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湿衣服可能会着凉。贺屿薇思考了会,跑去卫生间拿了一把吹风机,对着他的裤子开始吹。
当热风吹起的时候,余哲宁挑了挑眉。
贺屿薇诧异地抬头,才意识到他俩的脸距离有多近,立刻又低下头。
她能感觉到他在注视自己。
“快圣诞节了,你想要什么礼物?”余哲宁突然就这么问,“咱俩互送圣诞礼物吧?嗯,礼物的价格不能超过200块。”
贺屿薇连忙摇头:“怎么能收你送的礼物……”
余哲宁继续说:“就当回到高中,做点高中生做的事。你曾经也和朋友交换过圣诞礼物吧。”
她赧然地摇头。
贺屿薇甚至从来没过圣诞节。
余哲宁再轻轻笑
了。
“真开心,那我会是世界上第一个收下你圣诞礼物的人了。”他柔和地说。
吹风机的轰鸣声很大,贺屿薇前段时间刚发烧,又来完月经,做任何事都有点力不从心似的。明明知道这是余哲宁为了不让场景太尴尬而进行的闲聊,可是此刻,她整个人又像是发高烧了。
余龙飞恰好走过来,略微暧昧的气氛被打断。
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
余哲宁让贺屿薇扶着自己站起来:“对了,我曾经答应过她,要当着你的面给你一拳。”
余龙飞冷笑:“你算老几啊,没名没份的少来烦我。”
余哲宁冷笑转头说:“屿薇,你不然给我个名分?”
余家兄弟间,一言不合就斗嘴且动手好像确实是常事。一眨眼的功夫,余哲宁狠狠地勒住余龙飞脖子,余龙飞却只是哎呦狂叫,并不用力反抗。
“冤枉啊哲宁!我那天是真诚地想带她出去,买件新衣服穿,我可是问过墨姨,盆栽姐来到咱家后除了陪你去医院,就没出过门!你看看她那身衣服,都是别人给的旧衣服,她一个小姑娘整天跟你待在房间里别憋坏了。”
余哲宁也是一愣。他的目光和旁边的贺屿薇交汇,她正担心地看着他们。
“人家女孩子爱穿什么穿什么。轮不着你评论她。我明天正好也想出门去市里散散心,她也会跟着一起去。”余哲宁再说,“屿薇,明天咱俩去城里。”
第18章 霜
弓道馆里的人声喧嚣。
下午场通常是属于儿童的体验课,虽然余温钧自己在包厢里,但远处孩子们的尖叫还是通过不密封的隔板传来。
余温钧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盯着不远处“禁放空弓”的标志,上面千疮百孔的,是密集恐惧者最讨厌见到的景象。
年初要飞开普敦去出差。
耗时十多个小时的跨国飞行,是不怎么愉快的事,还得提前让玖伯把那里的别墅收拾出来。余温钧想着下个月的跨国出差行程,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但很快的,他抛却了杂念,稍微地眯着眼睛,随后把关注力凝结在手心——嘭,嗖,啪——
远处的箭以一种利索但漂亮的弧度,落在黑色靶心。
他握着粗重的弓箭,稍微换了个站姿。
每到年末,余温钧日常杂事和公务都免不了堆积在一起。
养这么大的宅邸是一笔很重的开支,世界上的好品味都是用金钱一口口喂出来的,像是家里窗帘和壁纸为了避免陈旧和脱落得五年一换,更别说每个月的鲜花开支和那个占地惊人的花园,和私人道路。
相对的,家里装潢所有的喜好都是由余温钧做主。他会提前三个月和别墅设计师共同挑选软装细节,有时候拿不定主意,会交给余龙飞。
很多人都以为,余温钧的个性会讨厌这种家庭主妇般琐碎的工作。但实际上,他并不反感。
宅邸就像一个大型水族馆,余温钧耐心地维持着水质清洁和布景,每天回去欣赏一下,就能带给内心很大的安宁感。
墨姨也会给他出主意,毕竟,家里的日常维护和清洁都是她来监管和负责,她就像个产品管理经理。而两人说着说着,她手机收到一个短信。
墨姨在征得余温钧同意后看了,笑着说:“小贺说他们五点回来吃晚饭。”
她说余哲宁和贺屿薇今天一起去城里购物。
李诀便在旁边插嘴:“约会吗?”
“只说出去散散心。好像是哲宁说要给她买几件衣服。”
余温钧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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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贺屿薇整个人有点恍惚。
余家的停车场有两个,一个是在地下,一个则是在地面的正门露天停车场。当天是晴天,湛蓝的天空和刺目且淡淡温暖的阳光。也许是前段时间刚下完雪,空气也很好。贺屿薇扶着余哲宁上车的时候,他转过身,对她笑了笑。
余哲宁说要去三里屯,车就停在三里屯的阿玛尼专卖店,他以娴熟的姿势进了店里,随后询问几句,店员就跑过来挑了两条小黑裙递给贺屿薇。
贺屿薇随后才知道这些衣服是给自己。
“那个——”她试着拒绝,“我平时在家没法穿裙子呀。”
余哲宁挑眉看着她,贺屿薇便不敢更明显地拒绝,总害怕自己的怯生生会给他丢人,就硬着头皮拿到试衣间里。
再出来后,店员告诉她:“哎啊呀,您穿这件裙子是真的好看,主要是身材特别好,又高又瘦的。”
贺屿薇转过头,镜子里一个如同模特般的女孩子正穿着小黑裙,裙子的下摆展开像降落伞似的,小腿细而长,漂亮极了。可接着,她又低下头,刘海把她的脸颊挡住,变得平淡无奇。
无论她怎么拒绝,余哲宁都掏钱买了这套衣服。
车停在家门口,贺屿薇先跳下来。
身后的余哲宁却摇摇头,拒绝她的搀扶。
“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就别做保姆的工作了。我要去健身房做走路训练,不用你跟着。”他笑着说,“晚上你再来我房间,咱俩打游戏。”
余哲宁和来接他的男护工走了,贺屿薇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在余家最熟悉的人除了余哲宁,也就是最近刚能聊天的小钰。这个点钟,小钰估计在准备晚餐,她可以去厨房帮忙。
偏偏在时候,余龙飞又从家里的健身房那头走过来,只看到一个身材纤薄的高个小姑娘正在苦恼地发呆。
余家的佣人们很多,但穿着统一的工服。如果是客人,会是谁?余龙飞看了半分钟,终于认出来人。
“盆栽姐?”他立刻笑了。
随着他的呼唤,贺屿薇像生吞下一只毒寡妇蜘蛛,从喉咙到后背都哆嗦了一下。
她想假装没听见。
但转瞬间,余龙飞就走过来。一个壁咚,把她压在墙面。
余龙飞很新鲜地打量着眼前崭新造型的小保姆。
试衣服的时候,店员给她化了妆。
贺屿薇向来属于淡颜系,脸平整度很高,颧骨和眉弓纤弱,有着山峦般的端正平缓感,下半张脸倒是很精致。
穿着校服时,她是个有气质的忧郁女学生。但步入社会后,厚重凌乱的头发、暗沉肤色和宽松懈怠的衣着,可以轻易糊掉所有的存在
此刻,贺屿薇打了粉底,眉毛和睫毛被精细地勾勒曲线,涂了口红,整个人的内核也被微妙的点亮。
还挺耐看的。
至少,在只爱大美女的余龙飞眼里勉强算是一个女的了。
“嚯,哲宁还真带你去买衣服了?不错嘛——”
贺屿薇在余龙飞那种玩味和审视的目光里打了一个冷颤。她心想,不要慌,要冷静,手机在包里,偷偷用手机给墨姨打个电话求助吧……
随后,余龙飞就在她耳边悄声地说:“盆栽姐,你——不会是喜欢上哲宁了吧?”
就像藏在泥鳅堆里藏着一把匕首,在浑身上下那股黏腻恶心的感觉里,令人悚然的,见血了。
贺屿薇立刻抬起头瞪他。只可惜,她即使瞪人也软软的。
余龙飞欣赏着她的表情,笑着说:“你俩曾经是高中同学,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下来对他产生一丝好感,倒也不意外。但是不要太上头,嗯?我们哥俩娶媳妇,只会找门当户对的姑娘。像你这么正经的性格,给他当情妇恐怕也过不了自己这关。你喜欢他可以,可千万表现出来,也别动真心。哲宁这样性格的男人其实很会伤人。他现在粘着你,只是因为他脚受伤,而你负责照顾他。这是特殊时期的依赖,不是爱。你明白吧?”
贺屿薇被困在余龙飞的臂弯,原本是又惊又惧,听到这番话心底一
沉。
这些道理,她也明白。
余哲宁对自己温柔,他们相处得很好,只是因为他本性就是一个体贴的王子,只是因为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遭遇,他不得已地依赖她而已。
她并不特殊。
何况,余哲宁早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一个叫栾妍的女孩子。
可是……
她也不能因此就否认,自己在他身边感到温暖的事实。
作为回报,贺屿薇也只是想在余哲宁脚受伤的期间,陪在他身边,尽力照顾他。
他是她的初恋,而初恋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追求任何形式结果。她也没伤害任何人!
贺屿薇想到这里抓紧着衣角,坚定地迎上余龙飞的目光。
“我……听到你的劝告啦。”她一说出口,声音还是有点颤。
“生气啦?”余龙飞随手把她裙子后没来得及摘的标签翻了过来,用手捏住她的脸颊,“老实说,我还不反感你的个性。而且,打扮打扮,这不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吗?虽然哲宁给你选的裙子有点老气了。阿玛尼副线也不适合你这年龄。下次,咱俩出去,我带你挑衣服。”
贺屿薇拧开脸,反复地说着一句话:“真的不用了,真的谢谢你。”
大概是意识到,难为情或挣扎会让余龙飞捉弄得越发来劲,贺屿薇这一次索性就当成木头人。
她木木的,面对近距离余龙飞的脸,既没有很大反应也没很大的挣扎。
余龙飞却兴致不减。
“呵呵,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说这些话。那我问你啊,假如让你在家里随便选一个男的当男朋友,你选谁?选我,还是选哲宁啊?”
贺屿薇看着他的卷发,双眼都失去焦距,只觉得心乱如麻和无语烦恼。
她只想赶紧摆脱眼前的人,便小声地说:“那,我选余温钧董事长!”
余龙飞被这反驳弄得呆住。
几秒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谁?我让你选你还真敢开口选啊,而且居然选我哥?真是癞蛤蟆想吃月亮肉!你是哪头蒜,也不对着镜子照照!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能名正言顺嫁给余哲宁的难度都没有能靠近我哥的难度高!我哥前几任女友们的脚丫子都比你美,家世好,学历高,你给她们当丫鬟都不配!何况你不知道么,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你喜欢我哥,你配吗?你发烧烧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