合适的主唱,半年后,鼓手载东出国留学,又过了段时间,键盘手也回家继承家业了。
成员各忙各的,乐队虽然没有公开发布解散声明,但是,早已名存实亡。
捷琨始终不知道秦咿和梁柯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试图单独跑商演,离了好兄弟作伴,他又觉得没意思,和周虔的交往也出现问题,两人分手分得不算愉快。
事业爱情双双失利,这几年,捷琨一直消沉,幽魂般四处浪荡。
吃宵夜的店里,捷琨单手拉开冰镇啤酒的拉环,冷笑道:“梁柯也就他妈是个混蛋!”
“你别骂他——”秦咿用筷子挑着拌菜里的胡萝卜丝,头也不抬地说,“起码别在我面前骂,我听不惯。”
“呦,”捷琨嗤笑,语气微嘲,“你俩分手多久了,三年了吧?中间联络过吗?都断联一千多天了,还念念不忘,那不叫执着,叫脑袋缺筋!”
秦咿眼睛眨了下,没不作声。
“妹妹,听哥一句劝,”捷琨要醉不醉的,半扭头,手臂搭上秦咿身后的椅背,“真心爱你的人舍不得离开你太久。三年不联系,就证明没缘分,梁柯也肯定有新生活了,你也往前看吧!”
秦咿拜托刘律师向梁柯也转达那句话后,时至今日,她没收到任何回复,梁柯也的手机号码依然打不通。她再没去过竞宏律所,纠缠的样子实在难看,她不喜欢,也没必要。
餐厅外的玻璃窗外,夜色朦胧,车辆往来,鸣音吵闹。
捷琨还在劝,要秦咿放开,也要她放下。
秦咿缓缓摇头,声音很轻,又很坚定:“你不了解梁柯也,他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心很软,人很好。不和我联系,一定是因为有难处,我能体谅,也愿意等他。”
顿了顿,她语气温柔了些,小声说:“多久都等。”
音落,两人间气氛沉默了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捷琨忽然嗤笑一声,说:“操的,我简直分不清是你太傻,还是姓梁的命太好。”
“我傻,梁柯也比我更傻,”秦咿盯着面前的水杯,“而且,命运对他一点都不好,总是欺负他。”
有个朋友的裙子蹭到果汁,秦咿陪她去卫生间清理。捷琨拿着手机玩了会儿,刷朋友圈时,看到秦咿和一个男生的合照。
捷琨舌尖抵了抵腮,指尖挪过去,将那张照片保存,又找到一个许久不联系的大概已经弃用的邮箱地址,抱着一种犯贱的心态,给对方发了封邮件。
标题:【恭喜啊,你女朋友要有男朋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捷琨闲着没事,总去秦咿报名的那所乐器学校转悠,他拍了许多秦咿打鼓时的照片,还有视频。
一个叫陆梓琢的男生对此颇为不满,他找了个机会,拦住捷琨的去路,痞了吧唧地说:“这妞我正打算泡,你最好别捣乱。”
捷琨叫他气笑了,抬手指着在教室里上课的秦咿,对陆梓琢说:“你也是玩乐器混过乐队的,先回家打听打听这妞的前任是谁,再琢磨要不要泡她、有没有本事泡到她!”
秦咿并不知道陆梓琢打算追她,更不知道他和捷琨起过这样一场小冲突。
余下的那段大学生活里,秦咿虽然感情空白,其他方面却格外充实。
她拿了四年奖学金,修双学位,绩点全院第一,参加过校团委组织的“支教保研”活动,获得过含金量很高的艺术奖项。恭喜她获奖的那篇新闻稿,长期飘在校内论坛首页。
比秦咿入学晚的小学妹将她视为传奇,趁秦咿在图书馆上自习,悄悄跑来找她要签名,秦咿不仅没架子,反而红了脸,模样特别可爱。
本科毕业后,秦咿没有读研,她拥有了独立的艺术工作室,注册公司,事业发展正式进入新阶段。
工作室成立的第二年,秦咿创作的一幅名为《村庄与白裙子》的印象派油画,在拍卖会上以两百一十八万的价格成交,名噪一时。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件让人瞠目的事儿——
加入捷琨组建的新乐队。
以鼓手的身份。
捷琨一直是“玩乐队之心”不死,他又马了几个人,主唱、贝斯、鼓手,想搞个“坏藤2.0”,秦咿不喜欢,让他给乐队取个新名字,就当是有个新的开始。
成员们聚在一块商讨,出的主意简直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捷琨低头看手机,打着字,不知给谁发了条消息,忽然说:“叫‘garland’——Garland乐队,怎么样?”
秦咿不知道捷琨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她只觉心跳一颤。
Garland,花环。
小盼草和白茉莉绕结成的花环,阿嬷摇着拨浪鼓唱童谣。
牵牵手,一辈子。
不等其他人表态,秦咿率先说:“我喜欢这个。”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Garland乐队成立,但是,实力并不十分出色,跟曾经的坏藤完全没得比,几个成员也没什么野心,更像是一种玩票。
那天,秦咿给工作室的员工开完会,突然收到捷琨的消息,他在群聊里说有个朋友酒吧开业,想邀请“Garland”去做热场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