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呼其名,南蓁拿筷子的手指顿了顿。
昨天陈厌晕倒的突然,在场人都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南蓁。
她这人身上总是带着点艺术的气质,冷清,优雅,对外情绪好像一片空白,仿佛任何人都无法在她这张白纸上留下什么痕迹。除了她自己。
宁盼以前对她有点敌意,因为她还没见过哪个比她更有优越性。
她的优越来自家庭和自身,南蓁又在优越个什么?
结果昨天,陈厌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慌张的脸,彷徨又紧张的眼神,整个人像只惊弓之鸟,深怕担架上的人有任何异动。
那会儿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陈厌身上,只有宁盼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南蓁。
昏迷过去的陈厌,手也始终攥着她。
医护没多问他们的关系,见状把南蓁也推上了车。
任何人只要看见了昨天那一幕,都会发现他们之间绝不简单。
宁盼憋了一晚上,今天甘愿当牛做马,就是为了这个,“你跟陈厌到底是什么关系?”
南蓁看着碗里的菜,一时没说话。
不是她故意不回答,是她也没理清楚他们现在算什么。
姐弟吗?
显然不是。
前任?
他们好像也没确定过关系。
最多,也就算个熟人吧。
可是熟人,不会亲吻。
昨夜病房里,那些模糊落在唇边的辗转与深刻,让南蓁有些缺氧。
她放下筷子,支起太阳穴,呼吸不太自然,“没什么关系。”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还胡说。
宁盼说过,南蓁藏不住心思。
如果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那说明她没想,一旦她想了,绝对会反应在脸上。
就好像现在。
迷茫,混乱,纠结,还有点不知所措的羞怯与苦涩。
这么多复杂的情绪在她眼里打转,她竟然还说没关系?!
宁盼几乎瞬间想起那天去秘夜接她的车里,“你上次说的,要原谅的人,是不是他?”
南蓁一怔。
‘你说一个人,怎么才能原谅另一个人呢。’……
她都快忘了她问过的这句话。
也是那天被陈厌激的失去理智,她稀里糊涂的。
宁盼的好奇心被她的怔愣勾到顶峰,她恨不得把她脑袋扒开看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房里饭菜的香味被冷气沉淀,一点点落到地上。
白瓷的碟子干净如新,南蓁盯着边沿一点不起眼的裂痕,沉默半晌。
半晌后,她轻轻说,“想要被原谅的人,是我。”
-
方力何是下午来的。
没一会就走了。
和柯周维一起。
柯周维以为陈厌住了院会收敛点,但他们连中饭都没吃的忙到现在。
方力何带了点点心来给他们垫肚子,陈厌一口没动。
柯周维真是担心他。他本来就病了,又饿一天,还做了那么多事,这能行吗?
想劝他,却被方力何先劝下来。
他说,你别管他,饿不死就有人心疼,他越饿越爽。
柯周维一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有人是指谁。
停车场分开前,柯周维耐不住好奇心,问:“方总,南小姐跟我们老板他……”
他没问完。
后半段不知道怎么问。
方力何却了然他的欲言又止,窃笑的表情有点不怀好意,“嗐。你养过宠物吗?”
柯周维摇头:“没有。”
方力何摊手,遗憾道:“所以你不知道宠物见到久别重逢的主人是什么样子。”
柯周维:“哈?”
话到这里,点到为止。
方力何朝他送个飞吻,“走咯~”
柯周维一头雾水地目送他上了车,想不明白陈厌跟宠物有什么关系?
算了,反正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摇摇头,他也上车。
他们刚走没多久,一辆出租停在医院大门口。
拎着保温桶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逐渐陷落地平线的夕阳在她身后托举着她一步步踏上阶梯。
夜将来临。
-
病房里安静。
白色窗帘挡不了太阳,傍晚更被晚霞染成金黄,出风口对着窗台,吹着纱帘轻轻晃。
陈厌侧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病号服在他背后悄悄褶皱。
他背对着门口,右手垫在脑后,双腿弯曲着,后背弓紧,是蜷缩的姿势。
南蓁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咔哒一下,门关上。
她走过去,保温桶放在床头。弯腰看床上的男人。
陈厌睡颜很乖,比醒着的时候柔顺很多。眉目紧闭,鼻梁又挺又直,嘴唇却没什么颜色。菲薄的两片,唇角微微抿着。
有云厚重地经过,窗外的晚霞暗了暗。
他眼睫上的金色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南蓁微顿,出声:“你没睡?”
床上的人没出声。
安静。
南蓁直起身,“晚饭我给你放这儿了。”
他还是不动。
于是她转身,“我先走了……”
走字音刚落下,装睡的人再沉不住气,一下子坐起来,攥着她的手一扯。
南蓁跌到床上,身形还没稳住,人被抱进了一方微凉的怀抱。
“不许走!”
陈厌的声音霸道,一点孩子气的委屈又像请求。
南蓁心里一酸,没抬手回抱他,“那你骗我?”
“谁让你这么久才来。”陈厌收紧力道,勒得她腰快断了,“我等你了一天。”
诚然南蓁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但莫名还是恻隐,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没记错的话,我早上说过晚一点才能过来。放开我,勒死了。”
陈厌不听,只是松了点力道,大手在她腰际揉了揉,“我怎么知道是这么晚。”
他耍无赖。南蓁拿他没办法。
腰后痒的她不自觉扭了扭身子,没察觉有人呼吸重了。“别闹。”
这两个字很熟悉。
从前南蓁也常说。带着点逃避,指使,还有无奈,和最让他中毒的宠。
如今一样的口吻,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无可奈何。
她还是宠他。
陈厌好像忽然就有了胡闹的底气,他咬她的耳垂。
她敏感地缩紧脖子,又痛又难捱,“嘶。”
小小晶莹的软肉,被他齿尖挤压、刺弄,即使听见她呼痛,他也只是用湿润的舌尖抚慰一下,又再接着咬。越来越重,越重越想咬。恨不得见血。她活该。
有微妙的恨意顺着皮肤灌进身体,南蓁感觉到,心尖直颤。
“陈厌!”她加重了语气掩过那一点惊惧。
她直觉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否则他一定会把她拆骨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