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小姐?”
斯文败类。
骚透了,简直拿了她的命门,知道她最听不得什么。
赵菁的一颗心像一群跳脱的兔子,活泼又明亮,脸发热,腮帮子气鼓鼓,声音却带出撒娇。
“勾魂呢?”
“你故意的。”
少年的笑更嚣张了,清冽的声线穿过由南到北的夜空透彻直白,一句比一句不像话。
“我感觉我那天好像更帅了。”
“好想再痛痛快快跟你吵一架。”
赵菁现在再想起那天的争吵,一点也不气了,只当是一场两败俱伤的闹剧,心脏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当时还钝痛溺毙的要死,现在又柔软坚韧的不可思议,她只想着跟电话那头的少年玩笑,咬牙恨恨:“好想打你。”
谢星沉插科打诨越来越顺溜了,前所未有的张狂少年气:“顺着电话线抡着衣架过来吧,窗户给你留着。”
“衣架打你屁股!”赵菁顺着骂,都没过脑子。
谢星沉一听,越骚越起劲,声音低八度,气息下了蛊,笑意流波缓缓:“玩这么花啊,萧大小姐。”
赵菁脸红透了,脑袋慢慢埋进被子里,片刻,闷出委委屈屈的声音。
“不跟你玩了。”
好像一瞬间就没话说了,气氛一瞬间微妙起来。
赵菁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谢星沉被刺穿的点,谢星沉可能是以为,他叫她萧大小姐,她生气了,因为会联想起吵架那天,那天实在不欢而散,但她也并不是那么开不起玩笑的人。
她不愿僵下去,主动道歉。
“对不起,那天对你说了太多狠话。”
谢星沉一瞬间就笑了,轻松起来。
“没事,我也很过分,手腕还疼不疼,我也该跟你说对不起。”
“那……”赵菁停了好半天,似乎有些说不出口,“之前校庆,医院……”
“我原谅你了。”谢星沉很快说,卸下重担一样,“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赵菁立马安静了,这么简单?这么迅速?感觉自己之前的执拗像个笑话。
电话之间的电波空掉了一段。
谢星沉也察觉到她的沉默,笑着,坦诚感叹:“有那么点吧,你话说太绝,我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你,可你躲着我,都不哄哄我,那天雨好大啊。”
委委屈屈,扭扭捏捏。
赵菁不由笑起来:“你好可爱啊,小朋友一样。”
“那——”
谢星沉垂眸弯起眼,柔和看着手机屏幕的通话界面,仿佛都能想象到那头,她披散着长发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的乖巧模样,小朋友又有什么不好呢,跟着想起他那天刺向她的那句话,觉得得回收一下。
也没什么低不下头,很随意就能说出来。
“我们像小学生一样和好吧。”
赵菁咧开嘴,被这个形容词逗乐了。
小学生,幼稚,冲动,心智发育不健全,说是风就是雨,同样成长,同样真诚,同样知错就改。
“不计较对错,不计较因果,不计较亏欠。”谢星沉笑起来,应是极为俊美模样,“因为啊——”
少年声音温柔,低缓缱绻,好似要从良缘如旧说到百年永和。
“我无条件投降,我无论如何都想与你重修于好。”
“嗯。”赵菁在电话这头,闭眼应声,心脏被一双温暖厚实的手掌捧了起来。
“不晚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谢星沉觉得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今天也就能到这个程度了,当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余下的问题庞杂错综,只能以后慢慢解决。
赵菁虽然意犹未尽,但也赞同,挂了电话,将谢星沉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没有删除而是拉黑,也是出于直觉吧,删除了就什么都没了,拉黑了再拉回来什么都还在。
谢星沉给她发了条语音。
谢仙仙:【葵葵,晚安,睡个好觉。】
少年的声线很干净,清清冽冽如山泉,尾音同样带着低沉倦懒,让人脸红心跳。
赵菁反复听了好几遍,在床上打了个滚,才丢开手机将自己埋到被子里,虽然夜晚没人看见,还是想藏住自己熟透的脸。
不得不说,即使对他的情绪纠结矛盾反复,他依然是她最好的解药。
赵菁这一晚睡得很好,可当天亮醒来,一切又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两人会不定时联系,但都是隔着网线的寥寥几句,不深入,也能理解,都不是手机不离身的人,都出过意外落下一大堆课程,都在高三关键期。
又或者,两人都明白,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微弱电流递出的几句话,不过虚虚荡荡飘在空中,要真正见到,面对面,心交心,才能脚踏实地,安安稳稳。
赵菁却很有些焦虑。
有时夜晚或者早上给谢星沉发的消息,没收到回复,在学校课间时,都会忍不住摸出手机来看。
赵菁将移动数据关了又开,明明是满格信号,又将聊天框往下刷了刷,还是没有消息,随手将手机丢进书包。
她从课桌前抬起头,高三了,窗外桂花开了,云却一会儿来一会儿去,天气阴晴不定,教室里气氛肃杀,出去倒水上厕所都轻手轻脚,聊天问题也轻言轻语,怕打扰学习和补觉的同学。
赵菁游离在这紧张之外,于北国的秋天里,想起南国的那个少年。
别人高中三年,她两世加起来差不多四年,谢星沉却只有一年多,全靠底子好和熬夜补撑着。
谢星沉现在在干什么?坐教室里刷题,买了瓶水在走廊上放风,还是能趁着大课间跟段锐打一会儿篮球……所以是太忙了没回她消息?
怎么回事,她现在也会患得患失。
赵菁自嘲呼了口气,眼中带出光亮。
这种感觉真奇妙,以前都是谢星沉追着她跑,任何事情都安排好,现在倒反过来,她也缠着谢星沉,怕他不如从前喜欢她。
忐忑不安,怕和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琢磨着对方的心思,都是她从前没有过也不屑于去做的,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同样心动的证明。
大抵人总要失去才懂得珍惜。
她现在才明白,从前她有多有恃无恐,他对她的偏向又有多明目张胆。
还有后来新年夜,谢星沉表白失败,待她一如既往,毫不迟疑,毫无保留,又有多稀罕。
是啊,他多好,他一直都这么好。
除了现在。
赵菁怀疑谢星沉在钓她。
直到放学。
赵菁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在花坛底下看到等她一起走的祁北朝,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去,才收到谢星沉的消息。
超级简短,超级敷衍。
谢仙仙:【知道。】
上面是她早上给他发的消息。
好好吃饭:【我生日快到了。】
我生日快到了。
知道。
这狗东西打的什么鬼主意!
赵菁索性不回,将手机放进兜里,跟着祁北朝一起上了祁家的车。
萧思南上初三,学校虽然在附近,但放学时间不同,也就早上上学一起走。
祁北朝则高一,同样就读于雪城一中,两家关系近,赵菁放学便经常跟着祁北朝一起搭祁家的便车回去。
祁北朝与萧思南不同,萧思南闹腾,祁北朝静,有一种不露声色的聪明,在车上无意间问起:“菁菁姐在临城长大?”
赵菁转头看向祁北朝:“你对临城很熟?”
少年俊秀如北国的朝阳,温和又不灼人眼:“我外祖和两位姨妈在临城。”
赵菁笑说:“好像有听思南提过,你外祖家是音乐世家,培养的三个女儿个个出众,不光你妈妈是著名的钢琴演奏家,其他两位姨妈也都是乐界大拿。”
“夸张了。”祁北朝谦卑,“一位姨妈学的小提琴,在临大当教授,另一位姨妈则在附中当语文老师,业余弹弹琵琶。”
“哦?”赵菁其实一点不惊讶,“你是不是有个表哥姓段?”
是啊,这个世界何其之小。
段锐真是神通广大。
今天周六,祁北朝要找萧思南玩,跟赵菁一起回了萧家。
一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舒缓的钢琴声。
祁北朝笑:“思南那丫头又练琴呢。”
进门,几个助理正在客厅整理一架子的礼裙,地上购物袋礼盒成排,挺大阵仗,茶几上也堆满了酒品餐点名录和请柬样式。
祁夫人拿起宾客名单:“这个谢氏是南城谢氏吗?”
沈婉柔微笑颔首:“最近的一个项目有合作,听闻我要给菁菁办生日宴,谢大小姐特意让我留张请柬。”
沈婉柔在很多年前,就下海经商,萧家如今算的上是一政一商,有权有钱。
萧意迟小朋友正乖乖坐地上拼拼图,小手捏着瓶豆奶吸,定睛一看,是赵菁买的那个牌子。
察觉到有人进门,小朋友悄悄掀起睫,一见是赵菁,被抓包一样,立马将豆奶藏到身后,再一看,地上还有拆开的半排,看看正走过来的赵菁,又看看地上明晃晃的豆奶,人赃并获,主动上交,呆呆拿起地上的豆奶递过去。
赵菁被逗笑了,放下书包蹲下,接过豆奶,随手揉了揉萧意迟的柔软的头发:“姐姐这么可怕啊,一瓶豆奶都不给你喝?”
萧意迟小朋友腼腆红了脸。
祁北朝悄悄走到萧思南身后,露出孩子心性,扯了下萧思南小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