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干嘛......还不够明显么?”
明庭一偏眸,关颂青就被他的眼神冷得一抖,急忙抬手遮挡,“别别别,哥,你别这样看我,怪瘆人的。”
明庭移开视线看窗外,关颂青又道:“那你要找证据也不是这么个玩儿法吧?”
他压低了声音:“伪造亲子鉴定可是违法的。”
“况且,你就这么确定商庭洲一定会上当么?他真有这么傻?”
“你以为他很聪明么?”
没有人能比明庭更了解商庭洲。
关颂青一噎,他和明庭从小玩到大,聪明这个词,确实是跟商庭洲不太沾边,只是......
“狗急了也跳墙。”他说。
不怕人蠢,就怕人又蠢又坏。
明庭收回视线看关颂青,却在此时突然想起舒遥。
她今天就是坐在关颂青这个位置上,对他说那些“越界”的话。
她那双眼睛就跟水龙头似的,一拧就哗啦啦哭个不停,这么易碎的一双眼,偏偏,看人看事还挺准。
“你想什么呢?”
关颂青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摇摇头:“没什么,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他若是不急,我还不好办。”
“行吧。”
关颂青忍不住叹气。
好好一个家因为一场车祸支离破碎,他很能理解明庭执意追求真相的心,他与明庭亲如手足,这种时候自然是要舍命相陪。
“LA那边你放心,有我爸帮忙,一定没问题,这边可就要看你了。”
明庭微微颔首。
“那没事我就先撤了,有空我去接遥遥来我这儿玩玩,我妈自打听说你多了个妹妹,一天到晚嚷嚷着要见她,还私下骂过你妈好几回,说这种大事儿都瞒着她,早就看你妈和舒明远不对劲了。”
明庭一蹙眉,关颂青赶紧撇清:“这可不是我说的,要找找我妈。”
关颂青开了车门,下车前又回头看明庭:“不过你这戏一演,遥遥以后可真就是你妹妹了,你不后悔?”
明庭觉得稀奇,“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关颂青挑挑眉,又恢复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挺好。”
他故意说:“你这妹妹颇合我心意,等她成年了我就往过一娶,咱俩亲上加亲。”
太阳落下地平线,明庭的脸跟着一黑,“滚。”
关颂青甩上车门骂骂咧咧:“当我大舅哥是你占我便宜好不好?!”
明庭又扔了瓶水出去,“赶紧滚。”
-
城市的夜晚总让人心浮躁,万千灯火夜半未眠,车水马龙夙夜不歇,只有回到芳蕤园,才有片刻的清静。
十点半,明庭从车库出来,抬眼望了望别墅西边角,灯没开。
梅姨在厨房备着夜宵,听见他进门的声音,主动迎了出来,小声说起今日酒窖整修的情况。
明庭心不在焉听着,时不时应一声。
他没怎么吃夜宵,听完梅姨的汇报便匆匆上了楼。
夜一深,芳蕤园安静得落针可闻,出了电梯,明庭蓦地顿住脚步。
会客厅的灯没开,两边卧室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料想是睡了,他也没再多作停留,转身穿过走廊进了卧室。
他房间的灯一直亮着,温度湿度适宜,香气也怡人,床和沙发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视线一转,的确是少了。
叠放在沙发角落的小毯子不见了。
他又想起白天,舒遥抹着眼泪下车的样子。
茫然无措的垂耳兔,脆弱又可怜。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问过舒遥的情况,这时候再想去问梅姨,又显得多余。
他收回视线解着衬衫扣子,转身进了浴室。
只是躺上床仍是难眠。
仔细一想,他好像已经因为这只垂耳兔失眠好几夜了。
他又起了身。
开灯开门,穿过走廊,停在西卧门前。
“舒遥?”
午夜将近,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呼吸和心跳在持续。
室内没有应答,他直接开了门。
走廊灯光撑开一个昏黄折角,银灰色的真丝薄被如月光倾泻在地。
床上并没有人。
“舒遥?”
明庭按开了灯。
整间套房因东西太少显得又空又大,床上有躺过的痕迹,拖鞋还在床边,舒遥本应在这里,但却不见踪影,他下意识偏头去看浴室,但里面没开灯,不像是有人。
心头骤生不安的瞬间,他提高了声音叫她。
“舒遥?”
又轻又软的一声回应,从落地窗的角落传来。
浅米色的窗帘从内部往外拨动,一缕乌发从缝隙中流泻而出,舒遥探出半边脸,睡眼惺忪。
“哥哥......”
“你在那儿做什么?”
明庭紧锁着眉,绕过床尾走向窗边。
伸手撩开窗帘,舒遥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那张十岁生日合照,脖子上挂着无事牌,手里还攥着平安符。
与舒明远相关的物件儿,都在她身上。
面对明庭突然的质问,刚醒来的舒遥还一脸茫然。
直到明庭又问她:“为什么不在床上睡?”
舒遥闻言,这才徐徐转头看向床,“我......”
“我在床上睡不着。”
其实是自己一个人会害怕,但她不敢说,怕再一次给他造成困扰。
明庭往窗边一站,灯光便被他遮去了大半,阴影之中,舒遥看他的一双眼还红着。
爱哭鬼。
“起来。”他朝她伸手。
舒遥怕他又生气,十分听话将手放在他掌心。
可她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太久,突然这么站起来,直接两眼一黑倒向了明庭。
被明庭稳稳接住的瞬间,舒遥心中顿生惶恐。
她赶紧站直了身子,小声道歉:“对不起哥哥,我有点......”
“穿好鞋过来。”
她的“晕”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眼看明庭转身走出房间,她这才反应过来,明庭是要她跟上去。
夜已深,明庭特地来房间找她,必然是有要事,她不敢磨蹭,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好跟了上去。
她刚进门就听明庭吩咐:“拿药过来。”
她又转了方向去浴室找药。
明庭身上的淤青还未散,舒遥拿来药膏跪坐在他身边,乖顺沉默着,用指腹轻轻给他上药。
肌肤相触,白色药膏在指尖缓慢融化成透明,一如她整日的惶恐,也在这样的温度中消散无影。
她没有办法解释这明显的情绪变化,她就是喜欢和明庭呆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哪怕他表情严肃,看上去很凶。
“不怪我把你吵醒?”
舒遥没想到明庭会这么问,她手上动作一顿,茫茫然抬眸,对视了数秒才摇摇头。
她非但不会怪他,还会因此而心安。
上药这种事并不是非得要找人帮忙,但明庭还是选择找她,那至少证明,她在明庭眼中并不是一无是处。
寄人篱下,总得要多多发挥自己的作用,哪怕是琐碎的小事,能多尽一份力,就多安一分心。
“那你怎么满脸不高兴?”
“没有。”
舒遥一下子慌了,“我没有不高兴,我是怕......”
“怕什么?”
“怕哥哥还在生我的气......”
她这句话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埋得越低。
在她即将要给明庭“磕个头”之前,明庭伸手接住了她下巴。
被迫对视的姿势并不舒服,但舒遥并没有任何抵触,反而放心地贴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