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心一软,上前揉了揉她的头。
谢宴难得老实,跟着徐稷一起回去。
苏皎踏着月色往回走。
身后脚步匆匆而至——
“总算甩掉了。”
谢宴运着轻功追上了他们。
苏皎只当没这个人,一路将小姑娘送回院子,她娘已经回来了,又对着苏皎抱歉女儿麻烦了她。
“无妨,芸儿很可爱,得闲可以多让她来。”
回了院子,谢宴亦步亦趋。
苏皎推门的动作止住。
“走。”
“我就说几句话。”
他站在月色下,望她。
“允云缈入宫,对那孩子的好,全然出自对谢鹤的愧疚。”
他欠谢鹤的不止一条命,还有他本来有的大好前程和名声。
只能将后来的愧疚,都倾注在孩子身上。
“那一年的荔枝,他闹着要,我才喂给他,没注意到你为此不高兴,是我的错。”
苏皎手微微动了一下。
“不记得了。”
“你记得。
皎皎,荔枝是你夏日最喜欢吃的,我们起初情浓,你的荔枝没经过别人的手。”
堂堂帝王命人跑死了几匹马给她送来,这些亲密的小事,他从不让下人经手,汁水染了指尖,他非当着她的面吃下去,再去亲她。
说要让她也尝一尝。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谢宴再次意识到,他从前委实太不识好歹,他们之间有过这么好的时候,都被他错过了。
一手摧毁了。
苏皎没说话,抬手推开了门。
久久,久久,门外的人离开,她脱力一般倒在了地上,将脸埋在掌心。
为什么喜欢吃荔枝呢?
不是因为那东西珍贵,她始终记得那一天。
苏惟奉命南巡回来的路上遇刺,谢宴亲自去接的人。
那个午夜如同事变那晚一般,让她彻夜难眠,她急得都要哭了的时候,帝王带着她的哥哥,捧着一篮子荔枝,安然站到了她面前。
“路上得来的,你尝尝。”
寻常南方的荔枝要再过月余才能送来。
她其实不记得那一天的荔枝什么味道,她只记得那一天,对她最重要的爱人,亲人,都安全地回到了她身边。
她苏皎犯不上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较真,只是那天宫宴太热闹了,别人都家眷同行亲密无间,她与夫君坐在高位,貌合神离,他身侧陪着的是别人的孩子。
太刺眼了,太……孤单了。
屋外有暗卫守着,苏惟在谢宴离开之后,便跟着一起走了。
到了此时,他终于知道都督在城中张榜,是要找谁了。
“那就比比看吧,妹妹。
你总要回到我身边。”
第三日,第四日,城中依旧没有消息,苏夫人再没有回去那小院,也没有在别的地方找到她。
“她多半不在西越城了。”
苏皎如是说。
她了解她娘,看着柔弱,实则她很坚强,只要找到跑出去的机会,她绝不会再回去。
可她伤重,能去哪?
苏皎心中越来越不安。
“让都督扩大地方搜查,短两三日,就算跑出城,也不能跑去另一座城。”
那就只能在周围。
“周边往北是一片荒地,南边是——”
“会巫山。”
提到这,徐稷脸上难得露出不安。
“怎么了?”
他将手中的令牌拿出来,如朕亲临的字样晃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谢宴眯眼,总算知道那天徐稷怎么带着她走的了。
“实不相瞒,此番我来西越城,奉命要做的另一件事是——清剿匪贼。”
匪贼?
苏皎错愕。
“会巫山有匪?”
“有,我来找药的那一天就发现了。”
所以回去,他将此事回禀给皇上,恰好他为外祖母的事回来,皇上便命他亲自带人去清剿。
“会巫山下面有一处大院子,那儿住了一堆匪贼,四处抢掠。”
“此次我来,便是奉旨处置此事。”
“有匪官府为何不处理?”
“因为官匪勾结。”
徐稷沉静地吐出一句话。
“所以夫人若不在那最好。”
若她躲去那,一定会碰上匪贼。
“事不宜迟,我先让人去查。”
谢宴当机立断。
“我再去一趟都督府。”
他一离开,屋内剩下他们两人。
“出去。”
苏皎同时开口。
“皎皎,外面太阳这般大。”
谢宴顿时软了声音。
“出去……”
“姐姐。”
小芸儿如约出现在苏皎门口。
她止住话,笑着招手。
“来。”
小芸儿到了她跟前,苏皎还没伸手,小孩儿已经被抱去了谢宴怀里。
“跟哥哥说说,这几天没见,想我吗?”
他可不傻,她才说了要赶他走,他抱着小姑娘,看她怎么赶。
小孩子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就记得这哥哥对她很好,买糖人还陪她放纸鸢。
“想!”
“乖,哥哥明日来还给你带糖人。”
“姐姐,我可以吃吗?”
小芸儿顿时问苏皎。
“可以。”
得了准话,她这才笑逐颜开,回头眨了眨眼,仰起脸在谢宴侧脸也亲了一下。
“谢谢哥哥。”
柔软的触感碰到他脸,谢宴一时怔愣。
小孩子欢笑的声音响在耳边,屋外阳光照下,里面一片安然。
她坐在他对面,低头敛目,唇角浅笑。
原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盼到的静好。
谢宴忽然仓促地低下头。
他在这一刻想,如果这是前世,他没有让云缈入宫,没有因为疑心瞒着她,揭穿了苏惟,他们就如同刚登基的时候做着帝后。
会不会……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