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过头来细想的时候,发现这件事早就错漏百出。
舒遥身份的真实性,因她那双与明丽七分相似的眼睛,和明庭对她的偏爱而被忽略。
她本人天真美丽,乖巧懂事到让人心疼,自然也没有人冷血到要去细究那份亲子鉴定的真伪,以至于这个美丽的谎言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为了他们兄妹二人相爱的阻碍。
相爱?
明琛对此表示质疑。
他认为是明庭强迫和引诱的比重更大。
所以明庭被明琛揍了一顿,自由搏击对抗,明庭全程防御,全程没有还手。
明琛边揍边骂。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她才十八岁!你就迫不及待对她下手!你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不是瞒了五年了吗?!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她本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做明家的女儿,你就这么管不住你自己吗?!”
“混账东西!她好歹当了你五年妹妹,你的道德呢?!你的伦理呢?!你这是在犯罪!”
“你要是我儿子我今晚废了你,看在Lily和遥遥的面子上,我留你一口气赎罪!”
“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一定让你悔不该当初!”
......
明琛一直逼着明庭还手,但他就是一副任打任骂绝不反抗的模样,倒让明琛觉得无趣。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明庭刻意为之。
他了解明琛,知道明琛其实是这个家里最像明君珹的人,他们父子俩不主张暴力,但血液里都充满了暴力因子,绝对是个会以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的人,他若是还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俩都累瘫在搏击台上,谁也站不起来。
明琛到底是顾着他的体面,没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留下搏斗的痕迹,否则他这一回国,还要让舒遥担心。
他下飞机并没有第一时间给舒遥打电话,张叔来机场接他,简单报告了舒遥最近的行踪。
说起舒遥向学校请了几天假,明庭觉得奇怪:“不是着凉吗?很严重吗?张医生有没有来看过?”
一听明庭这三连问,张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怎么回事?”明庭的声音一下子就沉了。
张叔赶紧解释道:“已经没事了,最近一周都高高兴兴的,每天都按时去学校,这个点儿估计都快到家了。”
明庭听完并没有感觉安心,他甚至莫名其妙感受到一种恐慌的情绪来袭。
他拿出手机给舒遥打电话,却被提示关机,他立马联系闻雅。
电话在分秒间被接通,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听筒里传来鼓噪的风声,以及那句:“遥遥不见了。”
-
舒遥是被一桶冷水泼醒的。
初春的夜晚气温骤降,郊区的自来水还带着沁骨的寒,生水进入眼睛带给她一阵涩痛,也让她迅速清醒了过来。
冷白的强光突然刺入她眼睛,她先听见舒慧妍带着笑意的讥讽:“呀,睡美人醒过来了,快睁眼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华丽城堡?哈哈。”
那束强光在她眼前不停晃,她忍着胀痛睁眼,发现是舒慧妍拿着手电筒在照她。
看她有了动静,舒慧妍移开了手电筒,她的眼睛开始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可她还没看清周围,舒慧妍就猛地凑到她眼前“喝”了一声,她失声尖叫向后退,却“咚”一下撞到了墙上。
看她惊慌失措,舒慧妍转身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桌上的矿泉水瓶震落在地,骨碌碌滚到了另一墙角。
舒遥冷得浑身直抖,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紧张得反复吞咽。她知道自己处境不妙,所以她逼着自己保持理智,至少,保持清醒。
湿冷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味,她开始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昏暗拥挤的民房,她手脚都被绑住,被舒慧妍丢在一个长满霉斑的墙角,墙角里积了水,她浑身湿透。
民房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楚构造,防盗门在她左侧方,靠门的位置有张床,上面堆叠着暗色的被子和衣服,还有她的书包。
床头有扇装着铁栅栏的小窗,床尾有张方桌,两张重叠的胶凳和一把椅子,地上扔了不少烟盒饭盒,地面油腻腻湿淋淋的,角落里甚至有不明的黑色虫子在爬。
她身边有个暗红色的大水桶,已经生锈的水龙头像是年久失修,尽管关闭着,也往下滴着水。
滴答......滴答......
舒遥看清了环境,也弄清了事态。
她被舒慧妍绑架了。
“啊,小公主,小公主,你总算又落到我的手里了。”
舒慧妍大笑完,重新转过身来,她顺手拉着那张椅子拖到她面前坐下,双肘撑在膝上,俯身盯着她。
猛地对上舒慧妍不加掩饰的阴狠,舒遥又将自己双腿往身前缩了缩。
“你想做什么?”她颤抖着声音问。
“我想做什么?”
舒慧妍玩兴大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蝴蝶刀,指尖顶着刀柄一甩,亮着银光的刀刃旋转而出,瞬间就贴在了舒遥脸上。
冰冷,坚硬,锋利,舒遥感觉自己稍稍一动,刀刃就会划破她的皮肤,可舒慧妍只是单纯吓唬了她一下,又把刀移开,放到她眼前。
她将刀刃直立着向上,凑近问她:“你知道这把刀捅过谁吗?”
她并没有让舒遥回答,而是指着刀尖上缺口说:“这里,是插进舒扬帆锁骨时卷刃崩掉的,”说完她又指着刀刃上的排血槽,“这里,这里好神奇的!插进舒扬帆脖子的时候会飙血哦!会飙血!噗呲一下!飙得到处都是!”
“啊!”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吧?舒扬帆死了,那个强.奸你的恶魔已经死了!”
她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手里的蝴蝶刀在她指尖转啊转的,突然又一甩,刀刃重新出现在舒遥眼前,刀尖依旧闪着寒光。
她陷入回忆里,说:“他就死在山上那个废弃的地窖里,我带你去过的,你去的时候,那里面还没有沼气,就是一些虫子和烂菜叶而已,还把你吓得半死。他的运气可没有你好,他去的时候,那里面全都是沼气,他一下子就晕过去了!我把他关在地窖里,一整天!他不像你,爱哭爱闹的,他一点都没哭,也没叫,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死了!”
“可是我还是不解恨啊!他强.奸你欸!你这么漂亮,他那么恶心!我一定要替你报仇!我把他的脏东西割下来了!丢给了老鼠!”
她边说边比划:“他的血好多好多,把一整个地窖都染红了!老鼠跑出来咬他的肚子,咬出一个血红的大窟窿钻了进去!我就看到他的肚子一鼓一鼓的,突然!老鼠咬着他的肠子就跑出来了!跑出来了!成了血老鼠!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遥感觉一股热流冲上喉咙,她身子一晃,抵着墙吐了出来。
舒慧妍收起了蝴蝶刀,凑近捏住了舒遥下巴:“小公主,你高兴吗?我替你报仇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嗯?”
舒慧妍脸上跃动着兴奋之色,双眸亮着森冷的光,像是在讨赏,又像是在......炫耀?
舒遥不确定。
她太冷了,身上冷,心里冷,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她的五官都僵到了一起,她没办法开口回答舒慧妍任何问题。
“嗯?”舒慧妍好奇,“你怎么不说话?你高不高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她重新拿出蝴蝶刀朝她逼近,那把蝴蝶刀就像一条银色的小蛇,阴森森地贴上了她脖颈,她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你说话啊小公主,我千里迢迢专程跑来告诉你这个喜讯!你为什么不开心啊?我为了帮你报仇真的费了好大的力气呢!”
“你看,”舒慧妍将她双手摆在她眼前,“我这手上的伤都是为你受的!”
“我没有让你杀人!”舒遥突然喊了出来,“我没有让你杀人!”
“怎么可能没有!”舒慧妍重新甩出蝴蝶刀,用刀尖对着她喉咙,“我好心好意帮你报仇!你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他没有强.奸你吗?!他没有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吗?!你生了多久的病你都不记得了吗?!怎么可能没有!我就是在帮你报仇!你为什么不感谢我?!为什么?!”
舒慧妍突然一改之前的兴奋与捉弄,整个人变得暴躁易怒,舒遥意识到不对,也不敢说话了。
她紧紧闭着双眼,试图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她在心底默念他的名字。
明庭,明庭......
明庭,你在哪里?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开始在脑海搜寻明庭曾经对付商庭洲的那些手段。
商庭洲误认为她是明丽的女儿,明庭便顺势而为,引诱商庭洲入局,静待他露出破绽,然后抛出利益,给他一条可靠的生路,获取他的信任,诱使他主动交出证据,最后再将人一击毙命。
想清楚这一切,她重新睁眼看舒慧妍:“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舒慧妍果然惊了一下,但舒遥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而是紧接着说:“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舒扬帆死了啊,我恨死他了,我当然会感谢你,还会带着我家里人一起感谢你,但你现在把我绑到这里来,我家里人会误会你的,你明明是一片好心,不是吗?”
舒慧妍突然愣住了,手中的蝴蝶刀远离了舒遥喉咙,她怔怔盯着舒遥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
是啊,她这么干净漂亮的小公主,也被舒扬帆强.奸了呢!
她杀了舒扬帆是在为舒遥报仇呢!
她又仰头大笑起来,“没错!我可是一片好心!你是该好好感谢我!”
舒遥看她再一次转变了态度,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拽住了救命稻草,她慌乱狂跳的心逐渐缓了下来,她狠掐着自己掌心逼自己冷静,她要想办法稳定舒慧妍的情绪,尽量多拖延时间,窗外已经全黑了,周围很安静,闻雅应该早就发现她不见了,闻雅一定会尽全力找她。
“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要钱?要离开这里?或者换一个身份?只要你需要,我都会为你想办法,你会永远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些你不想看到的人,我会支持你,帮助你。”
“姐姐,”她试探着说:“我们有着相同的遭遇,不是吗?”
她相信了舒慧妍的“疯言疯语”,也开始怀疑,舒慧妍才是那个被舒扬帆强.奸的人。
罗琳芳重男轻女,大儿子却是个傻子,有了小儿子之后,她必然将生活的重心全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对舒扬帆和舒慧妍,不闻不问都有可能。
她当初不过是跟着爸爸回乡下呆了一个星期,舒扬帆都能凭着本能对她做出那种事,那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舒慧妍,是不是早就被侵犯过?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算舒慧妍将此事告诉父母,恐怕也只会落得个忍气吞声的下场。
他们可是亲兄妹,家丑,怎么能外扬?
她正出神,舒慧妍却突然甩出蝴蝶刀抵上她脖颈,惊声尖叫着:“谁和你有相同的遭遇?!谁和你有相同的遭遇?!我只是帮你报仇!你凭什么污蔑我?!凭什么?!”
舒遥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她猛地意识到,她好像碰了舒慧妍的雷区。
这就是她的“破绽”吗?
因为回忆痛苦不堪,所以不愿被任何人提起。
她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可以牵动。
舒慧妍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惊悚,她双眼通红,眉毛皱成了倒八字,紧咬着牙,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舒遥此刻已经太过虚弱,她对舒慧妍突然的暴起毫无招架之力,她很轻易就被舒慧妍拎了起来,她甚至没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二,就被舒慧妍一把塞进了水桶中。
冰冷彻骨的水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她的耳朵,鼻腔,嘴巴里,全都是水。
舒慧妍仍在尖叫:“你凭什么污蔑我?!凭什么?!你这个妓女烂逼里生出来的野种!脏东西!你凭什么污蔑我?!凭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被他操.死?!为什么没有摔死?!我就应该留他一条命!留着把你操.烂!你个贱种!你去死吧!”
“咚”一声,舒遥被舒慧妍从水里提出来撞到了墙上,她脑袋发晕,眼前发黑,连呛水咳嗽都快要没有力气。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