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在乎副驾驶座上是谁呢。
余温钧在旁边哑口无言地看着她,足足三分钟,他的心脏依旧陷入无法控制的狂跳,和暴怒当中。
他毫不犹豫地压住她。
某一个瞬间,在余温钧的眼里,她早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这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人了。
它,是余温钧的对手,或者是他前进道路上要解决的某个小问题小齿轮。
余温钧前所未有专注地审视着她,试图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找出一丝阴谋、仇恨、虚伪、偏执、狠辣或别有用心的蛛丝马迹。
只要能找到一丝可疑的线索,他就会绝不手软地亲自处理她。
什么男女之情,什么床笫之欢,在余温钧的眼里根本就不存在。
手里的小东西完全被吓呆了。
贺屿薇呆若木鸡地看着他,明明刚才开车还挺有干劲儿,行动也充满果决。但她此刻瞪着眼睛,透亮眼神在几下的悸动后迅速又像蒙上一层灰纱似的,彻底地黯淡,被涌上的眼泪模糊了。
搅不开抹不匀,充满着对万事万物的悲哀和不信任。即使如此,那双黯淡眸子依旧像是一抹月亮而清清楚楚地照着自己。
贺屿薇没有哭也没有辩解。
她颤声却振振有词地反问,他是不是对余凌峰下手了。
余温钧在暴怒和怀疑迸发之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是谁,听她说下去才意识到是自己同父异母弟弟。
等一下。
她在说什么?
余凌峰不上学,和他余温钧有关吗?
当然没有。
余温钧是真的很忙。他对贺屿薇上学的事都没有多么上心,也没派人在学校监视她。
一方面,她所上的高中是市重点,里面的家长卧虎藏龙,他倒也不想惹人注目。
另一方面,余温钧也觉得,即使改变环境,人的性格很难改变的。贺屿薇就是那种安安静静不作妖的人,而这种人在学生时代通常会很孤独。
不过,贺屿薇说到了一个有趣的人名,余凌峰。她和汪柳有关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种就很难除去。
余温钧做事向来当机立断。他立刻带着贺屿薇来找余凌峰,并把外套手机交由她保管,再录下音,其实就是想找出一丝破绽。
但两个高中生聊的,无非是贺屿薇想偷偷拿着whv跑出国的事——这甚至不是秘密。余宅的上上下下,连他都知道,贺屿薇想申请澳洲的打工签证。
而汪柳见了贺屿薇时也没有任何异样。
余温钧要承认自己松一口气。
他可以允许贺屿薇不爱自己。但是,他不会允许一个想要自己命的女人留在身边。
他对攻略蛇蝎女人的心没有兴趣。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他。
*
余温钧还在闭目沉思,门轻轻敲醒。
他睁开眼睛,贺屿薇规规矩矩地走进来,脸上依旧是一副像往常那般克制着很想逃跑的神情。
她走到书桌前又停下来,垂着脖子。
跟脱了水的郁金香似的,他最不喜欢这种半死不活劲头了。
余温钧将后背靠在椅子上,用手指用力地敲了敲桌面。
她不情愿地抬起头。
“今天开车的时候,你差点酿成事故。环岛内调头是要走逆时针方向的,你开到左边车道,对方司机才会按喇叭警示。第一,你逆行了。其次,你抢道了。邮政司机没提前减速躲避的话,你我必死无疑。”
听完余温钧的解释,贺屿薇这才恍然大悟。
她终于明白,他骤然翻脸的原因。
贺屿薇是家里司机老王教的开车。老王教了她最基本的启动车辆和停车技巧,但没教过她任何交规。
……她纯纯凭着和余哲宁一起打马里奥赛车的经验上路的。
无知者无畏,她身为无证驾驶司机,居然有胆量去超一个大卡车,真的是置别人和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贺屿薇颇为后怕,眼中带着强烈的歉意。
余温钧看她默默低下头,说:“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他对她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便说:“拿回去。”
贺屿薇顺着他的目光看书桌,书桌上面有一个垫纸,有余凌峰临走送的曲奇饼干盒,还有一把奥迪车钥匙。
经历今天的一切,她以为余温钧必然直接收回车钥匙,说什么女人果然不擅长开车,从今往后,再也不允许她碰车等等。
“我,还能开车吗?”她小心地确认 。
“可以。”余温钧顿了一下,说,“你没问题。”
贺屿薇忍不住盯着余温钧向来平静的面孔。
此刻,她突然就感到一阵强烈的感激:“谢谢你。拿到正式驾照前,我绝对不会将车开上公路了。还有我问过余凌峰,他并不是因为你才没上学。一切都属于我自作多情。对、对不起。”
余温钧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表情。
低级错误,一直是他最讨厌的事情,是以余温钧刚刚一边解释原因,心里却微微烦躁。
他自己在这件事上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他明明亲眼见识过,这个怯懦却一意孤行的孩子做各种奇葩事而心静如水的样子,怎么就能同意去坐贺屿薇的车?
况且,贺屿薇会启动车,但没学过任何交通规则和道路安全法律法规那些正规驾校里科目一的内容。今天都是他指挥她上路——这事他也有一大半责任。
当然,余温钧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反思告诉她。
他心里不痛快,此刻只是语气平平地说:“只会用嘴说‘对不起’,行动呢?”
行动?
贺屿薇愣了几秒,在他的目光中头皮发麻,耳根子也热了。
她不再是小姑娘,都来了五楼,总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吧?
余温钧示意她走过来。
贺屿薇磨磨叽叽地走过来,她深呼一口气,无奈地准备按照老规矩坐到他大腿上。
他却推开她: “解开我的裤子拉链,然后是衬衫扣子。”
贺屿薇哦了声。
但余温钧撑着侧脸,用沉稳冷凛的口气说出地狱级别的命令:“不准用手,用你的嘴和舌头去道歉。”
肉眼可及,贺屿薇的细瘦手臂上迅速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张了张嘴,想微弱地说不,余温钧却以稍微严厉的口吻说:“知道今天危险了吗?我们现在可能都在icu里躺着,而且,全部是因为你犯的低级错误才发生的车祸。”
“不会让你进icu的啊!”贺屿薇颤抖着嘴唇,小声地挤出这一句话。
她想方设法地逃离余家,但没有动过一丝想伤害余温钧、乃至要他命的念头
她不是积极勇敢的性格,也不是心思善良的人。
她只是悲观觉得,在伤害别人前,必须得做好自己会被同样刺伤的觉悟。而贺屿薇已经没有办法再下一次那种决心。
但余温钧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说辞吧。贺屿薇也不想跟别人解释自己的苦情人生观,她最讨厌别人用那种理中客的口吻评价自己“你好颠,你思想好消沉,你是人间异类”。
反正,她也从来不相信他嘴里那句,“快点喜欢上我”。
余温钧再次冷冷催促说:“我没看到你拿出道歉的态度。”
贺屿薇只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疲倦,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
余温钧看着她很悲哀地盯着他的花衬衫,许久后,她居然真的凑了上去,小心地用嘴去解男士衬衫纽扣。
余温钧心想,他果然不讨厌她。
假若,贺屿薇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刚烈姿态,说什么谋划趁他坐在车上时一起撞车两败俱伤。假若,她反复地说“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第一次开车”,这种试图推卸责任的话,再假若,她在他此刻极不耐烦的情绪下都看不懂眼色,喋喋说一些无聊的人生大道理,试图斗嘴触他逆鳞——余温钧会在一瞬间斩断对她的兴趣,并让她后半辈子过得倍为坎坷
……但,贺屿薇不会这么做。
不论发生什么事,她至少有在很认真地去面对。
发生任何事情,她也都会率先从自己这边找原因,甚至于,会把一切事由都认为是自己的错,并在那种巨大罪恶感的驱使下去忍受别人对她做出很多过分的事情。
这算是贺屿薇性格里极为消极的部分。但即使这样,他一点不讨厌。
余温钧低头凝视着贺屿薇。
布料已经濡湿一片,但她的舌头笨得要命,嘴巴含着扣子怎么都解不开。
他摸了摸她头顶永远翘起的几根呆毛,便说:“换个简单的。”
贺屿薇抬起头。
因为焦虑、恼火和自尊心的强烈受损,她的额头已经开始出汗,而眼睛也亮得惊人。
余温钧便在她面前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换成了舔手:“我曾经教过你方法,从下面的部分开始。”
贺屿薇沉默着照做。
只要沉默,她的情绪就能被压得很小,脑子可以逃避眼前的现实似的。她垂下了眼睛,开启嘴唇,靠过去准备去舔他的宽大掌心。
余温钧却突然挪开手指,温热舌尖就触到了他的嘴唇。
……接吻了。
久违的余温钧专属气味。
贺屿薇顿时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啊”一声,赶紧撑住他的肩膀。
“嘴上说对不起,脑子里一点都不长记性。”余温钧冷冰冰地说,“开车的时候要一直看前方,做事的时候也必须得盯着既定目标。这个道理很难懂吗?”
呃,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