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庭面无表情站起身,冷眼睨着歪倒在地的男人。
“你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要怎么才能让我们付出代价?”
商庭洲一震。
他试图挣扎,却被两位保镖按得更重,他的关节在重压下咯哒作响,他控制不住痛苦地哀叫。
“把他丢出去。”明庭漠然吩咐。
商庭洲忍着剧痛,艰难仰着头看他。
明庭就站在他眼前,那双眼睛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样子像极了明丽。
他忽然低低笑起来。
“你笑什么?”
商庭洲嘴角的鲜血随他咧嘴的动作滴落在地,阴恻恻的笑声,像索命的恶鬼。
“笑什么?”
他幽幽地说:“笑你们母子俩都会不得好死。”
明庭闻言,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我拭目以待。”
他转了身,商庭洲便像狗一样被保镖拖着往外走。
“你不得好死!明庭!你大逆不道殴打生父,你会遭报应的!”
......
商庭洲的人已经被拖走了,声音还在走廊回荡。
舒遥被吓坏了。
商庭洲推开明庭的那瞬间,她被踉跄的明庭撞倒在地,也正好目睹了商庭洲扑向明丽那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她清楚看到了商庭洲眸中闪过的杀意,她不敢去想,若是保镖进来得稍晚一点会是怎样的境况。
病房门被拉上,商庭洲的声音也被隔绝,她迅速起了身,本能地先去查看明丽的身体。
她掀开薄被小心检查着明丽被掐过的脖颈,皮肤表面没有明显的痕迹,病床旁边的医用仪器也在正常运转,料想没什么大碍。
医生紧跟着进入病房,她迅速退到一边等待。
病房内的气氛异常凝重,舒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和明庭分别站在病床的两边,医生正在做检查,她也不好绕过去,只能隔着人群远远看他。
他脸上的血渍还没擦,霜白的脸,鲜红的血,阴鸷的眸色让他周身充满了戾气,但她一点都不害怕。
她此刻只想走近他,牵住他,与他站在一起。
她与明庭看似亲近,但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明庭,她不清楚明庭让她演戏的用意,也不明白他故意激怒商庭洲的原因。
可她能读懂他的眼神。
后怕的眼神,和她一样。
医生确认明丽无碍,与明庭说明了情况之后,一起退出了病房。
舒遥手里攥着的湿巾已经被她体温捂暖,她走近明庭,想要替他擦擦脸,伸手的瞬间,却被明庭握住手腕。
“疼么?”
舒遥被商庭洲捏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青,她瞒不过,也觉得没有必要骗明庭,便说:“疼。”
窗外日光亮得晃眼,舒遥看见明庭蹙了蹙眉。
“疼为什么不早说?!你蠢吗?!”
愠怒的一声吼,舒遥吓得浑身一颤,控制不住红了眼。
她知道明庭烦她哭,所以就算害怕也咬牙忍着不哭,直到明庭甩开她的手往外走......
她慌了。
她着急两步跟上去,一把抓住明庭的手,可明庭还是下意识一甩。
她愣在原地。
被甩开的那瞬间,她好像又回到那个下着雨的天台,爸爸撒手人寰,她被整个世界抛弃。
当她也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哥哥出现了,成为她这黯淡的生命里唯一一抹亮色。
而现在,哥哥也不要她了。
她定在原地,怔怔望着明庭的身影逐渐远去,她的泪水终于撑不住,滚滚而下。
第12章 fix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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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张医生找到了舒遥,细心帮她检查了手腕,又上过药,确认没有大碍才送她下楼。
明庭还在车里等她。
车内冷气很足,舒遥坐上车被冻得一抖。
明庭闭着眼靠在后座,脸上的血渍已消失不见,额前碎发还留有潮润的痕迹,像是洗过脸。
舒遥看他没睁眼,也不敢弄出什么动静,生怕打扰了他休息。
汽车很快驶出停车场,窗外骄阳正盛,在车内不断变换着明暗,光影闪动间,舒遥忍不住偏头。
她今日所有的伤心与难过,都在看到明庭还在等她时烟消云散。
她的眼睛还酸胀着,心却是满的。
哥哥没有丢下她,也不会不要她,仅仅是确认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忘却所有的悲伤。
她享受了哥哥对她的好,那她也心甘情愿包容他的“坏”。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哥哥心情不好,她能理解。
特别是今天。
一想起病房里那一幕她还阵阵后怕。
所以她想,无论哥哥今日做了多么万全的准备,有多么周密详尽的计划,当他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试图加害重伤不醒的母亲时,一定是愤怒之至,难以平息。
她很难想象明庭在看到这一幕时有多煎熬,她能为他做的实在太少,她能帮到他是最好,如若不能,由他发泄一下脾气,也算是尽了妹妹的责任。
明庭这一路都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舒遥也尽量不发出声音,安安静静看着窗外景色变化。
直到光色变暗,浓荫渐深,芳蕤园快到了,她才又偏头去看明庭。
他先前湿润的发已风干,阖眼安睡的样子意外柔和清秀,舒遥看得出了神。
汽车停到芳蕤园大门口,明庭睁眼,舒遥匆匆收回视线,小声提醒:“到家了,哥哥。”
明庭缓了缓神,视线自然而然落到舒遥手腕上。
舒遥察觉他的关注,带着笑意说:“我没事的哥哥,张医生帮我检查过了,你别担心。”
明庭没说话,淡然收回了视线。
舒遥看他并没有要准备下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车里等她这么久,只是为了将她安全送回家。
她突然心生暖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的猜想是不是准确,她只是本能地想要让他心情好一点,所以说:“哥哥,你不要自责,我手上只是小伤,很快就能恢复。明阿姨虽然听不到看不到,但明阿姨若是醒来知道哥哥的用心,也一定不会责怪......”
“少自以为是,舒遥。”
她的“善解人意”被打断了,但她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很心疼他独自承受着这些。
明庭还有事要忙,她也不愿浪费他的时间,正要下车时,却听身边人说:“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多管闲事。”
车门已经打开一条缝隙,却不知从哪吹来一阵疾风,电吸门再次落锁。
明庭听见了,不耐催她:“下车。”
舒遥被车内冷气激得一颤,想要推门却发现车门已经关上。
当她匆匆垂眸想要扣动把手时,又被恼人的泪水模糊视线。
眼泪滴落,弄脏了白色真皮内饰,她用裙摆快速擦干净,一刻不停地下了车。
芳蕤园的大门朝她敞开,身旁汽车绕着门前景观喷泉掉了头,引擎声已经远去,她还站在门口迟迟未动。
她在这时候才终于明白,哥哥和爸爸,始终是不同的。
是她错误地将哥哥当成了精神支柱,所以才毫无顾忌表露情绪,以为哥哥会像爸爸一样对她宠溺包容。
殊不知,她的这些情绪对他来说只是负担,她仅有的关心和体贴,他也完全不需要。
她脚下的步伐异常沉重,全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但爸爸教导过她,做事要有始有终,她既然答应了哥哥,就一定会把戏演好。
不过她也该时刻谨记哥哥说的话,往后,要收起自己不该有的贪心,努力摆正自己的位置,切莫入戏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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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庭是在傍晚时分到了琉璃湾的关宅。
车停在大门口,关颂青接了电话出来与他见面。
天气炎热,关颂青牵着他的宝贝杜宾一路怨声载道,一见到明庭就开骂:“你有病啊?这么热的天你不开进去让我走出来?知道我走这一路要流多少汗么?”
车窗开着,明庭从车里扔了瓶水出去,“上车。”
关颂青接住他扔过来的水,偏头看了眼车内,“怎么没把小遥遥带来?”
明庭想起舒遥,有片刻的分神。
关颂青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其余的全喂给了狗,等狗喝完,他拍拍狗屁股让它去撒欢儿,自己也拉开车门上了车。
关颂青一上车就问:“有必要么明庭?既然委托书都找到了,那顺利把婚离了不就得了?还非得拉上遥遥演什么戏,那丫头又不是个正常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么?你费这么大劲究竟想干嘛?”
夕阳早将天空染了色,浓郁的橙红,掺几分夜色的紫,两种暖色混在一起,反倒有种隔世的孤寂感。
明庭的轮廓在霞光中清晰,他微垂眼眸,唇角有难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