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跌进温泉,余温钧刚刚要把她拉出来,也进了一趟,他没彻底擦干的湿发在夜晚的草原上结冰了。
她触电般地缩回手:“回去吧。”
余温钧淡淡地说:“我还没喝完酒。”
贺屿薇想了好一会理由,最后,挤出三个字:“太冷了。”
回程的路上,贺屿薇坐在越野车的后座,她挣扎半天,想要不要摸一下余温钧的额头,看他体温是否正常,但怎么都过不去心里的这关。
她这么欲言又止的,还是余温钧主动开口。他问她是不是又晕车了。
贺屿薇摇摇头,她说:“余龙飞没事吧?”
“甭管他。”余温钧耐心地,就像哄孩子似的轻柔说,“你把我们的话听到多少?”
贺屿薇可是把刚才余温钧和余龙飞的争吵内容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迟疑了下,说:“全部听到了。还有李诀的事……”
余温钧却拍拍她的膝盖,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他盯着前方的司机和副驾驶座的另外一个人,意识到不应该继续往下说。
余家三兄弟的事,到底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提起。
但借着这个机会,贺屿薇的手指也就装作无意地滑过一下余温钧的手腕。和往日一般温热。
她稍微放下心。
这时,余温钧却把头凑到她耳边,他低声说出最让贺屿薇内心最为抗拒的一句话:“今晚来我房间。”
第72章 局部降雨
余温钧的蒙古包里有窗户,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他先进去洗澡,随后又吩咐贺屿薇也冲一下身体。
贺屿薇微弱地抗议已经泡过温泉了,但被他瞪一眼,还是进浴室。
余温钧把蒙古包里的空调调高,独自走到户外。玖伯跟他汇报余龙飞已经平安回来了,但现在,余龙飞把自己锁在蒙古包。
余温钧点点头:“按原计划,明天早上去看日出。”
贺屿薇洗澡故意洗得很慢,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等她擦着头发走出来,余温钧正坐在床头等她。
他还是老样子,手里永远翻着一份用订书机订着的文件,那上面偶尔会用黑体字写着“甲等机密”。原本都是李决装订,最近可能换人了,文件也就变成用老式的银色曲别针装着。
看到她过来,余温钧放下文件。
即将接吻的时候,她稍微扭开脸,推推他肩膀。
草原的酒很烈,即使他刷过牙,她仍然从中敏感地嗅出来一丝丝地酒味。
余温钧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即使听到我和龙飞他们说了什么,也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追问。”
她点点头。
他凝视她片刻:“得罚一下,长长教训。”
余温钧冷静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把手插进她后脑勺仍然湿漉漉的头发里,略微低头,她睁大眼睛,微抿的唇瓣被不容置喙地撬开。
憎恶的酒味和磕磕绊绊的唇齿同时在口腔里降临。
贺屿薇一瞬间脸就气红了
她捶他但捶不动,想让他轻点但是抽不出来说不出话。
这段时间一直在被迫练吻技,她主动献吻却被挑各种毛病。而余温钧今晚难得的给她做了个示范。
唇齿相接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被狠厉或细致地扫荡过,真的很会亲的冷脸成年男人。温柔的时候,整个脸部肌肤都持续轻触,她的耳朵背面起了细小的疙瘩,同时侵略性极强的时候把她牙齿强硬剥开,连最深处的舌根也不例外,挖着女人的底线。
她舌头躲到哪里,他就越发压在哪里,最终,她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却被稍微重地扇了一下屁股,他让她挺直腰。
究竟是“不讨厌”还是“想逃离”?求饶也没用,一直不停地在强制被吻但他又没有让她彻底断开呼吸。
眼泪欲掉不掉理智要脱离前,他用虎口顶住她下巴将两人推离。贺屿薇感觉自己被某种东西生生地撕扯出一道口子。
余温钧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低声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肿了没有?”
余温钧随后拧开旁边的矿泉水递给她。
贺屿薇默默地接过来,喝水漱口,分不清是被吻得发痛还是酒味麻痹了她的感知。脑袋是真空的,别人跟她说什么,都仿佛隔了一层半透明底的薄膜。
两人吻得次数太多,她的心跳已经不会像处女时那样加快,但整个人却总是静不下来,很躁,有种大脑强制开机运转的感觉。
随后一眨眼的功夫,余温钧行云流水般地穿上外套,从床头柜拿起脱掉的手表,顺手再次拿起刚刚没看完的文件。
“今晚自己睡在这里,把温度调高点,我走后要记得再锁好门。”
贺屿薇还正漱口,她的内心在“谢天谢地今晚可以不做了”和“奇怪我内心为什么会有种强烈失落”的两种复杂感情中犹豫。
一抬头,她看到余温钧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干脆地立刻就走,他正用文件轻轻拍打掌心,似乎思考什么。
“今晚还没来得及欣赏你穿泳装。”他说,“明天早上,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套蒙古姑娘穿的衣服。你换身衣服让我看看。”
贺屿薇的脸立刻微微地皱起来。
哇,这家伙的无聊趣味还真的挺多。话说回来,她这次跟余温钧来草原也没怎么玩嘛。
余温钧显然看透她的表情,他问:“你现在的表情是欲求不满还是对我不满?”
这句根本就是隐约施压吧。贺屿薇说:“我穿蒙古族的衣服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是由我来决定的。”
余温钧抛下这句话,这一次,头也不回地离开。
蒙古包即使开着空调还有一种冷意,重新刷了牙,关上灯前,贺屿薇看着窗户外面的繁星点点。
据说凌晨三点的银河最为震撼,但因为泡完温泉,她很快眼皮打架,直接扑倒在床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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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屿薇很少做梦。
据说,梦是没有声音的。但对她来说,持续很久的噩梦却是有声的。
爸爸每次都是喝完酒后来找爷爷奶奶,他会在半夜里,急促地敲门,邦邦邦邦,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大声。
而每次听到敲门声,爷爷奶奶会满痛苦而脸惊慌地对望,接下来必定发生争执和哀求。在很长时间里,贺屿薇都很怕敲门声的声音,延伸出来,她也很怕电话的声音,短信提醒的声音,闹铃的声音,任何大声且持续的声响。
幸好,余家静得咳嗽一声都能听到回音。
只要她每晚趴到五楼的床上,按时交公粮,余温钧平常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她,为难她,或者上门扰她清净。包括贺屿薇每天喜欢独自在花园散步,余温钧即使同样在家,也会避开那条路。
他的这种作风,也会让她掩耳盗铃地觉得目前的这种生活勉强可以忍耐。
今天这个久违的噩梦又出现了。邦邦邦邦,邦邦邦。
贺屿薇哆嗦着从床上睁开眼睛,她看着头顶的蒙古包穹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耳边还有急促敲门声。
她立刻穿好衣服,跑去开门。
睡觉前把窗帘都拉上,此刻刺目的阳光就洒在她脸上,让她眯起眼睛。而和阳光扑面而来的,就是草原带着凉意却清新的空气。
“我,我起晚了吗?对不起,给我五分钟,马上就洗刷出来。”
门,再次在余龙飞眼前关上。
*
余龙飞简直就像见到鬼般盯着那个睡到炸了头的小保姆。
如果在以前,余龙飞肯定得多找她几句茬,至少得狂踹大门。但此刻,他整个人恍恍惚惚地跟做梦似的。
他没走错吧,贺屿薇怎么睡在兄长的蒙古包里?
余龙飞一转头,却看到余温钧、副总和玖伯从不远处的白色越野车走下来。
这群人都穿着老气横秋的始祖鸟硬壳冲锋衣或羽绒服,只是他哥里面穿着花衬衫,也是身高和体型最好的那个。
看到余龙飞,余温钧的表情也没有变:“休息得怎么样?”
“龙飞,一起吃早饭?”副总说,“我们刚刚去看完草原日出。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是阴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欣赏日出的好时机,看你睡得正熟就没惊动你。没想到,现在的天气居然晴朗得不像话,哈哈哈,话说回来,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
正在这时,贺屿薇推开蒙古包的门,她看到他们一行人,再拔腿跑过来,连声道歉。
副总还再继续奉承:“余董真是翩翩君子风度,把最好的蒙古包让给唯一的女士。说实话,您早上从别的蒙古包里出来,我还吓了一跳。”
余龙飞恍然大悟,他哥和贺屿薇昨晚交换了蒙古包。不过,余温钧也嫌她的蒙古包的住宿条件太差,和玖伯睡得双人间。
他莫名其妙地松一口气。
但——整件事依旧透露着一股极端可疑的气息。
余温钧身边是有几个女下属,但都已婚,性格还特别厉害,跟母狮子似的,而且,余龙飞就没怎么见他哥怜香惜玉过。
而且这个小保姆是怎么回事啊?她不是一直舔着余哲宁,平常一副对众人畏畏缩缩却又对他哥挺随意的样子?
在余龙飞犀利的打量目光中,余温钧的面容表情没有变,他只说:“吃早饭去。”
不行,问哥没什么用。余龙飞转头就要敲打贺屿薇,但小保姆已经被玖伯领走换民族服装了。
*
贺屿薇所想象的蒙古袍是她在春晚舞台看到的威风凛凛、带着翘肩流苏的装扮传统服装。
但玖伯拿来的蒙古袍,如果一定要形容,更像是长袖版本的旗袍。
掐腰、长袖,高领子。胸口和袖口都有精美的盘扣和丝丝缕缕金色的刺绣,胸、腰、和肩膀收拢得极为精致利索,腰带飘飘,色彩也极为华丽,纯粉色、蓝配金,银配绿,粉配金,白配绿,面料特殊,远看像是亮缎的,但捏在手上细腻仿佛会从布料里面闪光且颇为厚重挡风。
贺屿薇选中色系最深的一套黑色蒙古袍,给她编辫子的女孩子自豪地说,这套蒙古袍要一万多,主要是腰间的红珊瑚是手工缝上去的。还有配套的钉珠马蹄袖和腰带。
贺屿薇的第一反应是脱掉,但眼前的女孩子刚刚辛苦给她一个一个系上盘扣,收紧腰托。她也不好再麻烦人。
“你的腰好细啊。”那个替她编头发的女孩子一边笑嘻嘻地说一边在她头上压了一顶缀满了闪亮珍珠和银色流苏的沉甸甸头冠,又开始利索地给她编辫子。
贺屿薇纠结地说:“……头冠上的珍珠是假的吧。”
蒙古袍需要佩戴繁杂的头饰和肩带,还要戴上耳夹,穿上合适的马靴。等一切
穿戴好,贺屿薇感觉全身重了得有五公斤。
明明选的是深色,但走到户外却发现布料里掺杂的金色花纹极其明亮华丽,简直像古草原上的贵族女眷,人靠衣装,她确实比平常更多了一种无形的沉稳威严气质。
她穿着那套衣服,怯生生地走到吃饭的蒙古包里,掀开幕帘,正好听到一个人在说着今天上午的安排是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