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不接。
两人对视,苏皎忽然别开眼。
“不吃?”
她要将盘子放回去,起身的刹那,谢宴蓦然伸手,轻轻一揽让苏皎跌坐在他怀里。
他唇附在她耳边,轻轻蹭了蹭。
“你还心有顾虑。”
苏皎指尖一僵。
谢宴笑着亲了亲她的脸。
“那便是我做的还不够。”
当晚苏皎难得失眠,第二日早早醒来,迈进谢宴的院子。
“人呢?”
她错愕地转了一圈,没看到谢宴,问罢苏母也没见到人后,她抬步去了徐家。
徐稷正在桌案前收拾东西,瞧见她匆匆进来。
“谢宴呢?”
“他不是去……”
徐稷话说到一半,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没与你说吗?”
“什么?”
“他要回京一趟。”
苏皎错愕。
“回京?他没告诉……你知道?”
徐稷唇角弯起。
“嗯,他说有些事要去京城办。”
“什么时候说的?”
苏皎抿起唇,她昨晚去,谢宴也没说这件事。
徐稷一本正经地想。
“好像是……昨天早上吧,京城的文书传来。
小皎,你说他这一走……还回来吗?”
“怀辞哥。”
苏皎顿时蹙眉。
心里却因着他这句话起了一层无措。
“从前躲着,如今人走了却慌了?”
苏皎厌厌地坐在徐稷身边。
“他身体才好,乱跑什么。”
“皇上传信来,提及皇后娘娘的事,他便走了。”
这理由却是说得通,苏皎知道,他前世便不允他母后与嘉帝合葬。
只是……
“走的很匆忙吗?”
徐稷点头,又摇头。
苏皎正要追问,他却提起了另一件事。
“皇上答应不再迫他回去了。”
“为何?”
徐稷笑了笑。
“前两日他身体好起来,往京城传过一封信,也许是蛊毒事后,皇上发现他不怕死,更不会再为年少那封血书而停下脚步,他就有些怕了。”
血书被烧的事传回京城,原本急切等着他回去的嘉帝仓皇失措,险些摔下龙椅。
此后大病一场,竟撤回了所有的暗卫。
“怕什么?”
“怕一意孤行最终酿成错过,也怕……时间不等人。”
苏皎手攥在椅子上,轻轻抬起头。
徐稷仿佛对她的视线无知无觉。
“娘娘在世的时候,皇上一意强迫,后来致使她郁郁寡欢离世,曾有一段时间,皇上如疯魔了一般记挂着,只是斯人已去,就算想弥补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后来,皇上将这份偏执转移去他的身上,可直到谢宴昏迷中蛊,又烧掉血书,他忽然明白,一代的情不该施压在另一代身上,他再执意,百年之后,只怕连与他缓和的机会也没有,他会像当年错过娘娘一样,再错过儿子。”
徐稷静静地说着,忽然看着她笑了一声。
“元后与皇上纠葛至死,皇上又执迷多年,如今回头,发现儿子早已不愿再理会他,皎皎,你说人的一辈子有多长,够执迷纠缠却得不到结果这么多年。”
苏皎身子一震。
“你还年轻,许多事不去试,怎知道结果就错了呢。”
徐稷起身将她往外推。
“好了,开个玩笑,去吧……人在后山。”
苏皎蓦然仰起头,徐稷笑着朝她肯定。
她一路越出门槛,从徐家的后门往山上去。
那是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山,小时候外祖母时常在这种菜种草药。
“长啊长,我们皎皎今年到树的这一截,明年可要再窜一截咯。再长两年,就能长高过外祖母了!”
“那还得好几年呢。”
年幼的苏皎看着高高的外祖母道。
外祖母乐呵呵地摸着她的脑袋。
“很快的,时间很快的。”
光阴似箭,当真过得很快,她还没发觉的时候,时间从指缝溜走,再一转眼,她来这座山,当年高高的外祖母睡在她脚下的土地里,细数这么几年,竟像只过了一瞬间。
她喘着气跑上山,风声呼啸,她听到了树后的声音。
谢宴同时往外看。
他脱去外衫,挽起衣袖,手上沾了点泥,有一个小小的幼芽在挨近树的角落里生长。
见她追来,他显然错愕。
“想着你还在睡,怎么过来了?”
苏皎盯着他的手不动。
谢宴摊开。
“今年正巧已过了灵芝草生长的时候,本不该在这会种下,但我想……
就此时吧,爱一个人最好的时候,要么是五年前,要么——是现在再开始。”
于是正值盛夏八月,他来到年少她懂爱的那座山中,低头为她种下一株灵芝草。
风声猎猎,赐予她无限的勇气,苏皎三两步奔到他面前,措不及防地撞进他的怀里。
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第69章
上天的垂怜悄……
突如其来的力道使谢宴错愕又惊喜,他抱住她。
“怎么了?怎么突然……”
“阿宴。”
她将头埋在他脖颈,声音闷闷。
“你知道我第一回来到这,是跟我的外祖母,我从清水县离开的时候,总觉得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总有再来看她的一天,然后她就死在了我离开的第二年。”
谢宴反手揽住她安慰。
“皎皎……”
“时间过得太快了,到你病着,我梦了那一场,想起原来自
打我们成亲,纠缠,再到重生,这已经是第六年了。
人的人生有几个六年呢……我从前总怕,我怕再重蹈前世的覆辙,我怕我再困在深宫里,怕我重活一世也活不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是我的错……”
“可是如今我想明白了,不再纠缠了,我愿意再给重来的我们一次机会,到你今天真正在这种下这株灵芝草……我确信你爱我,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想要弥补,是你爱我,对不对?”
谢宴望向她,毫不犹豫。
“是。”
她顿时便笑了,在谢宴又要说话,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那我也是,我喜欢你,从三年前,或许再早在永宁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