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劝我同事不要离婚的时候,我觉得他该离。所有人劝他老婆不要死守着他的时候,我觉得她该守。现在她老公死了两年多了,她要再嫁,有人指指点点,我也觉得她该嫁。”
“没有人可以替别人做决定。”她不乏耐心,“就像没有人可以替你做决定。张之绿小朋友,你还年轻,你喊我一声姐,我就教你爱情里的第一门课。那就是,永远不做后悔的事。”
“爱一个人,永远不要瞻前顾后,如果想,就去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做呢?当你意识到如果没有今天这通电话,你一定会后悔的时候,那么就是你摁下拨号键的那一刻。”
张之绿缄默、悲伤地流着眼泪。
他却释然了:“姐,你说的对。”
突然,有人喊。
“张之绿!!”
是电话里的声音,张之绿看向门口。
小免气喘吁吁,大步流星地跑过来。
平玺一时间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明明该张之绿紧张,他却替朋友紧张了。
这时候,谢欺花却勾起唇角,桀骜不驯地笑了起来。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姐姐,永远是无所不能的。
“走啊,在这里当电灯泡?”
平玺被她揽着肩膀往外赶。
脚步、错乱、身型、晃荡。平玺喝多了,大脑还因为刚才的事没法降温。他确实喝多了,否则他怎么突然想低头吻她的脸颊。姐姐的笑容,在旖旎的灯光里,竟是那样的赤忱和耀眼。
平玺一颗心被她闪得滚烫。
他喜欢的人,可真厉害啊。
第71章 可以改
“姐, 你太厉害了,料事如神!”
李平玺醉乎乎的,还不停念叨着。
“行了你, 叽里咕噜没完了!”谢欺花任由他靠在自己肩头。宽敞的后座, 大块头的年轻人占一大半,还要抢占他姐的地盘。谢欺花被他挤到车窗边上, 嘀咕了一句“酒品真差。”
代驾司机都乐了:“你俩是姐弟?”
“看不出来吧?哼哼,我显年轻。”
谢欺花让他猜她的岁数, 司机随口诌了个二十。谢欺花笑得合不拢嘴。
“我都三十多了。”
“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和你弟是情侣呢,就姐弟恋么, 现在很流行!”
“哎!”谢欺花拍手, “我朋友就是呢!一个三十多,一个才上大二!”
这说的是意宛姐。
李平玺心里躁动。
既然姐姐身边的朋友都可以。
那么姐姐和他,为什么不行?
借着酒精, 平玺试探姐姐的态度:
“姐, 那你想不想谈个年轻点的?”
“你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谢欺花眉都不抬一下, “你那个朋友,张之绿, 人家都破镜重圆了, 你这边怎么还没有情况?你就大方说给你姐听,我有的是办法帮你出谋划策!”
平玺终究松口:“回、回家说……”
“就在这说呗!师傅又不是外人。”
话虽这么说, 平玺到底面子薄,他愿意借着醉酒敞开心扉已经很不错了。
到了家,谢欺花问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平玺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他朝她勾勾手指。
谢欺花凑过去听。
她惊呼一声。
他像小狗, 扑倒、翻身,把她围在沙发上。虽然是突然的动作, 但平玺的小心翼翼让她感觉不到被冒犯。平玺身上没有那种成年男性的压迫感,这一点与斯文败类的李尽蓝完全相反。
所以谢欺花对他不设防。
她任由平玺这样粘着她。
“真给自己喝傻了?”她抬手摸他毛茸茸的卷发,手感细腻干燥,“笑得也是不值钱的样,怎么?你很宝贝那个女生呗,跟家里人都说不得?你小心跟张之绿一样,让人家给骗了。”
“才不呢!她肯定不会骗我。”
实在天真,“你怎么能保证?”
“因为———”平玺凑近她的耳边,“我喜欢的女生,就是姐姐你呀!”
谢欺花愣住。
她笑出声:“你真的喝傻了,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姐姐。”平玺才委屈呢,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我可没有开玩笑。”
谢欺花沉默了几秒。
“行了,别闹了啊。”
“我没有闹!”平玺呼吸愈发急促。其实,靠近姐姐时他有感觉的,肌肤相亲,明明鼻尖已经贴在她温热的脖颈上,可还觉得没有够。平玺想要证明他的真心,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啵。
谢欺花更想笑:“李平玺!”
“姐姐……我是认真的……”
他说着,一手稳住姐姐的脸颊。星光灿烂的眼眸眯起,那一瞬间,谢欺花确实在其中看清:那是自己的脸,准确的说,彷徨的、失措的,微启着唇的她。随后,繁星朝她的唇边坠落。
平玺轻轻地吻住了她。
青涩的爱意朝她倾泻。
她懵了。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李平玺,也喜欢你】
那一晚李尽蓝说的话,仿佛魔咒萦绕耳畔,她感到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她险些晕倒,咬牙推开平玺。
暴怒的咆哮从牙关里蹦出来。
“李平玺!!”
平玺惘然在原处。
他还在回味那吻。
是他的初吻。
谢欺花的天塌了,这一刻塌得彻底。如果说李尽蓝对她表达爱意,是把她的房屋顶给掀翻,那么李平玺也喜欢她这一事实,就是把楼房夷为平地,像蝗虫过境,目光所及寸草不生。
只剩一地的荒芜。
谢欺花的家毁了。
成也兄弟俩,败也兄弟俩。谢欺花真痛恨他们啊,简直莫名其妙、无事生非!为什么总在她生活顺意的时候,上赶着给她来那么一下?总有幺蛾子,不是李尽蓝就是李平玺,要么就是李尽蓝和李平玺一起,就像当下,就像此刻,她被他们折磨得惨极了。
谢欺花理应教训教训这个傻小子:她应该辱骂他、唾弃他,并且摁着他的头、强迫他改正。可那样就有用吗?她就是那样对李尽蓝的啊,李尽蓝改了吗,没有。板上钉钉的,没有用。
谢欺花深吸一口气。
她把平玺拉到身侧。
“来,你告诉我。”她心平气和地,“喜欢我什么?我改,都可以改。”
平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酒精的燥热从四肢百骸退散。
他嗫嚅:“姐姐……”
谢欺花已经筋疲力尽。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的声音难以抑制颤抖,“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们讨厌的事吗?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没供你们吃,没供你们穿吗?从小到大我没给你们最好的吗?”
“你,李平玺。”
谢欺花指着他的鼻子,“我就算对不起你哥,我也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刚来旧屋那一夜,记得吗?你哥睡的沙发,我让你睡有暖气的卧室。”
十岁。
“之后你就住在我这儿。你身体差,我就带你去看病吃药,甚至让你睡在我床上,你哥可没有这个殊荣。”
十一岁。
“然后你该上学了,转学费大几万,也是我和你哥付的。那时候多辛苦啊,你哥也是我也是,钱就是那么扣扣搜搜地省出来,供你去上学,你上的那外小,全武汉挑不出更好的。”
十二岁。
“小学毕业,我有没有给你买手机?当时最流行的款式三千多。你哥和我用的都没有你的贵,他说什么了吗?你吃穿用度永远比你哥好,学费永远比你哥贵,家里最先紧着你李平玺。就算你初二那会,一年找我要三回生日红包,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三、十四。
“后来你网吧玩上瘾了,我有断掉你的学费吗?你哥不是用心良苦让你读书?你要知道你哥当时被你学长那群人揍成那样,全身上下都凑不出一条好腿,尿尿都不方便,你好意思?”
十五、十六。
“你哥在北大读书,既要应付李家那堆腌臢事,还要分心出来管你的学业,给你整理笔记,我真怀疑他有病就是被你折腾出来的。你啊,这些年但凡对你哥上点心,他也不会……”
谢欺花咬住嘴唇。
她似乎,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