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噢,周到!你们聊哈。”负责人满意离场。
也是这时,栗夏发现,F的眼睛正盯着她的脖颈处瞧,目光顺着下移到她的锁骨。栗夏被看得颇不自然,抬手摩挲衣领想去掩饰,却被人按下手臂。
“别用手碰,”方则清眼神关切,“我去问过医生了,不算严重,抹点药就会好。”
原来他还问了医生。
栗夏乖乖点头,垂下手:“其实我自己去买就好,麻烦你跑一趟了。”
对方倒笑了:“还不明显吗?”
“?”
“我想来见你。”
“……”
极致坦然的语气。
认真含笑的眼睛。
栗夏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叫人心脏地震。
这震颤的余韵会随脑波散开来,冲击每一寸理智与荷尔蒙。
她好不容易按捺和平静的心,又变成了小鹿的脚步,踢踢踏踏。连讲话都轻快,像啾鸣跳跃的小雀:“那我可要好好答谢你!”
看看时间,快要十二点,栗夏提议,“不然我们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方则清说什么都好,“倒是你,确定不要先找个地方上药?你朋友都嘱咐我了。”
他把这事放在首要,栗夏只好说好。
于是就近选择了书店的角落坐下。这会儿饭点,沙发位上没人,周围安静,书籍做障,没人注意到他们。
“医生怎么说,确实是湿疹吗?”栗夏问。
方则清在对面轻嗯一声:“南临环境潮湿的原因。”
栗夏满脸郁闷:“我可真是只旱鸭子。”
在干燥的北方呆惯了,来江南一趟,才短短几天就水土不服。
她拿手机当镜子,按下领口,隐约看到一小片泛红的疹子,还有些在锁骨以上。手背上的她可以自己处理,但脖子这块视野受限,抹药很容易蹭到领口。取药上药,照镜子,翻领口,栗夏两只手忙乱得不得了。
“还是我帮你吧。”
方则清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栗夏心里一惊,一口气呼进来吊在胸口屏住,忙摆手说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已经沾到衣服上了。”
衣服下午还要穿,栗夏没办法,只得停下动作,“那麻烦你了。”
她不自然地解开领口,向下拉,露出左侧小片白皙锁骨,丝质衬衫太滑,她又忙向上拎了拎。接着偏过头去,在心里骂自己好笨。
方则清意识到她的难为情,只礼貌地帮她检查后颈,“你按好衣领,我很快就好。”
“嗯。”
刚想回头看,没料他毫无征兆地低头靠过来,栗夏的脑袋像上了反向发条,迅速回转。他带浅笑的声息扑簌簌便落到她耳畔:
“你别紧张,又不是打针。”
他不说还好,一说,栗夏觉得自己从脖颈到脸颊,没有一处是不烫的。
唯有嘴巴还在强撑:“我没有!”
“没有么?”
“……”
他又在清清浅浅的笑。
栗夏敛眸,抿出一点羞涩弧度。距离太近了,她的背部僵硬支撑着上身,不敢乱动。却偷偷偏头用余光看,看他茸茸淡墨一样的睫毛,一起一落,看他睫毛下敛时专注的眼睛,好看的鼻梁。
明明还没有任何接触,她的心尖已经像落了一只振翅的蝶,扑啦啦地要起飞。
“还是第一次见你工作。”
沉默与升温里,方则清忽然说。
栗夏:“怎么,被迷到了吗?”
她想用玩笑,压一压心神。
方则清却没接话。
他挤出膏体,无防备地触到她颈部。药膏清凉,栗夏感官生理性地受到刺激。接着,他的手指从左往右,一下下涂抹开来。
“是被迷到了。”
方则清这才接话。
他语速很慢,带着一点笑,像低度酒。
“你今天很厉害,”他顿一顿,“应该说,很有魅力,原来你们当编辑还要做这样的工作。”
没想到会被喜欢的人认可,还字字夸在她心上。
栗夏马上甜甜道:“谢谢方导夸奖。”
“今天这场活动其实不是我负责的范畴,来得时候挺不乐意的,以前只有过一丁点经验,不过站在台上时,感觉还是挺有挑战性,尤其是你这样夸我,”她此刻大胆地盯着他看,“好像努力变得更有意义了。”
方则清的指腹在左侧锁骨延伸线上打圈,好让药膏渗透一点。
“很适合你。”
“适合我吗?”
“嗯。”
“看来人做什么都需要新鲜感的驱动啊。”栗夏笑说。
方则清看看她,没有接话。
他手上动作暂停,“好了。”
“喔,谢谢。”
“用不用帮你吹一吹?”
栗夏的手秒变小雨刷:“不不不!”
这种体验一次就好。她猜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跟这家伙相处,真要备一瓶救心丸才好。但同时,栗夏控制不住地露出笑。
她明确,且无法否认的是——
在F给予的多巴胺的刺激里,她感官与身心的愉快已经湮没所有。
这顿午饭他们吃了很久,聊了很多话。
最后栗夏站在门外送他,方则清扶了扶她的手腕,“晚上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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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F见面、愈发亲近这件事,让栗夏一整天心旌摇荡。不想起来还好,维持风平浪静,然一想起来,脑海里便全是他的声音,气息,手指,那些似有若无的触碰,通通被脑电波解码为——
怎么办,好想见他,好想和他待在一起,迫切的,燎原的。
上瘾的。
栗夏只好用工作清扫大脑里颇有攻城略地之势的恋爱细胞。
然而,晚上来接她的计划没能如愿,明天工作结束要各奔东西,朋友叫她一起聚餐。栗夏应下。也好,她想,不和F见面她就不会太上头。她很快把这个消息传达给某人,对方显然不满意。
F:【可是我也想和你聚餐】
栗夏心里汩汩冒着蜂蜜泡泡:【我们还有时间】
F颇有些置气:【六顿】
栗夏一秒笑起来。
“你们还没确认关系啊?”许是她笑得太过显眼,负责人凑过来。
栗夏抿唇摇摇头。
她好像还没想过要怎样和F确定关系。
她享受着他,享受他带来的所有情绪,悸动,无论有没有价值。F大概也是。
她犹豫一下,还是问,“你觉得,如果我表白的话,会有希望吗?”
“为什么不会?”负责人反问。
“他才是应该担心这个问题的人吧。”负责人哼一声,“虽然他长得很帅,哦不对,是我最近见过最帅的一个,可是你也很好啊,工作能力强,还漂亮,而且……”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负责人语气肯定地说。
“啊?”栗夏诧异,“怎么看出来的?”
“他太显眼了,一出现我就看到了。但自打他出现,到坐下,眼睛全程只盯着你一个人。”负责人说,“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他在看谁,后来从他背后路过,才看到他是在拍你。”
“好认真的。”
栗夏被这一番真实的叙述熏得脸颊热热的。
现在,她也存在于F的手机里了,不知道他把她拍得好不好看。
兴头起来,她便小酌了些。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栗夏洗漱完,等不及躺到床上,她一秒没有犹豫,点开心心念念的人,拨过去。
很快接通了。
“方则清。”
她开口便唤他的名字。
仰面躺着,屋顶的光在她瞳孔放大,眩开,耳边却没有动静。
“方则清。”她又叫他。
“在。”
听筒处有淡淡的呼吸与笑,对方语气无奈,“别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