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你锐刻啊买!”谢欺花气都气死了,“你什么时候瘾这么大了?”
李尽蓝不以为意,瞥她一眼:“工作要抽,应酬要抽,人家递我不抽吗?”
“你以前怎么骂我的?”谢欺花学他语气,“迟早抽死你,到时候肺里插管子。”
“怎么,那你不也是照抽不误?”李尽蓝和她翻旧账也不含糊,“在旧屋的时候,客厅那么点大,天天让我和李平玺吸二手烟,还是说你现在把烟戒掉了?你不是每年戒个几次吗?”
“我日你……”谢欺花两眼一睁就是骂。
到头来又是李平玺:“诶诶,好了啊好了啊,烟是生意人的刚需嘛。别吵了,我下去买。”
“你就惯他!”李平玺打开车门,还听见谢欺花叫骂,“他这狗屎脾气还不都是你……”
车门被关上。谢欺花瞬间没了声音。
和李尽蓝独处,说实话她也有点怵。
这怵不是因为胆子小,而是因为别的。
李尽蓝得了一种很荒谬、很恶心的病。
她面色不霁,李尽蓝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天色渐晚渐沉,白天有雨,看来夜间也要下。
谢欺花下意识问:“你晒着的衣服收了没?”
李尽蓝:“家里有烘干房,也有阿姨帮着。”
“你日子是越过越悠闲了。”谢欺花揶揄,“本来在家里就是少爷,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当回真少爷更是了不得,洗晾衣服都要专门请人,现在是不是撒泡尿都得有人扶着?”
“……那我放着几百万的生意不做,回家收衣服?公司上上下下的人等着我收衣服挣钱。”
李尽蓝这些年嘴皮子功夫渐长。
谢欺花竟然隐隐有些不敌之势。
她转而换了别的方面抨击他:“哼,事业上长进又有什么用?都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又不是李平玺那年轻小伙。家里还没添双筷子,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男人上了三十你以为对象好找啊?人家只觉得你身上有缺陷。我去年不是让你去相亲了?那个合作对象巫小姐……”
李尽蓝不耐地打断她。
“人家结婚了已经。”
谢欺花更乐了,一拍双手:“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啊?你不多约人家出来自然有人抢着约。巫小姐长那么漂亮,学历高,说话好听,也难怪人家看不上你。”
她根本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李尽蓝的眼里淬满怨毒的焰。
“是的。”他轻嗤,“总比有的人好,以为处理得干净感情事,结果现在还留着烂摊子。”
谢欺花没想到他提这个,气得连牙齿都在颤,“你自己就很正派?有本事你就别躲着我不见!”
“到底是我躲着你,还是你要赶我走?”
“我为什么赶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谢欺花急促地呼着浊气,车里闷热得像熔炉。
李尽蓝的眼神是点燃她脑海里那根弦的火柴。
她咬着牙关:“你别告诉我,你那个什么鬼病现在还没治好。”
“病?”李尽蓝同样直视着她,“是啊,我这个病还是没好。”
“我……日!”谢欺花崩溃地捶着车窗,“我看你就是在国外念书把脑子给读坏了!你知不知道这种思想是不正常的?很恶心!很荒谬!你让李平玺怎么看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李尽蓝眼眶红得彻底:“……我恶心?”
“你难道不恶心吗?你高三的时候,你自己要不要我说?啊?”谢欺花难以启齿,“拿着我的内衣弄,我他妈也是天真,以为你是青春期比别人晚,没想到你是精神病比别人早!”
李尽蓝却在她的谩骂下趋于平静。
“谢欺花,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只知道你脑子有病!”谢欺花顿了顿,“我当初就该让你……”
“死?”李尽蓝轻而易举地接上。
这些年,她总顺手拿这个中伤他。
“你知不知道?”他以凉薄的语气说出最刻骨的话,“听说航班发生事故,有那么几秒钟,我还真心希望你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也就解脱了……你怎么不能直接死在那架飞机上?”
谢欺花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尽蓝。
沉默着,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
道道鲜红的掐痕遍布脉搏处。
是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暗语。
“……李尽蓝。”她收回视线,语调依旧冷,却多了几丝平和,“想我死,那你哭什么?”
第02章 第十年
李平玺买完烟回来,车里已经降下零度。暖气被关了。
谢欺花靠着窗沉默不语,李尽蓝接过烟盒就拆开抿一支。
晚来天欲雨,汉城晚高峰的车况极其差劲。到了二环以内就开始堵车。谢欺花是个急性子,只恨不得自己把方向盘,李尽蓝又是个慢性子,走了两百米被别人插了三回。他像一点儿也不着急,抿着烟,半开车窗通风。谢欺花烦躁得要命,也要了一根烟抽,窗户变成全开。
冷风啊往车里直灌。
李平玺被冻得发抖。
二十四岁的李平玺是唯一不抽烟的。
多年前的旧屋客厅曾张贴停烟协议。
那时候李尽蓝和谢欺花吵,就是为了戒烟这事儿。李平玺小时候身体不好,落下了病根子,一换季就容易感冒。谢欺花在客厅里抽烟,不愿意出去抽,把李平玺熏得两眼泪汪汪的。
戒烟,戒烟是不可能戒烟的。
谢欺花不干,但最后却妥协。
停烟协议是李尽蓝拟的,是谢欺花贴起来的。
烟是魔,烟是鬼,少抽一支烟,健康每一天。
如今看来只有李平玺没违约。
“你会不会开?”眼见李尽蓝又被加塞,谢欺花急得要跳脚,“滚到副驾,让我来。”
熄火,两人在车前交错。
李尽蓝顺手把她烟掐了。
“你找死……”谢欺花把文明留给大马路。
自己掌方向盘,心里舒坦多了,她打开音响。
李平玺的沃尔沃,车里都是时下流行的说唱热曲。“吵吵嚷嚷的。”谢欺花把手机扔去,“换我的歌单。”
李平玺乖乖接过,连接车载。
第一首就是《老大》dj版。
真的话,假的话
都比不了那句话
那句每天都想对你说的话
爱你吗,想你吗
像个爱情的傻瓜
这是我绝不犹豫地回答
李平玺没听几秒,立刻捂住脸:“姐,你这是什么老年人歌品啊?这歌单我爷都不听。”
“你爷也听不着了。”谢欺花把音量调大,“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有劲得很。”
谢欺花听着土嗨歌曲就来劲,跟着节奏频频点头,suv在她的手里就像mini一样开得顺手。
只见左一插、右一插,高分贝的歌声屏蔽了其余司机的怒骂,只剩下她激情万分的歌喉。
玫瑰花,茉莉花
问我喜欢什么花
原来是你这朵我心中的花
谢欺花驾龄十余年,技术精湛,是那种你能放心睡过去,当然醒着也很有意思的类型。比如现在,马上要下高架桥了,江湖规矩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几分钟前被超了车的司机追上来。
“你个表,老子信了你滴邪!”司机摇下车窗,武汉话脱口而出,“嫌命不够短是撒?”
谢欺花也摇下车窗,却不是为了吵架,而是放歌。她声情并茂地比手势。
“亲是打,爱是骂,有娇尽管朝我撒。”
司机被逗笑:“个女司机技术还蛮好。”
武汉这地界儿就是这样,车不让车人不让人,马路上素质喂狗,各凭本事谋车道。
当然,民风淳朴也是真的,往往有事一根烟,没事喝两杯,矛盾来的快去得也快。
谢欺花是土生土长的湖北佬。
李尽蓝和李平玺却是北京人。
大概因为不是同一个妈。
其实,也不是同一个爸。
直到李尽蓝手机来电话,谢欺花赶紧把音量往低了调。说归说骂归骂,挣钱的事儿他最大。
把车泊到餐厅楼下,李尽蓝也挂断了电话,谈的什么,谢欺花这个社会闲散人员也听不懂。
谢欺花是无业女青年,奉行“有钱我干嘛忙活”的宗旨。李家两弟一姐,最早出息的竟然是学业无成的李平玺,当然走的也不是正道。
李平玺十六岁就因为网游打得好被本地的战队发现,开始打联赛。如今已是功成名就的职业选手。谢欺花当年是最反对他小小年纪不读书打游戏的,现在却逢人就说她弟是电竞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