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新买的比基尼穿着下水一次就扔,有点可惜。
“泳衣的材质好洗,系在脖子上不会轻易脱落,穿上去很凉快很适合当内衣,所以我才穿的!”
贺屿薇百口莫辩,难不成,余温钧刚才就是这样才兽性大发的?
但她绝对没有故意穿着比基尼来勾引他的想法。
不对,她也是咎由自取。
今天是她主动走进他的酒店套房,应该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贺屿薇泄了一口气,讷讷地开口:“……能跟你聊聊吗?”
“可以。”余温钧把旁边的一件男士衬衫抛给她,“但现在,先替我把这件衬衫洗了。”
纯墨灰底的男式花衬衫,极薄却挺括的材质,领口处和下摆都干干净净的。贺屿薇检查几遍并没有发现明显的污渍和油点,而出于谨慎,就问哪里脏了。
余温钧只是漫不经心地继续说:“浴缸里正放着水,洗完衣服后,泡个澡。”
贺屿薇下床后光脚走几步,余温钧又让她回来,穿上拖鞋。
男士的拖鞋在她脚上显得很宽,贺屿薇低头穿好后,忍不住看了他的脸庞一眼,却又发现余温钧胸口处有一道红痕。
是……口红吗?
不,好像是刚刚长好的伤疤。肯定是他用皮带抽余龙飞时留下的痕迹。
贺屿薇刚打算细看,他却不轻不重地抽了她屁股一巴掌,催促:“快点洗衬衫,干了后有精斑。”
她懵懵懂懂地先走了。
余温钧静静地看着贺屿薇的纤瘦背影。
虽然乖巧按照他的指令行事,她肯定是没搞懂怎么脏的。
这家伙流了一滩水后,直接就在地板上晕了,他只能扫兴地草草退出,用衬衫擦拭自己,把她抱到床上。
……玖伯不是说她在家每天锻炼身体吗?
他的身体发热,她却还不允许他喝点酒缓缓。余温钧叹口气,把目光转到余哲宁送的鹿头标本上。
无论如何,他是绝无可能把这个小保姆还给弟弟了。
*
女人,之于余温钧,自年少起从来没缺过。
既然不缺,子女问题也可以通过信托和固定生活费来保护。
余温钧对婚姻的渴求更像是遵守社会准则,他自己其实不想轻易走进围城,总觉得等两个弟弟们成家立业后再安定也不迟。
所谓“安定”,也依旧是事实婚姻罢了。
余温钧心中对很多事情有着重要性的排序,而女人的排名是偏后的。
他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那天在草原,余温钧赛马赢了弟弟,兄弟两人交谈几句,余龙飞提到他对李诀处置就抢白,他耐心解释,但话不投机,余龙飞气得掉头就跑。
而他因为低烧和迎风颠簸越发厉害的头痛,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玖伯却说贺屿薇没回牧场,一个女孩子估计在草原上也跑不远,余温钧让他继续找。自己决定先在草原上寻找余龙飞,简单地安慰弟弟几句。
但这么骑马绕了一圈,远远的,他看着山脚那边发生的异样。
余温钧自然猜出这俩孩子肯定又起什么争执。他目睹着弟弟满脸暴怒,一把压在她身上。
从小到大,余温钧比任何人都清楚龙飞是什么跋扈性格。
他觉得,教育不能改变天生的性格,只能扬长避短。余龙飞身为他弟弟有试错的资本,只要不闹出人命,身为兄长总能帮他收拾残局。
龙飞和贺屿薇产生争执。他只需要远远地喝止一声就够了。龙飞看到他,自然就不敢再伤害贺屿薇。
但余温钧却发现,自己当时没想这些。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稳稳地举起枪,将土枪的瞄准点对准弟弟的后颈。
那是直接能一击致命的部位。
他唯一没按下扳机的理由,是因为牧民给的这把土枪有简易的保险栓,第一下卡住了。
空响,停滞五秒,身下的马打了个喷嚏。
余温钧猝然一惊,他从某种龙卷风般失去理智的黑色暴怒中稍微冷静。
他庆幸周边没有人看到自己的举动。最终移开准头,先在他们上方开了空枪示警。
余温钧用巨大意志力克制着情绪,把贺屿薇送回去,让副总和她都先上飞机,才掉头找弟弟算账。
但,人的第一反应是
骗不了人的。
他其实至今都不太理解自己当时的举动。
为什么?
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认识几个月,和自己上过床的小女孩,就将枪口对准了从小守护到大的亲弟弟,没有任何犹豫地要取他性命?
而贺屿薇这人又有什么特别的?
她刚来他家,余温钧虽然亲自选中她照顾哲宁,但真的连看都不会多看这小城孩子一眼。
她低着头,总是怯生生和不自信的表情,面对任何欺负都消极抵抗,是任人拿捏的傀儡也是一个彻底的边缘化人物,只适合做刻板工作。
极其偶尔,她会露出一种很冷的眼神,带着受伤的尊严和少女倔强感。余温钧能从中读到的是,虽然她很弱小,却没兴趣博得任何人的青睐或同情。
人,是要有对生活的热忱和性格闪光点的。否则,在其他人眼里就只是一个苍白怪物。
人,可能不讨厌怪物,但无法真正地去爱上怪物。
说到底,余温钧自认对贺屿薇所产生的仅仅是生理上的冲动,是成熟男人的好奇、掌控欲再混合成人男女的情欲,仅仅是一种近乎叶公好龙的“喜欢”。
可是,余温钧也认为,人应该诚实地面对自己。
他,不仅仅是“不讨厌她”。
他,只是讨厌……她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他其实不喜欢别人动他喜欢的东西。
不是贺屿薇当时有生命危险,情况紧急,他才动了想射杀弟弟的心。而是只要有人碰了她一根指头,他恐怕都像内心深处被戳痛了,会失去冷静地直接出手。
也许,在提出让她喜欢上自己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已经种下对那小姑娘的某一股执着吧。
余温钧淡淡地心想,他还从没有对任何人提出,“喜欢上我”这种矫情且不符合自己个性的明确要求。他向来是个布局者,擅长不留痕迹地把别人引到自己的地界,再为所欲为。
不过,面对那个阴暗且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姑娘,他身为更年长人的责任,确实得把很多话说清楚。
她是真的不太懂男女之情这种东西。
余温钧站起来,用指尖轻轻地弹了一下鹿头的脑门。
第79章 微浪
贺屿薇站在套房的浴室,用沐浴液仔细把余温钧的男士衬衫洗了。
他的衬衫袖口有定制的丝线,绣着花体英文wj,她把它用衣架挂在旁边,望着花衬衫出了好一会的神。
靠着酒店落地玻璃的复古浴缸里,已经放着碧汪汪的一池水,里面溶化了日本的柚子浴盐,整个浴室洋溢着清甜的柚子味,闻起来很像小时候吃过的盐水柑橘棒冰。
贺屿薇已经很熟悉泡澡的流程,她飞快地洗净头发和身体,再捂着胸口滑进浴缸。
……余温钧不会突然进来吧?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余温钧就真的走进来了。
贺屿薇知道这人肯定也会进浴缸,反抗和逃跑估计没用的,就默默地往旁边挪开位置。
雾气升腾和热水往外奔涌的声音中,余温钧果然坐到对面。
他说:“张嘴。”
舌尖上被轻轻落下一块冰冷甜蜜的融化物,余温钧手里拿着一小盒红色盖子的哈根达斯,他就坐在浴缸,用小木勺喂她吃着冰激凌。
贺屿薇长大后从来没有被人亲手喂过食物。
也不知道是被浴缸里热气还是害羞,她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满池绿水,呆呆地被投喂冰淇淋。
明明毛孔都被热水打开,牙齿和口腔里有一股舒适的凉意。
冰淇淋吃到最后一口,余温钧抬起她的下巴。贺屿薇还以为要被吻了,便用力地闭上眼睛。
无论过多久都没有下一步的事情。
睁开眼,余温钧在极近的距离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她立刻大窘。
“你现在应该有点意识到,我一直以来在床上都是怎样迁就你的吧?”余温钧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贺屿薇一时语塞。
半晌后,她才干巴巴地说:“……有迁就吗?”
“自己想。”余温钧不动声色地说:“初夜的时候,我没让你疼吧?”
每说一句,余温钧就把距离靠近一点,手在水下轻抚她的膝盖,随后下滑到小腿,检查她在草原上的伤势。
两人刚亲热完,在浴缸里又在说这种很私密的话题,贺屿薇的心神有点儿乱了。
她不太确定什么是“温柔”。在那种事情上,余温钧算是温柔类型的吗?
不过回想刚才,她能感觉到他没有尽兴,浴缸里男人的身体就是明显的证据。
这个话题好危险!
贺屿薇挪开视线。
她说起余家最近的事,无非是花园有什么花开了,地下泳池因为他不回来把水放掉了,还有——
“啊,对了,我遇到李诀了。李诀说他之所以还能留在你身边工作,是因为你喜欢他。我就问‘喜欢’是什么意思?他说‘喜欢’就是‘满意’的意思。不过,我猜李诀当时说‘喜欢’这个词是故意想去气余龙飞的。余龙飞当时正跟在我们身后偷听讲话。”
余温钧点点头,依旧抱着她,也没多说什么。
平常,贺屿薇总是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但在余温钧的面前成了话比较多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