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老板。”又问,“这车……”
有电话来,这回是谢欺花的。一看来电人,李平玺,坏了,把他给忘了。
“呃,那个。”她挂断电话,“是我弟,我待会去接他,您先吩咐吧。”
“没事,你先去接他。”厉将晓说,“就用这一辆,算是配给你的车。”
谢欺花这才有遇见贵人的实感,零九的宾利飞驰啊,没四百万可拿不下。
“老、老板。”她诚惶诚恐,“这车是公车吧,我能拿去接我弟吗?”
“可以。我自己的车,你别弄脏就行。还有,先紧着公事的时候用。”
“……明白了。”
谢欺花觉得自己在做梦。
叔叔阿姨,你们说的没错。
我真遇见贵人了。
谢欺花宛若梦游,一路上都在掐自己的手臂,又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生怕这是一场美梦,马上要梦醒了。
以至于李平玺在校门口等了她俩小时,却忘记了抱怨,第一句说的是:“姐,你是不是被人下蛊了?”
谢欺花嘿嘿直笑,是,她被人下蛊了,钱蛊。这种蛊很可怕,以金钱为诱饵,会让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太恐怖啦!
哈哈哈哈哈!
李平玺顺而看向她身后的豪车,顿时吓了一跳:“姐!这是你的车吗?”
“这是我老板的车!”谢欺花把今天发生的好事儿分享给弟弟,“来来!赶紧上车!体验体验豪车的快乐!”
李平玺坐上了豪车的前座,确实很风光、确实很舒适。然而,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处可言的辛酸。在他那天真美满的前十年,这样的生活是唾手可得的,平玺远坐过比这更奢华的车。
这么想着,他郁郁寡欢起来。谢欺花却未察觉,还在炫耀这车多么风光,她一路开过来,多少车主对她投以注目礼。是直到李平玺眼泪落了下来,她才大惊失色:“你怎么了你?!”
“姐。我怀念以前的生活了。”
谢欺花春光灿烂的笑容收敛下。
“平玺。”她说,“人要懂得知足。我很早就告诉你不要往回看,如果总是和以前做对比,那你和你哥早就痛苦得没有活路了。可即便如此,你哥还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北大。”
“姐……我知道……”李平玺悲情地掩面,“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家里还有钱……就能给姐姐花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在外面挣钱……这些钱……以前我也可以给你……”
谢欺花静默地注视着弟弟。
清澈的水光从他指缝涌出。
“傻孩子。那也不是你的钱啊,是你爸妈的钱。”她清醒地道,“而且人哪有不劳而获的?平玺,从我步入社会到如今,已经少走了许多别人的弯路了,不管有没有今天这个机遇。”
“要挣钱,要风光,靠自己。”谢欺花把车泊在楼下,想了想,还是用遮光布罩住了。她还是更爱自己的车。
身后的平玺已经止住了眼泪,谢欺花却仍旧把他在怀里摁了一会儿。
仿佛这样就能够止痛。
“但是,你们和别的人不一样,你们可以靠姐姐。”她说,“我承诺过你们,会好起来的,你们的生活。”
第36章 白雪山
谢欺花也没想到, 回归老本行没几天就找到新工作。老天啊,她旧车的方向盘还没摸热呢,就开上Bentley了。
虽然前脚才吐槽过厉先生这个人难以相处, 但如果附加月薪五万这条件, 那么他是全世界最和善的上司了。
五万,谢欺花脑子都是懵的, 对于她这个年龄、这个学历,真的可能吗?
她向司机群的叔叔阿姨报喜。
大家纷纷恭贺她时来运转。
认识的叔叔说:“小谢该不会前脚飞黄腾达, 后脚就把咱们群退了吧?”
“那怎么可能呢?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谢欺花自谦,“再说了, 哪有飞黄腾达, 不都是在路上跑的吗?”
做过司机的叔叔分享了工作经验,总的来说就是少说话,多做事。谢欺花说这和开滴滴也不一样啊, 叔叔说这不是废话么, 虽说顾客是上帝, 但老板可是你的直属上司啊。动动手指就能给你升职加薪、贬薪开除。你能混到什么地步,完全看老板什么脸色。
叔叔越说越激动, 最后私信谢欺花, 打电话跟她讲了一堆。谢欺花听了半宿,从叔叔退伍之后当保安当司机, 到给董事长开车,再到给董事长当秘书,最后……成了董事长的男人。
“感情是一部上位史啊!”谢欺花吐槽。叔叔讲到这儿,也是唏嘘, 说不聊了,夜深了, 要去整理工位了。
原来打工的尽头就是卖屁股,谢欺花感慨。挂断了电话,她晃去卧室看李平玺在干嘛,在写作业呢。烟没了,她下楼去买烟,顺便去宴厅那边把自己的车提回来。李尽蓝打来电话。
“姐,我国庆回来。”李尽蓝说。
“开学还没一个月就想着往家跑。”
话费太贵了,谢欺花挂断了,给他打去视频。李尽蓝接起,他在宿舍,刚洗完澡,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他穿了短袖,他舍友们没穿。男大学生青涩的美体,填满了窄窄一方手机屏幕。
这是天堂啊,谢欺花直勾勾地欣赏。
李尽蓝注意到她的眼神,轻咳一声。
“你们都别围着了,我在给我姐打电话。”他试图驱散他的室友们。
“真不是对象?”室友说,“你姐也太年轻了吧,该不会是骗我们的?”
“你姐这么漂亮,有没有对象啊?”
“姐姐看看我!一八八有腹肌!”
谢欺花也不客气:“那个一八八有腹肌的,过来一下,让姐姐看看。”
李尽蓝脸色彻底黑下去,他避开了七嘴八舌的舍友,转身走到楼道里。
“……姐。”他声音里带些哀怨。
谢欺花忙说:“跟他们开玩笑的!”
开玩笑,确实是开玩笑,这些小伙子都和李尽蓝一个年龄段的,比谢欺花小那么多,她怎么可能和他们处呢。
那也太违和了。
谢欺花走进楼下的副食店,用眼神示意老板给她拿烟,又朝镜头挑了眉:“诶,让我看看你总行了吧?”
李尽蓝找了光线好的角度,其实对他这种皮囊精致的人来说,没必要,人生的太俊俏,上镜什么角度都不挑。
“姐,你又在买烟了。”李尽蓝说。
谢欺花含糊应了一声,眼瞧着镜头。
少年短窄的下颚线清晰分明,鼻梁线条优美,在暗光映衬下如同雕刻的产物,竟然不真实。他的眼里有波光,粼粼闪闪的那种,浅水湾一样的卧蚕含着笑,却有诉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李尽蓝无疑是思念着她。
可姐姐读不懂他的眼神。
“怎么瘦了?”谢欺花蹙眉,“我生活费没给够你吗?怎么舍不得吃?”
“没有舍不得吃。”李尽蓝闷声,“三餐都按时吃,吃的学校食堂。”
“嗯,少吃外卖。”谢欺花点烟,“国庆要回来?抢到票了没有?”
“抢到了,十月一号的票。”李尽蓝顿了顿,“姐,这么晚还在外面?”
“我去牵个车……”谢欺花偏过头去抽烟,“你现在怎么那么爱管我?”
“你一个人,我担心你不安全。”
“怎么可能?”谢欺花不以为然,咬着烟含糊道,“没事瞎想。你有这份体贴,不如去对小姑娘用一用。”
想到李尽蓝之前拿她内衣弄那事。
谢欺花还是希望他快点找个对象。
“大学生活怎么样啊?”她尤其关心的是,“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李尽蓝说,没有,语气平静无澜。
谢欺花说你多出门玩玩,别一天到晚呆在图书馆,大学不找对象要干嘛。
“……我没兴趣。”
他心底翻涌着乌云。
谢欺花笑话他,说他还没到开窍的时候呢。李尽蓝不想聊这些,就说国庆的事,谢欺花问他想去哪儿玩。都可以,李尽蓝说,只要和你们在一起。
话是这么说,真到国庆了,谢欺花要出差,旧屋里只剩下李家兄弟俩。
谢欺花出差是老板的安排。
厉将晓出差,所以她出差。
在这之前,上两周的班已经让谢欺花基本熟悉了工作内容:早七点去滨街公寓接老板,然后去集团,中午老板没应酬就用不上她,有应酬,谢欺花就把老板载过去,自己在餐厅随便吃些。下午一般是老板最忙的时候,谢欺花要么闲着,要么提车去做养护。
厉将晓这人有一点好,公私之间是分开的,也就是说他工作上的秘书不可能负责他的生活,谢欺花作为生活上的司机,也无权接触到工作上的事。
所以,她要做且能做的事相当少。
且厉将晓虽二十七但未成家,对女色不感兴趣,不去声色场所。他的夜生活也简单,要么应酬,要么在家里,周末也是如此。值得一提的是,谢欺花见过他那几位秘书,面容靓丽,身姿婀娜,一个赛一个的精干。听生活助理小舒说,都是厉父派过来的人。
谢欺花和厉父打过几次照面,但说不上话。作为厉将晓身边不出众的人,她想对方一定对她没什么印象。
厉父对厉将晓就是普通的严父心切,不苟言笑,措辞谨重。从这点来看,父子俩十分相似。谢欺花还蛮好奇厉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夹在这两块木头中间,但凡活泼点都会被憋死吧。
小舒也是厉父派来的,但是新来的。谢欺花问老板先前在广东,难道没有什么老牌助理。小舒说有,但是都没有再用了。谢欺花问为什么,小舒答得比较隐晦,说公司出了些乱子。
大抵是集团内斗什么的,结果发现身边的人不干净,所以换血了。谢欺花其实也初入职场,但胜在思维灵活,又会把握规矩,自己能品出来。小舒也喜欢她,觉得和她讲话不费劲。
“厉总可真吓人。”她吐舌头,“就杜总那一回,他在电话里那样说我,我还以为自己要卷铺盖走人了呢!”
谢欺花心说可不是么,最开始的时候她也觉得厉将晓这人难伺候。其实工作到现在,她还是摸不准他的脸色。
不过,她们喊厉总,谢欺花喊老板,区别就在于此,她要更谨言慎行。
所以她没跟着附和,只是说滴水不漏的话:“没安排司机,杜总又喝成那样子,老板当时确实是在气头上。”
正唠着,厉将晓从办公室出来。
他朝她甩来一个示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