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小接触较多的阿哥也就是保清和保成,其他格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三阿哥保清自小养在宫外,回宫后惠嫔对他看得跟眼珠子似得,每日里嘘寒问暖的,堪称无微不至。四阿哥保成生母乃是僖嫔,这位娘娘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但是对唯一的孩子却从不疏忽,与保成母子感情极好。
以至于他一度觉得天下间的母子应该就是如此了,母慈子孝乃人伦之本。可是慢慢地,随着搬到阿哥所后,与弟弟们交往日深,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两对母子间的互动太过千篇一律了,惠嫔、僖嫔天天差人前来阿哥所,不是问候衣食冷暖,就是送来亲手缝制的当季衣袍,再不然就是节日生辰送贺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保清、保成也每日前往母嫔宫中问安,风雨无阻,然后才回阿哥所安置。但是在偶尔的谈话中,他能听得出两个弟弟的不耐烦,说母嫔天天都是叮嘱好好读书,在皇阿玛跟前争脸,好像除此之外,他们做什么都不务正业一般。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半大孩子最是不爱被唠叨管教,只是随着保清与保成日渐长大,两人间却开始有了争锋相对的苗头,这让承瑞有些奇怪,叫手底下的小太监去打听,才发现了根源。
保清和保成都是极出色的孩子,但是一武一文正好南辕北辙,保清天生力大,身子骨健壮,在骑射方面表现极佳。保成却与之相反,他称得上是文武兼备,但是在文事上更加出类拔萃,称赞一句“闻一知十、举一反三”并不为过。
偏偏惠嫔和僖嫔两人不知怎么互相看不对眼,总是拿着保清和保成作比较,惠嫔总是拿保成来刺激保清,说他虚长那么多岁,学习连小了四岁的弟弟都比不过之类的。偏偏保清在这方面真的只是中人之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超过天资过人的保成,惹得保清脾气越发暴躁,一门心思在骑射方面碾压保成。
而保成年纪比保清小几岁,又不像保清那般天赋异禀,小小年纪能开两石强弓,自然只能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偏偏他又是个要强的性子,日日苦练骑射,以至于手腕发颤无法握笔,进而影响了功课。
这些事情他和赛音察浑都看着眼里,只是并没有去插手,毕竟他们生母尚在,还是一宫主位,有权利教养亲生儿子,想来知道了两人的情况后,总该是懂得分寸的。毕竟小小年纪就争强好斗,兄弟相争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偏偏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而去。
第196章 凤还巢(七)
两兄弟的争斗并未被各自的母嫔制止,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从正常的口角争锋、学业争胜慢慢恶化,发展到恶意中伤、心生歹意的程度,几乎失去了控制。事情当时发生在演武场,众阿哥在练习射移动靶的时候,保成一箭脱手直奔保清而去,若非承瑞见势不妙一箭射断箭杆,略微改变了箭头方向,那一箭恐怕就不是划伤保清脸颊,而是当场射瞎他一只眼睛了。
保清既然见血了,这件事便闹大了,惠嫔闻讯赶来,一见保清满脸是血的模样,差点没吓晕过去,后来得知保清只是皮外伤,但听伺候的哈哈珠子描述了当时的惊险,却是不肯善罢甘休,对着保成便是一顿拉扯喝骂,说他小小年纪心肠歹毒,居然意图谋害兄长等等,难听的话那是一茬接一茬。
保成似乎被刚刚的事吓到了,始终呆呆地站在原地,任打任骂毫无反应。承瑞和赛音察浑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制止,僖嫔这时也赶到阿哥所,她所在的永寿宫离阿哥所较远,也就晚来一步,见惠嫔对着保成又打又骂,顿时就红了眼,冲上去就是一把扯住惠嫔旗头,另一只手直接挠在了惠嫔脸上,顿时就是五条血痕。
惠嫔顿时痛得尖叫起来,两手拼命乱抓想要挣脱僖嫔的魔爪,偏偏僖嫔是从她身后抓住旗头发髻,将她扯的直往后仰,她何挣脱得了?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实在挣脱不了就干脆拼尽全力撞向身后,将毫无防备的僖嫔撞到在地,整个人压在瘦弱的僖嫔身上,将她压得差点背过气去。
承瑞和赛音察浑看得是目瞪口呆,眼见惠嫔翻过身来,骑在僖嫔身上就要左右开弓,两人连忙大声呼喝人去制止,自己却是丝毫不敢往上凑的。周围伺候的奴才回过神来,脸都吓白了,连忙上前扶的扶,抱的抱,拼命拉开还在撕扯中的两女。
这时两个女人早已没了平日里雍容华贵,而是宛若披头散发的泼妇,张牙舞爪地想要继续拼命扑向对方,口中各种恶毒叫骂此起彼伏,这场女人间的战争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就连身为当事人的保清和保成都看傻了,哪里还记得刚刚那点子惊吓和疼痛,跟眼前这场面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终究是惊动了康熙,与宜敏联袂而来。两人也是被现场的混乱惊了一跳,但是他们见惯了大场面,自然很快就冷静地处理了此事,将所有人一起带到了乾清宫。先命太医给两位宫嫔处理伤势,然后叫来几个阿哥询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此事说实话并不复杂,保清和保成平日里虽然多有争强好胜的举动,但是还不至于彼此厌恶到要对方性命的程度。保成的弓箭之所以会脱手,在于他这些时日练习得太狠,导致腕部和上臂肌肉有所损伤,自然难以控制弓箭的准头,那一箭直奔保清真的只是巧合。
但是由于两兄弟平日里就感情不和睦,任谁看了都觉得保成是故意的,保清自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在保成抽抽噎噎的叙述中,大家也都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他在那一箭飞向保清的时候差点心跳骤停,幸好承瑞和赛音察浑在场,一个射歪了箭矢,一个拉了保清一把,才没有让悲剧发生。
在康熙强大的气场压制下,保清和保成哪里顶得住,你一言我一语把平日里的摩擦都吐了个干净,说到底不过是母嫔之间爱攀比,惹得孩子们争强好胜,最终差点酿成兄弟阅墙的惨剧。这还是这两孩子上面有兄长压着,时不时调和两人间的关系,否则在发展下去,两人不说兄弟之情荡然无存,恐怕将来都要将彼此视为仇寇了。
康熙对此自然是勃然大怒的,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直骂两人就是蠢货,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最基本的兄友弟恭的道理都不懂,还谈什么出息?总之以康熙的毒舌和口才,两个孩子被骂得怀疑人生了,最后还是宜敏看不下去,加上承瑞和赛音察浑求情,才让康熙嘴下留情。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康熙将他们两兄弟禁足三月以示惩戒,任何人不得探视求情,禁足期间不但要写《悔过书》,还要抄写《弟子规》等圣人之言,命承瑞和赛音察浑监督完成。
康熙对儿子还是疼爱的,加上他们年纪尚小,又是被母嫔给带进沟里,只是略施惩戒罢了。但是对两个始作俑者就没那么客气了,惠嫔和僖嫔连康熙的面都没见到,直接被押回储秀宫和永寿宫禁足,并且没有说明期限,也就是说如果皇上不消气,她们有可能永远都出不来。
这个惩罚看似轻飘飘的,既没有降位,也没有罚俸,却让两嫔心胆俱裂,因为禁足就意味着无法与儿子相见,算是变相的剥夺了她们对儿子的教养权,这比挖了她们的心还要难受百倍。
两嫔就此沉寂下去,毕竟她们这次不但害了自己儿子,还把彼此抓破了相,至少在容貌回复如初之前,后宫里是见不到她们的身影了。
这件事对承瑞的震撼是巨大的,他不明白,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惠嫔和僖嫔为何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她们到底图个什么呀?于是他私下里与宜敏有了一番谈话。
宜敏听了承瑞的疑问,笑着回答:“惠嫔和僖嫔自然是爱孩子的,保清和保成对她们来说比命更重要!”
“可是她们为何要调拨他们兄弟不和?”
“因为她们爱儿子,所以才要让他们争!”
“争什么?”
“争地位!争圣宠!争权势!争未来!”
“可他们本就是皇子,又非嫡非长,有何可争?”
“未雨绸缪,先人一步!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万一那一箭没有被拦下来,怎么办?”
“也许她们并未料到会有此意外?若当真如此,只能怪保清、保成运气不好,天意如此,两败俱伤!”
“她们会如何?”
“伤心过后,该舍则舍!重整旗鼓,以期复宠。”
“……”
“不敢相信,对吗?可这就是后宫的女人呐!除非死亡,谁也没法彻底打倒她们,到死都要争!利用身边所有的一切去争,包括家族、子嗣、人情、恩义,无所不用其极!”
“为什么?”
“因为不争就会泯然众人,不出头就会被踩在脚下,任人蹂躏。”
“即使为此牺牲自己的亲生孩子?”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不行还可以抱养,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能挣回来。”
“……额娘也会这样吗?”
“真是傻孩子,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们更重要。你们想要的,额娘都会给!你们不要的,谁不能强迫!”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承瑞似乎更懂得自家额娘的心意了,对于后宫女人一辈子争斗的荣华富贵,她却并不看重,她拥有的本就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多得多,但是无论是各种神奇的丹药,还是闻所未闻的武学典籍,在他额娘眼里都是可以随意给的,面对孩子她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他连之前的疑问都不该有的,拿额娘跟那些女人相比较,那无疑是对自家额娘最大的侮辱。
最令他羞愧难当的则是另一件事,一年前他和赛音察浑意外发现额娘竟然真气全失,当时他们是何等的惊慌和恐惧,无数疑问充斥脑海,谁能在紫禁城中伤害额娘?额娘修炼的典籍虽然攻击力不高,但是真气浑厚远胜常人,加上身边还有高手保护,为何会如此?
当时额娘只是淡淡的笑着,在他们不死心的追问之下,额娘才无奈地为他们解惑。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赛音察浑这身修为是从何而来了,也知道了幼时自家额娘是如何做的了?耗费真气为初生儿洗经伐髓,日日不辍,直至真气散尽为止。三个孩子,重修三次!
阿鲁玳如今四岁了,额娘那一身浑厚无比的真气修为在这几年间,为阿鲁玳持续不断的温养经脉中彻底耗尽,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他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自己,他舍得将苦练多年的修为散去,只为让孩子能更健康些,资质更好些吗?他的犹豫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他做不到!赛音察浑同样做不到!
但是额娘却对此甘之如饴,她真正做到了为自己的孩子倾其所有,她是全天下最好的额娘!没有之一!
承瑞站在阁楼的扶栏边,极目远眺,将附近的景色都尽收眼底,更远一点的是紫禁城的城墙,那里是他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里面是有皇阿玛、赛音察浑和阿鲁玳,还有一堆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但是那里却没有这里更令他安心,只因他身后那个正在熟睡的人,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很快,他的额娘就将是那座紫禁城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她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相信皇阿玛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他不会费这样多的心思为额娘修建这座园子,更不会力排众议行天子迎亲的大礼,皇阿玛准备多年,就是为了给她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世大典,从今往后,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她更尊贵。
第197章 凤还巢(八)
火红的夕阳挂在西边的天空,漫天的火烧云红的热烈,东边天空上一弯月牙已经偷偷上升,当宜敏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瑰丽绝伦的景象,她静静地躺着欣赏这幅大自然的美丽画卷,精致的凤眼中朦胧逐渐褪去,清澈得透亮的瞳眸恢复了理智,渐渐深邃至无底。
“额娘,睡得可好?”承瑞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手里捧着本厚实的书,迈着轻松悠闲的步子走了进来,显然他刚刚是在外面的小天台上看书。
宜敏微微侧身,看着自己儿子那挺拔修长的身姿,露出一个愉悦放松的微笑:“很好,再好不过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沉睡了,尤其是康熙在身边的时候,她不敢放任自己熟睡,生怕在梦中泄露一些不该有的秘密。
承瑞将书本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来扶宜敏起身,却被微微侧身躲开了,不由得一愣,却见宜敏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趴在宽大的贵妃椅上,慵懒地摆了摆手:“急什么?天都还没黑呢,等掌灯了再起不迟!”
承瑞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自家额娘的懒散模样,反而有些习以为常了,他伸手端过一旁的瓜果盘,坐下开始剥果子投喂自家额娘。在钟粹宫的时候,额娘偶尔也会这样突然耍赖,有时候甚至能懒洋洋地窝上一整天,这时候的额娘就跟阿鲁玳似得,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只能哄着顺着,非得让她高兴乐意了才罢休。
宜敏张嘴接住儿子投喂的果子,惬意地听着儿子用那温润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说话,眯着眼睛享受着儿子的贴心伺候,这样的日子才叫生活嘛!难得出了紫禁城那个牢笼,还不兴她放松放松嘛?马佳氏如今上上下下肯定都忙着呢,她何必出现添乱呢?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徜徉,多么惬意啊!
她看了一会夕阳,又忍不住转头仔细端详起自己的长子,这孩子长得是真好,凤目修眉,面容俊秀,身材颀长,气质温润如玉,真是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又孝顺又体贴,真不知道将来要便宜了哪家闺女?
宜敏心中微酸,当初那皱巴巴的团子仿佛还近在眼前呢,结果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过两年都可以开始相看福晋了呢!等成了家就是大人了,就再难有这般母子亲密相处的机会了。
心念一转,罢了罢了,想那些作甚?今生能看到这些孩子们平平安安地长大,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人贵知足方得始终,不可得陇望蜀方能长久呢!
直到夕阳彻底隐没,月亮爬上了柳梢头,宜敏才唤人前来更衣梳妆,虽然是参加宴会,但毕竟只是家宴,宜敏便没有如出宫时那般盛装打扮,而是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点缀几朵鲜花样式的宝石簪,搭配一身宝蓝色常服,没有穿花盆底,而是换了一双平底绣鞋,方便在园子中走动。
刚准备完不到一刻钟,就有宫女过来禀告,府中几位格格过来了。宜敏闻言露出一抹笑意:“带她们进来吧。”她对家里的几个小姑娘印象不坏,让她想起当年还在家当姑奶奶的时候,当年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嬷嬷好严厉,或者当季的胭脂水粉不好之类的,便是各家姑奶奶之间的勾心斗角如今想来都是那么亲切有趣。
佛拉娜跟着宫女走过蜿蜒曲折的水上回廊,带着无限惊叹地看着不远处的那栋阁楼,这里可是连老祖宗都没进去过呢!以后恐怕也不会随便让人进入,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闺阁,有谁敢擅入?
夜晚的阁楼已经与白日里完全不同,高大的楼身矗立在月光下,灯光从每一层的窗户透出,显得整座楼阁上下灯火通明,倒映在湖水中宛若有了两座灯塔一般。
楼前湖面上正飘着各色莲花灯,星罗棋布,将整片小湖点缀得宛如夜空中得繁星,明灭闪烁,美不盛收,行走在其中就像踏入了天上银河,让人宛若置身仙境,不似在人间。
伊尔哈亦步亦趋地跟在长姐身后,本来老祖宗只交待了长姐一个人,但长姐还是硬拉着她们几个过来了。
对佛拉娜这个隔房的堂姐,伊尔哈是极为敬重和感激的,她生母虽然是良家子,但终究只是妾室,还是因为长得美貌才被阿玛纳入房中,幸而嫡母还算心善,并未为难过她们母女俩。
但她的阿玛毕竟是庶子,还是个能力平庸的庶子,所以她是庶出的庶出,若非生在马佳氏这样特别善待女儿的家族,恐怕她的日子比起底下的奴仆都不如。
值得庆幸的是,长姐佛拉娜是个心地磊落的,她是真正的嫡出嫡女,也是现今整个马佳氏出身最贵重的姑娘,从小就时常照应她,但凡她有的从不吝啬,即使后来又有了一对双胞胎妹妹,佛拉娜依然一视同仁,从未看不起她的出身。
乌希哈和乌林珠姐妹的情况倒是比她好上许多,虽然她们的阿玛也是庶出,但是因为排行十二,比娘娘年纪要小些,又是马佳氏之中难得的读书料子,自幼得到嫡姐不少照顾和教导,如今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是从四品苏州知府。此次听闻要给娘娘造园子,还亲自前往太湖挑选上好的太湖石,千里迢迢运回京中,虽然娘娘没有说什么,但是能有这份心意,未来仕途自然无量。
十二叔的嫡妻安佳氏虽然家世不显,但是祖上也曾经风光过,至今还有一定的底蕴在,自小接受的也是完整的世家贵女的教养,听说这门亲事还是当初娘娘为贵妃时,在选秀时看中了安佳氏的品貌,事后便让郭罗妈妈亲自去相看了一回,很快便为十二叔定下这门亲事。
如今十二婶跟着叔叔远在苏州,将双胞胎姐妹留在府中,与姐妹们一起上课。
因为府中的教养嬷嬷是宫中出来的,曾经伺候过姑爸爸多年,十二婶就算再不舍得,也只能狠心将孩子留了下来,毕竟远在苏州是不可能请到这等资历的教养嬷嬷的,尤其还是自家娘娘身边出来的,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这明显是娘娘特地给自家姑娘的恩典,若是错过了,耽误的可是自己女儿的前程。
四女谨慎地跟着宫女的引导进了阁楼,抬眼看去却有些惊讶地发现,里面并不如她们想象中的那般富丽堂皇,反而极是清新雅致,各种摆设并不奢华,却带着令人极为舒适的优雅矜贵,隐约间丝丝屡屡的瓜果清香浮动在鼻翼之间,让人忍不住深深吸入再缓缓吐出,仿佛身心都被洗涤了一般通透。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一行人从楼梯上款款而下,先行而下的几名宫女手上捧着各色物件,接着便是一位俊秀的少年,正小心扶着她们的姑爸爸下楼。几个小姑娘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福身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宜敏微微抬手:“起来吧,不必多礼。”她下了楼梯,坐到主位上,对着几个姑娘招了招手,指向身边少年说道,“这是你们大表哥承瑞,都过来认个人吧!”
佛拉娜等人惊讶地看向那位俊秀的少年,原来他便是久闻大名的大阿哥承瑞,果然风神玉秀,出众非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会发光一般,紧紧地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只是这般人物为何她们之前会直接忽略了他,如今回想起来,他明明一直站在姑爸爸身边啊,何以她们白日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他?就连姑爸爸也不曾为众人介绍过这位大阿哥?
佛拉娜是个心思灵慧的姑娘,虽然心中有疑惑,却并未去追根究底,她只需要知道这位是她的表哥,姑爸爸的长子就行了。
她屈身福了一礼,大方地道:“佛拉娜见过大表哥。”
伊尔哈和双胞胎连忙跟着行礼:“见过大表哥!”她们刚刚都看呆了,除了姑爸爸以外,她们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简直就像是天上的谪仙下凡了。
承瑞微笑着点了点头,拱手回礼:“见过几位表妹。”接着微微一笑道,“这些时日额娘回府小住,还望几位表妹多来陪伴,承瑞在此谢过了。”
佛拉娜面上飘红,连忙摆手道:“表哥客气了,能陪伴姑爸爸是我等的福气,自当尽心竭力,如何当得起一个谢字?”
伊尔哈和双胞胎也是小脸红透,点头如捣蒜,纷纷保证定会多来陪伴姑爸爸,决不让表哥失望之类的。
承瑞对她们的态度很是满意,于是极为亲切与几个小姑娘聊了起来,他对于哄小丫头是极有经验的,前有宫里头排名靠前的几位格格,后有天魔星一般的小阿鲁玳,收服几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自然是手到擒来。
宜敏在一旁静静旁观,并不插手孩子们的互动,她这个长子仿佛天生就能洞悉人心,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增加,玩弄人心方面堪称无师自通,在这方面就连赛音察浑也是拍马不及的,偏偏他还有一副如玉君子的外貌,更是让人防不甚防。
第198章 凤还巢(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以佛拉娜为首的几个姑娘已经是一脸崇拜地围在承瑞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完全释放了天性,再没有之前隐约的拘谨。宜敏眼中露出赞许的笑意,幸好承瑞这孩子天性纯粹正直,就算有洞悉人心的本事也不曾走上歪路,否则真要养出第二个康熙那样凉薄的人物,她可当真要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