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南北多歧路,相逢已是上上签,而他们不止相逢, 他们还相知相爱,大别山初遇, 偏偏是烟黛, 偏偏是她。
那一夜, 月圆风清, 他的小烟黛坐在他怀里颠啊颠,匍在他怀中哭, 哽咽着为他怀上了一个孩子。
回想起那些,他的面上浮现出几分怀念来,不仅他怀念,连带着他那不太礼貌的玩意儿也跟着怀念,甚至还兴奋的发颤。
太子的步伐微微顿了顿, 稍微调整了一下姿态,目光却直直的落过去,看向柳烟黛。
他的烟黛, 应当也如他一样,对那个夜晚刻骨铭心。
——
柳烟黛当时正在跟刘春雨说话,浑然不知道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假山竹景旁站了个人。
俩小姑娘第一次谈论这种话题,彼此都是紧张又兴奋,小心翼翼、做贼一样互相靠近后,柳烟黛道:“这种事儿我很有经验的!”
跟在后面的太子缓缓点头,是,他确实给过柳烟黛很多次不错的体验。
“挑男人要挑高高壮壮的,要肌肉很大,这样的才有用。”柳烟黛回想起来自己选中的周海,便跟着刘春雨比比划划:“那样的都很强,很厉害的。”
没错,身后的太子满意的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身子,高大健壮,确实,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纵然身居高位也没有一日停歇过,这都是他应得的。
“而且,还要看鼻子,我听人说,鼻子越挺的男人时间越久,很让人上瘾。”柳烟黛当时就是靠着这一点选中的周海,现在来看,确实如此。
婆母有段时间一直传召周海,赏月园里的那些丫鬟们都说周海有一身好本事,想来也是如此。
身后的太子听见这话,一侧唇角勾起,飘飘然的想,没错,他鼻子也很挺,他就是这样让柳烟黛痴迷。
他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想现在就走过去出现,又想继续听柳烟黛夸他,所以急的靴子一动一收,难耐极了。
柳烟黛对他在身后的事儿依旧一无所知。
“这么厉害么?”刘春雨两只手盖住自己的脸,觉得耳朵都烧起来了,她满脸艳羡的说:“你每天都有这么好的吗?”
“我的不好。”柳烟黛方才说的都是婆母的,现在回想起自己的,柳烟黛一下子泄了气,道:“我的一点都不好。”
身后的靴子微微一顿,那高大的太子惊讶的看过去。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不好了?他怎么不好了!他分明是最好的!柳烟黛明明是最满意的啊!
下一刻,太子就听见柳烟黛继续道:“我的只有两刻钟,很短,有时候两刻钟都不到,总弄我一身口水,而且还有很多坏习惯。”
后面的太子开始颤抖。
他两刻钟吗?他只有两刻钟吗?以前搞起来的时候他只有两刻钟吗?只有吗?
他那时候兴奋地浑身乱抖根本都记不得时辰,原来,原来他这么短吗?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看自己熟悉的伙伴。
你只有这么久吗?他问。
伙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将骄傲的头颅慢慢低下去,安静的缩起身子不乱抖了。
柳烟黛那边还不曾停。
提起来这些“坏习惯”,柳烟黛简直有一大堆的脏话要骂,她说:“弄两下就结束了!弄!两!下!就!结!束!了!这么点时间还要搞那么多花样,总是不上不下的!讨厌死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也好意思拿出来吹嘘!旁人养的男宠都是一晚上起的,就这点本事,丢到我们秦家军里,连个男宠的饭都吃不上!丢死人了!”
后面的靴子开始退后。
太子要遭不住这样的打击了,柳烟黛的话如同一柄柄刀,只插刺进太子的心房,把他的自尊心摁在地上打。
太子啊!他是太子啊!他是真龙天子啊,他怎么能,怎么能让柳烟黛不满意呢?
太子那一贯高高昂着的脑袋都开始往下低垂,人都像是要站不稳了,竟是扶了旁边的假山一把。
他有点上不来气了。
他幼时被万贵妃打压抬不起头来的时候没怀疑过自己不行,被永昌帝一次次忽视的时候没怀疑过自己不行,经历过那么多失败都没怀疑过自己不行,但现在听了柳烟黛这么几句话,太子几乎都要怀疑他自己了。
他真的这么不行吗?
“你知道比男的不行更可恨的是什么吗?”
就在太子面色发白、心口发堵、头脑发昏,几乎站不稳的时候,柳烟黛又开口了。
听见那道愤愤不平的音调传来的时候,太子几乎都要昏过去了。
还有比这个更可恨的吗?
比男的不行更可恨的是什么啊?
“我还要演!”柳烟黛怒锤膝盖:“他就那点本事,我还要演很喜欢!他还好意思问,问他自己厉不厉害,你想想,两刻钟能厉害到哪儿去?”
我还要演!
还要演。
演……
他还好意思问。
还好意思问。
好意思问。
问。
太子如遭重击,再难站立,捂着胸口而退。
刘春雨听见柳烟黛这般怒骂,都跟着一惊:“啊?怎么会这般不好?”
“谁知道怎么会这般不好呢?那就是不好,能有什么办法。”柳烟黛叹息道:“弄都弄了呀,也来不及反悔的。”
刘春雨也跟着忧愁起来了,是呀,他们未曾成婚又不能越雷池,成了婚之后就算是不行也来不及了呀。
刘春雨柳烟黛这边叹息个没完,俩人谈论半天,又转身从此处离开,去旁处继续逛。
只留下一个太子,竟是因打击太大,站都站不住了,顺着假山石慢慢坐下来,一脸狼狈的盯着自己腿间看。
两刻钟能厉害到哪儿去?
能厉害到哪儿去?
到哪儿去?
去——
他的烟黛一直都瞧不上他,嫌两刻钟短,嫌他没有秦家军的男宠好用。
他怎么会没有秦家军的男宠好用?他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男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能接受!他绝不是两刻钟都没有的废物,他是太子,他是太子啊!
太子盛怒之下,捣了自己腿间一拳,随后弓着身子,疼的眉目扭曲。
太子恼起来连自己都捣啊!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后,太子扶着假山,艰难挤出来一个字:“给孤将御医叫来。”
“弄点壮阳药!”
他一定能行!他今天晚上就去找柳烟黛!他要搞一晚上!
一旁的金吾卫根本不敢说话,只默默的想,完咯,人家永昌帝老了老了才沉迷吃药,现在他们太子盛年就要开始吃了。
这不是昏君是什么呀?
这可比永昌帝昏多了呀!
——
柳烟黛对太子方才狂锤大腿即将疯狂嗑药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跟刘春雨两个人在佛庙内逛了半日,又去外头玉石街坊逛了两圈,她花大价钱给刘春雨买了不少首饰做添妆,后眼瞧着天色要暗了,两人便各自分开,回了各自的府门里。
柳烟黛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沉,暮色四合间,她本想去看一看婆母,但到了赏月园却得知,婆母早早歇息了。
柳烟黛看了一眼天色。
远处西边落日熔金,火烧云红彤彤一片,云朵间泛着几丝浓稠的金光,东边那头月亮已早上云霄,朦胧含糊的露出来一点点月影,此时正是申酉交界,日月同天的时辰。
瞧着天色是有些晚,但是歇息——也太早了吧?
婆母这段时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瞧着好似越来越懒怠了,以前每天劲儿劲儿的出去转,不是听戏就是参宴,一天能安排八百件事儿出去忙,回头还能找两个不顺眼的人抽嘴巴子。
而最近,婆母连厢房的门都少出。
柳烟黛心里狐疑,却也不曾多想,她这脑子向来动的少,裙摆一荡,她便回了自己的厢房休息。
眼瞧着快到十一月了,天寒地冻的,她想回去烤地龙了。
——
柳烟黛走的时候,秦禅月就在厢房里休息。
昨日晚间楚珩跟她胡闹到了天明,她硬是一觉睡到了现在,醒来的时候后腰都发酸,一个手指头都懒得动。
外头晚霞斐然,些许赤红的光芒顺着窗外落进来,照在房间内,略显朦胧。
床榻间浓艳的夫人缓缓醒来,却也懒得动,只卷着被褥,思考她这乱七八糟的人生。
重生了一回,也不知道怎么重生的,仇人是弄死一半了,周家那群瘪犊子两个进了棺材,还有一个周驰野还活着,还有白玉凝,二皇子,这三个人还没弄死——前面两个还有可能,但说实话,这最后一个,光凭秦禅月怕是弄不死,人家好歹也是皇子呢。
大陈向来是等级分明的,下位者就是要遵守上位者的话,下位者的命就是没有上位者的贵。
就如同秦禅月能够随意鞭挞死一个奴婢一样,她享受着压迫比自己下等的人的好处,就同样得接受旁人压在自己身上,没有自她以上人人平等、自她以下等级分明的道理。
所以哪怕二皇子暗害了她很多次,她也不敢断定能弄死二皇子。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秦禅月脑子里又想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些事,眼下临近腊月,在上辈子,头顶上的那个永昌帝——
那些乱事在脑海中转来转去,还没来得及想出来一条成型的计划来报复回去,她突听见窗户那头传来一阵晃动。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秦禅月闭上了眼。
更烦的东西来了!比二皇子都让她心烦。
这几日来,楚珩几乎将一身的本事都用到她身上来了,她翻脸,怒骂,他就摆出来一张可怜巴巴的脸,就那样望着她,祈求她,哀求她,不肯离开她。
他那样爱她,他那样爱她!
她见了他这模样,自己也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