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烟黛对此已经很熟悉了。
她毕竟是亲手给婆母挑过男人的,现下再见到七个男宠,已经不像是最早见到男宠时候的慌乱了,她摆了摆手,道:“收下。”
之前八个,后来少了一个,变成七个,现在又有七个,变成了十四个啦!一个月轮着换,还能歇两天。
她还记得上一次跟男人那个的滋味儿呢,虽说囫囵吞枣什么都没尝出来,但以后再尝一尝也是可以的嘛。
等她这个孩子生出来了,这七个男人她用得上!
烟黛可以!
——
当夜,风静月明,太平长安。
次日一早,侯府二公子出去,在品茶坊琴音阁中又一次私见了二皇子后,双方决定提进进度,事不宜迟,免夜长梦多,立刻对侯府动手。
第三日一早,大陈内爆发出了一场卖官案,一位小吏,在上朝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检举自己的上司官位来之不正,说自己的上司为了升职上迁,收受贿赂,并上贿上司,花费五万两白银巨款,买来的一身官皮。
永昌帝震怒之下,当场命锦衣卫与刑部、大理寺三堂会审,一起彻查,并提大理寺少卿宋远洲宋大人为案件主审官,授尚方宝剑,赦先斩后奏之权,限期十日内,彻查涉案人等,涉案金额,无论官职爵位大小。
第四日,大理寺少卿宋大人查出了这卖官鬻爵之事,与忠义侯府有关,朝野为之震荡。
南陈永昌三十七年秋,九月中,一场铺垫许久的政斗,轰轰烈烈的拉开了序幕。
第49章 卖官鬻爵(一)
卖官鬻爵的事牵扯到侯府的当日, 大理寺少卿宋远洲没敢直接下手去查,而是斟酌一番后,先去紫禁皇城中拜见了永昌帝。
宋远洲时年而立, 是十几年前的状元郎, 在官海中沉浮多年, 早已经将长安之中的各种势力关系摸了个通透,越是沉淀的时间久,越不敢肆意妄为,他手上虽然有了尚方宝剑, 但也不是谁都能斩的。
秦禅月的身份很敏感,她身后是镇南王,而镇南王身后又牵扯到朝中绝大部分武将势力, 再早些年,秦禅月甚至还是无忧郡主, 是太后最宠爱的孩子。
甚至, 太后病重之时, 临死前都记挂着, 给她下了一道懿旨,要皇帝善待秦禅月, 万一他这头用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了,那头懿旨下来要他老命,可怎么办?
别看秦禅月只是一个柔弱无依的女人,但真要动她,还要去请示永昌帝。
大理寺少卿宋远洲入宫之后, 行过长长深深的宫路,绕过高高耸立的城墙,在太极殿前停下脚步, 等着永昌帝传唤。
永昌帝年岁大了,渐渐也少在御书房待着,只在太极殿内看看书,修身养性。
宋远洲在殿前阶下站定。
秋日的紫禁城中处处金黄,宫女手捧各种事物而过,宋远洲等待的时候,远远瞧见一位绛紫色衣袍的人走过来。
这一位在宫中显然有特权,无需通报,处处直入,头都不晃一下的经过了宋远洲。
宋远洲只瞧见了一个背影。
那绛紫色的锦袍后心上绣银纹走线,勾出来了一个特殊的蜘蛛伏背,偏那蜘蛛上长了个女人头,女人头被绣娘绣的惟妙惟肖,那双眼睛像是真的看着人似的。
人一走起来,那蜘蛛便也跟着在衣服上动起来,女人头一扭一扭,宋远洲一眼望过去,便觉得那双女人眼诡谲的盯着他看,叫他整个人都打了个颤。
宋远洲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但是纵然不看,他也知道那是谁。
那是永昌帝从民间三请而来的蛊医。
据说,这位蛊医是大陈人与南蛊人生下来的孩子,说好听点叫混血,但大部分人都骂他杂种。
又说,这位蛊医在南云城边境被养大,从南蛊人那边学了一手下蛊的手艺,后来渐渐闯出名堂后,被永昌帝亲自请到了紫禁城,让这位蛊医授长生之道。
没错,长生。
这世上的每一个皇帝都想长生。
永昌帝已经站在了权力的顶端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忤逆他,他能够掌控天下所有人,却没办法掌控自己日渐衰老的身体。
所以永昌帝想长生。
寻常皇帝长生,他最多就熬个金丹,但永昌帝这边临近南疆啊,他完全可以搞出来什么“人蛊同生”之类的东西,这儿是真的有啊!
以前永昌帝年轻时候,紫禁城里的蛊医还没这么受重用,但眼下,永昌帝老了,快死了,人为了延长寿命,那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民间的糊涂老儿还要散尽家财去买什么假的起死回生药呢,更何况是紫禁城里的皇帝呢!
所以这些蛊医们地位越发水涨船高,甚至听闻,这些蛊医们可以直接在死囚牢狱里提人试药。
思及到这些,宋远洲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每到皇帝末年,总会做出来一些荒唐事来,每国的历史都是如此重复,谁都阻止不了。
而宋远洲在殿前守了半个时辰,最后守来了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
老太监自台阶上而行下,直到宋远洲面前,笑呵呵行礼道:“宋大人久等。”
宋远洲随之还礼,连声应和:“不敢不敢。”
永昌帝并未见他,只让老太监给了一道口谕。
“皇上说了,秦家功高,眼下事态不明朗,便将秦夫人先幽禁秦家佛塔。”
宋远洲听闻这话,心里暗松一口气。
得亏提前来问过,不然若是真让他将人拘到了牢中,回头若是出什么事儿,纵然皇上面上不说,心里也一定记上他这一笔。
宋远洲赶忙点头应下后,从紫禁城中离开,后一路亲自登门侯府。
这时候的长安上下都知晓了“卖官鬻爵”之案,一时间整个长安都跟着人心惶惶。
上一次卖官鬻爵之案,还是前朝之事呢,说是连着砍了三十多户人家,朝堂官职大洗牌,几百颗大好头颅,将斩首的刀都砍卷刃了,那场面,简直惨绝人寰。
现在又来了第二波,长安城中人人自危,生怕查到自己身上。
这朝堂之中……谁能没点什么事儿呢?水至清则无鱼!就连皇上那俩亲儿子都分党派争斗呢,下面的人更是各为其主,有争斗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情,有人情的地方就有送礼,就连两个小孩儿一起玩儿都记得给对方带块糖,让对方借课业给自己抄抄呢,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当官的!
不送礼就通不了关系,不通关系就要一辈子不出头,在官场上一辈子不出头,跟外头吃不饱饭的狗有什么区别啊!
因此,每个官身上都有点乱遭事儿。
也因为他们自个儿都不干净,所以现在这案子一开始查,长安中的家家户户都老老实实的缩着,别说这些官员了,就连平日里那些总出门赌酒看花的少爷们都被死死的摁在了家门里,不让他们出去寻花问柳。
这要是在节骨眼上闹出来什么风波、连累了家里,他们都能自己把自家的逆子给打死去。
而这时候的忠义侯府还尚不知晓自家已经被大理寺盯上了。
此时的忠义侯府依旧如往常一样安静。
因为主子少,就一个秦禅月,一个二公子剑鸣院,所以整个侯府内都十分安逸,哪像是前段时间,老侯爷方姨娘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霞姨娘世子夫人白玉凝全都挤在一起,每天府里都会闹出来点新鲜事儿。
秦禅月这次不止把柳烟黛送走了,她还顺手把霞姨娘给送走了。
这段时间,霞姨娘天天在府里面缩着,半点不出来添堵,许多时候,连府内的人都快将她给忘了。
秦禅月虽然不喜她,但是也犯不着特意害她一回,霞姨娘爬床的事儿确实是主母大忌,但当时秦禅月已经对周子恒毫无爱意了,倒也不算厌烦霞姨娘。
眼下,秦禅月明知道府内要有难了,她也没坏心眼儿的拉着霞姨娘一道儿下水,而是给了她一笔银子,叫她离了侯府去,去外头自己找路子活。
霞姨娘拿了她的银子,磕头谢礼,含着泪走了。
她也是命好,要是换个主子,早都被磋磨死了,怎么可能活着离府?
霞姨娘前脚刚走,后脚,宋远洲就上门了。
宋远洲带着大理寺的人来忠义侯府的时候,别说忠义侯府了,就连长平坊别的人家的家丁都跟着腿软,一个个如临大敌。
怎么都找到忠义侯府来了啊!
谁不知道忠义侯府里面有个秦禅月顶着?眼下连秦禅月都要站不稳了,这大陈真是要变天咯!
——
宋远洲进府之后,是由秦禅月亲自引入招待。
前厅还是那个前厅,秋日间风冷肃寒,所以前厅间早早烧起了地龙,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窗户皆开着通风,前厅内温暖如春,窗旁的黄花梨木架上摆着白釉瓷窄口花瓶,里面插了几支牡丹花。
这个天气,自然是没有真的牡丹花,但是仔细瞧瞧便能看出来,那牡丹花是用粉白的玉雕琢而成的玉花,摆在花瓶中,一眼望去,竟如同真的一般。
光是这一枝花,便价值不菲。
宋远洲思及这一趟的来意,更是心口发沉,进入前厅之后也并不坐,只是目光不断左右环顾四周。
这前厅也是饱经沧桑,在经过了方姨娘、周问山发疯之后,又送走了周家夺爵众人,现在,这前厅内又迎来了这位大理寺少卿,宋远洲宋大人。
大概半刻钟之后,秦夫人来到前厅见客。
走在前头的小丫鬟素手轻扬,将珠帘撩起一角,正露出秦禅月的面容来。
秦夫人今日见客如往常一般,穿了一套重纱翠绿对交领广袖长裙,外搭了一套同色大氅,满头墨发上簪了纯金镶祖母绿头面,一眼瞧去,金碧辉煌。
宋远洲回身,正撞上秦禅月的面容来。
两人相见,彼此行礼后,先开口的是秦禅月。
这位夫人似乎是没想到宋远洲能够找到他们侯府上,言谈之间颇有几分试探。
大概在秦禅月的眼中,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的儿子也没有入朝堂,他们一个忠义侯府就是个吃爵位俸禄的,有爵无官,有富贵,但是没有实权,不应当掺和上朝堂的事情。
但宋远洲在大理寺里逼问出来的口供,分明与秦禅月有不小的干系。
宋远洲将此行目的和盘托出后,那夫人似是被吓到了,先是半晌没有说话,后是极力否认。
“不可能,我绝不曾卖官,这等掉脑袋的事儿——”
眼见着那夫人面色铁青,似是随时都要翻脸,宋远洲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宋某此行,也是为皇上办事,还请夫人配合。”
事情还没有拍砖定论,他也不想为难秦夫人。
而这位秦夫人显然也是经了大风大浪的人,短短几瞬便缓了神色,与宋远洲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侯府不曾做过的事儿,是不怕人查的,既然大人来了,那便请大人一切照常查吧,我与大人一道下狱便是。”
宋远洲心头一松,赶忙补上一句:“夫人言重,宋某特向圣上请示过,圣上下了一道口谕,秦家战功赫赫,定然不能委屈了夫人,特许夫人不必入狱,只入侯府佛塔内清修便是。”
秦禅月便明白了,这是要将她幽禁佛塔,但是其余没被口谕赦免的人就不行了。
“既如此,劳烦大人。”秦禅月站起身后,由着宋远洲亲自送到了佛塔之内。
而秦禅月入了佛塔之后,大理寺的人立刻扑入侯府,当场将侯府之中的其余人全都抓入牢狱内,忠义侯府中无论男女老少,不管是周二公子还是白玉凝,全都得下牢狱,更别提那些丫鬟奴婢小厮。
在彻查人口的时候,还有人提了被送到镇南王府的柳烟黛和被送出去的霞姨娘。
宋远洲沉吟片刻,道:“送去镇南王府的世子夫人才嫁进侯府不过几月,想来与这些事没什么干系,又有了身孕,便先不去叨扰镇南王了——那个姨娘抓回来,随众人一道儿去审问。”
其下之人便如实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