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早上还信誓旦旦,说下班以后随我吩咐……现在就变成为难了?”
谢欺花不敢和老板起争执,只好变着法儿给小舒使眼色。小舒也是爱莫能助,心虚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这天可真蓝啊,这百叶窗可真是百叶窗啊,小厉总,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裁缝量完尺码,说下午会赶工把礼服做出来。谢欺花尴尬地溜出办公室,小舒挽着她的手说这是好事啊,多少人想去上流场合都去不了呢,小厉总肯带着你去拓宽人脉,你应该高兴。
“这好事给你要不要啊?”
谢欺花觉得自己现在是上刀山、下火海、烹油锅,大写的两个字,难做。
小舒心说我倒是想,可小厉总不给我这个机会啊,人家摆明瞧上的是你。
近至傍晚,谢欺花又被喊到办公室。
这次她抱了必死的决心:“老板!”
“月底离职工资还照发吗?”她悲壮的,“我的离职书投到人事部了。”
厉将晓签字的笔尖一顿:“离职?”
谢欺花本来下定决心,当下又紧张:“我自认没做好工作,您想辞退我,直接说就好了,不用礼遇我……”
厉将晓原本以为她开玩笑,此时此刻才发觉事态不对。他眯起眼,凝重地端详着她。“礼遇?”他无声一笑。
“谢欺花,你在想什么?”他低喃,又朝她招手,“过来,过来说话。”
如果其余人在场,或者谢欺花没那么紧张,兴许能发现那抹无奈的笑意。
只可惜谢欺花是职场人,脑子里只有正道。老板突然抬她一下,是试探,肯定是有原因有问题的。贸然应了,老板会觉得她一个破司机眼高于顶。
被老板叫到跟前,谢欺花俯身。
厉将晓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
“你说的公私分明,下班之后我们就不是上下级,只是朋友关系。”他的语气轻,“帮朋友个忙都不愿意?”
谢欺花:“是……是您的私事?”
“我的私事,拜托你帮我应付。”
谢欺花松了一口气,忙说没问题。
厉将晓让她去把离职申请撤销了。
下班,厉将晓掌车,带谢欺花去造型室做妆造、换礼服。谢欺花还没体验过如此周全高端的服务,做什么都有人伺候。她以为自己会很敞亮,至少有那股气势在,但实际上她也局促。
穿上那件报价不菲的松绿露背礼服,谢欺花简直变成站桩,伫在那儿任人摆弄。厉将晓在打电话,忙中瞥了她一眼,对一旁的造型师说了什么。
对方拿来一套丛林密绿的宝石首饰。
“这是什么牌子的啊?”谢欺花问。
造型室说,布契拉提的绿珐琅系列。
谢欺花不懂,她就是一个俗人,贪财好色。突然把身价那么贵的东西戴在身上,让她惶恐。但没有不配得感,反正是按老板的吩咐行事,不管表现好坏,五万的月薪都会打她账上。
厉将晓也换了定制的双排扣雪松棕绿西装,领部点缀着银白珍珠驳头链。问谢欺花怎么样,谢欺花说好,挑不出错处来。说实话她觉得老板有点像男模,等到了宴厅她就不那样想了。
因为这里人人都穿得像模特。
言谈间,流露名利场的精致。
谢欺花后来回想起来,这些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除了行为举止更高大上,措辞更优雅。老板让她挽着他,她就挽着。挡酒是她擅长的,推杯换盏之间,点睛两句,也能惹人畅笑。
打道回府,开车的人还是老板。
司机不太称职,司机喝了很多。
“老板……”她闭了闭眼,无限地感慨道,“你说有钱人到底还缺些什么呢?我们穷人怎么就什么都缺呢?”
谢欺花确实缺少许多。
不讲煽情话,但从小到大,谢欺花不是在为钱发愁,就是在为钱发愁的路上。酒精发散浑浊的思维,她壮着胆子提出了许多人生难题,向有钱人。
她说,老板,我以前没钱的时候总想着挣钱,挣大钱,即使是有了钱,我也总惦记,不是想着挣就是想着花。今天早上,你说我掉到钱眼里去了,我后来反省了一下,你说的是对的。
“我还那么年轻,却那么崇尚金钱,这样是不是有点俗了?”谢欺花说,“等我到三十岁、四十岁,那我可以心安理得的说自己爱钱,但我如今才二十四岁,我是不是该爱些别的?”
“不用,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好。”
谢欺花觉得老板的话讳莫高深。
“老板。”谢欺花肩靠着车窗,“你爱钱吗?虽然你肯定不缺这玩意儿吧……你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吗?”
厉将晓将车泊在老小区楼下。
谢欺花开车门,醉醺醺地下了车,摇摇晃晃,暗绿的裙摆在冷风里曳闪。
他从另一侧过来扶住她:“比起你,比起很多人,确实顺遂。但也要看和谁比,这世界上总有更顺遂的人。”
谢欺花觉得自己走得稳极了,实际上她像一片飘渺的绿金羽毛,像一只入世的精灵,落在倨傲的人的掌心里。
晚夏的燥风拂过她的发丝。
厉将晓克制地用指尖别过。
谢欺花歪了歪头,仅仅只是觉得痒。她看着他,眼尾有调皮的碎金涌动,平时她不那样化妆,也不古灵精怪。
或者说,即使很有灵气,但也因为她的清醒而无趣。当然,厉将晓知道这位小他五岁的司机非常、非常有趣,只是她绝不对他施展。他实在古板,所以她对他愈发毕恭毕敬,和疏远。
他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本心,立刻托着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抱到柯尼塞格的车前盖上。谢欺花感到重心动荡,下意识环住面前的男人。奢侈的冷金属被困在裙摆之下,高贵的人在低处。
厉将晓仰头吻她。
第41章 男朋友
成熟的人, 即便放肆中也包裹克制的成分。厉将晓把控好尺度,不让年轻的司机感到不适,他绅士的托举使她高过他。身居低位, 在她唇上抿吮。
谢欺花懵了一瞬, 但她不是未经世事的人,或者说, 一个人爱不爱你,即使再端庄肃重, 他也有让你感受到的途径。正如当下,他炙热的手熨烫她腰间, 略微的力道不束缚住, 仅做支撑,让她在他昂贵的座驾上享受亲密的乐趣。她在夜风里放任了他深入。
一吻结束,气喘吁吁的是年轻人。
谢欺花清醒几分:“老板, 你……”
厉将晓眼底闪过晦暗的情愫, 即便渴望更多, 也被迫浅尝辄止,替她整理耳畔凌乱的发丝。谢欺花想自己可能喝醉了, 也可能英俊多金的老板让她鬼迷心窍, 她居然产生了幻觉。
产生了被他亲吻的幻觉。
“……厉将晓。”他说。
“你那样喊我。”托起她的脸颊,转而吻她小巧泛红的耳垂, “好吗?”
谢欺花其实想说不好。老板竟喜欢上她,很突然,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老板,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月薪五万, 工作清闲,岁月静好。
她实在不想打破安逸的现状, 如果和老板把关系搞得不明不白,一旦情感破裂了,保不齐会丢了饭碗。她不想丢掉饭碗,而且老板之所以是老板,就因为老板是不能变成恋人的。
谢欺花在他的搀扶下回了家。
厉将晓不是没送她回过家,只是从来没送到家门口。今晚两弟弟不在家,他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谢欺花眯着明亮的眼仰躺下去,洁白的脖颈被暗绿衬托,他突然,又很想吻她。
谢欺花似有察觉。
厉将晓紧盯着她。
“……还可不可以?”
他用拇指抚过她唇瓣。
老板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谢欺花还在犹豫,他俯身逼近,领口晃荡的银链吸引了她半分注意。厉将晓低声问她在看什么。她也因为感到新奇,伸出手指勾扯,往自己所在的方向。
厉将晓仿佛得到应允,大掌从沙发的间隙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上她的唇。这次谢欺花做出了一些回应,时而轻抬的下巴,代表着享用。但很快又被对方攻城掠池,吻得喘不匀气。
谢欺花不是传统的人,很多时候,只要感觉上来,她也愿意尝试。其实她的感情生活比起厉将晓更丰富,年龄不代表阅历,她反而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沉沦在动荡的浩大情潮之中。
单薄奢靡的布料下有神秘曲线,被他一路抚慰到底,谢欺花也生出不想再管明天的冲动。她情迷意乱地搁在他肩头,厉将晓却突然松开她,折身去找洗手间,谢欺花几乎不满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就折返回来,西装的腕口上挽了半分,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沾染清澈的水珠。他洗了手,她也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再次探入裙摆之中,谢欺花把脸别进他宽阔的胸膛里。
年长的人很有耐心,陪着规矩的下属循序渐进。谢欺花却不再满足于此,她将手反扣住,感受到男人的动情。酒精催她勇猛,想效仿他做的事,却突然被摁住手腕,紧接着————
刺激的濒临感使她的双目失焦。
腰肢不断轻抬,闷哼化作讨饶。
“裙子、裙子……”她乱啜摇头。
“没关系。”他说,“买下来。”
好的,她紊乱的心跳终于缓慢下来,在他的臂弯里稍作休息。厉将晓舍不得松开她,侧着半边身子拿纸擦手。他问她感受,她却说家里没套,意思是做不了。厉将晓说不是非要今晚。
谢欺花歇了一会儿,去卧室把礼服和首饰卸下来,归还给厉将晓。他在沙发上坐着,抽着一支万宝路牌的薄荷香烟。谢欺花把牛皮纸袋递给他,他接过放在一旁,示意她坐过来说话。
“你这房子。”他以挑剔的视线环顾四周,说,“你就一直住在这儿?”
她说在滨江大道买了房,还没交付。
“这边的环境和治安都不怎么样。”厉将晓沉吟,“你弟弟上学的地方,我有套公寓。”谢欺花心想,这还没处上关系呢,他就开始安排上她了。
又听见他提及她那辆斯柯达。
“找时间换了。”还很委婉。
谢欺花心底立刻生出隔阂。
她说:“这房子也住不了多久了,再过半年就交房,平玺还在上学,搬来搬去也很麻烦。”顾及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她又道谢,“谢谢老板操心,这车我没怎么开了,年底就换了。”
厉将晓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他想当然地觉得,谢欺花需要帮助,是需要他的帮助,也想当然认为她一定要接受。谢欺花这时候再喊他老板,就是有怨气了,但隐忍着不好发作。
确实,如果是她的朋友或者家人,对她的房子和车子指手画脚,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显你能耐了啊?
厉将晓想她也是这样的性子,然而她却收敛着,因为上下级或是其他的,他只能从她这儿感受到疏离。谢欺花撂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激情褪去后,她也并不想和他发展那种关系。
老板顶英俊,年龄也不大,还有钱。但硬要处对象,大抵聊不到一块儿。
人家是老板。
她是老司机。
“要不……”谢欺花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