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营救行动
月黑风高的晚上,伸手几乎不见五指,一条条黑影穿梭在夜色中,慢慢地向不远处的宅院围拢过去,为首一人黑衣黑巾蒙面,左上臂箍着一圈金饰,他仔细观察着远方的宅院,待见到远处一盏灯火上下举了三次,耳边传来两声夜枭的啼叫,顿时眼中精光爆闪,举起手臂用力下挥,带着身后的黑衣人瞬间飞奔而出,向着灯火处蜂拥而去。这群黑衣人显然身手极为了得,除了少数从门而入之外,其余人都是从外墙翻入,整个行动过程轻巧迅捷,落地无声,显然是训练有素的。
领头的黑衣人跨入大门,压低声音对跟上来的内应道:“事情都办妥了?”他身躯看起来魁梧高大,两眼精光闪烁,脚步沉稳有力,显然有着极为高明的武艺在身。
“二爷放心,奴才在水井和饭食里都加了料,保准所有人都睡得死死的,打雷都不会醒。”内应机灵地迅速关上大门,亦步亦趋地跟在黑衣人首领身后。
“老爷子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快带爷去见他老人家。”黑衣人首领带着几分急切地问道。
“回二爷的话,老爷子自从年前被秘密移送到这里,身子骨就一直不舒坦,底下的人虽然不敢苛待,但也说不上尽心……”眼见黑衣人首领脚步一顿,那内应连忙接着道,“奴才身份低微没法近身伺候,但是暗地里一直注意着,老爷子的膳食起居没人敢动手脚,请了几次大夫都说是郁结于心,不然药石罔治。”
黑衣人首领双拳握得嘎嘎直响,恨声道:“老爷子英雄一世,谁知晚年英名尽丧,被一黄口小儿幽禁凌辱多年,如何能不抑郁难治?此次兄长亲自出手,定要让那黄口小儿有来无回,以泄老爷子心头之恨!”瞥了一眼内应,放缓了语气道,“此次若能顺利救出老爷子,你居功至伟,爷绝不会亏待于你,你在部落的亲人也能得到兄长的封赏重用,不枉费你这些年忍辱负重屈居杂役身份。”
那内应连连应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语带殷勤地道:“能为部落出力是奴才的荣幸,奴才的阿爸当年就是老爷子的侍卫长,如今能为老爷子出力,奴才一家心甘情愿,哪里需要什么赏赐?”他的家族在部落的地位本就不低,只是阿爸早年战死沙场,留下孤儿寡母几人,这才不得不另辟蹊径以求出头立功,当初他奉命潜伏在行宫的时候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十年的杂役生活磨平了他的菱角和傲气,只剩下一股子为家人撑腰的执念支持着他,若是他失败了,家中的寡母弟妹又如何生活?
黑衣人首领意外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放暖了语气道:“爷知道你的忠心,当年你阿爸为老爷子挡箭而死,如今你又为老爷子离家十年,屈身仆役,这份忠义爷都记着呢,放心!只要老爷子平安脱困,爷承诺齐默特氏一族将来必与部落共荣!”若非相信这一家子的忠义,兄长又岂会将如此重任相托?这小子既有心机本事,又能忍够狠,齐默特氏又是部落里是大族,此次回去必然会得到全力培养,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他不介意扶上一把以待日后。
那内应声音有点哽咽地道:“二爷言重了,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老爷子这些年身子不太好,睡得也浅,二爷还是自个进去就好,这些兄弟们就留在外头,免得惊扰了老爷子。”
黑衣人首领闻言连忙放轻了脚步声,对着身后跟着的人挥了挥手:“你们都留下,离得远一些警戒就好,不可发出声响惊吓老爷子。”
黑衣人立刻抱拳行礼,分散退至数丈开外,整个行动过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首领满意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来到内应垂手侍立的一间屋子前,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抬起手放在门上,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眼前这扇仿佛重逾千斤的门扉。
伴随着轻轻地吱呀声,朦胧的光影投入屋内,隐约能看见屋内的摆设,不过一床一桌两椅,寒酸得让他眼眶涩然,他的阿爸当年是何等的英雄了得,在草原上一呼百应,普通的金银珠玉都不放在眼里,毡帐内更是奢华无比,对比如今这番景象显得何等寒凉凄清。
床上一团裹着被子的人影似乎听到了动静,微微动了动,黑衣人首领见状连忙走进屋里,轻轻关上房门,连呼吸都放得轻缓起来,慢慢地走到桌子旁便犹豫着停了下来,似乎不敢靠得太近免得惊吓到床上那人。
即使如此,床上那人突然忽地一声坐了起来,突然看见近处的黑影,不由得惊叫一声,畏缩地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用苍老颤抖的声音道:“谁?……是谁在那里?”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忧惧。
黑衣人身体似乎晃了晃,伸手扶住身边的桌子,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地点燃了桌子上的烛火,橘黄色的暖光映照进他的双眼,带上了说不出的深沉阴霾,他慢慢地伸手拉下了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粗犷豪气的面容,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沉默地看着床上的老人。
老人突然停止了颤抖,放下了手中的薄被,抬起一张与黑衣人七层相似的面容,愣愣地与他对视着,良久,老人突然气息粗重起来,胸前剧烈起伏,他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人,试探着伸出手,不敢置信地唤道:“……罗布藏?是你吗?我的孩子?”
黑衣人猛地双膝跪地,崩溃一般地呼唤了一声“阿爸”,手脚并用地爬到床榻前,紧紧地抓住老人的手,埋头痛哭起来,十年了,他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察哈尔部落在蒙古举步维艰,为了维持着部落的地位,为了把握好对清廷威慑与恭顺之间的度,兄长和自己不知费了多少心血,为了探听阿爸的动向,赔进去的探子,填进去的金银珠宝更是不计其数,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值了!
老人看着眼前长相粗豪,身材高大却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忍不住眼眶通红,颤抖的手抚上他的头,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喃喃地念叨着:“我的孩子,好孩子!阿爸在这呢!不哭,不哭了。”说着自己却流下泪来,带着纯粹的欢喜和欣慰,本以为此生只能在此默默无闻地老死,没想到孩子还惦记着自己,临死前还能再见孩子一面,便是他今生最快活的事情了。
门内父子共聚天伦,其乐融融,门外却步步杀机,血流成河,那名内应咧着嘴露出嗜血的笑,面对眼前宛如地狱的场景大为满意,一个个黑衣人在无声无息间倒地,然后被黑暗中伸出的匕首割断喉咙,抽搐着失去生命,虽然黑衣人称得上训练有素,但是比起真正的杀手可就不够看了,不过几刻钟的时间,整个小院里再也没有黑衣人存在,连同尸体都一并被处理干净了。
内应侧耳倾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面上诡异的笑容越发扩大,他身后再次涌现一批同样装扮的黑衣人,这些人无声地对着内应躬身行礼,然后站在死去的那批人同样的位置,甚至摆着同样的姿势,若非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仿佛之前杀戮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
当这个小屋的门扉再次开启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罗布藏扶着老人慢慢地走了出来,当老人的脚步跨出门槛的一瞬间,身上的气质瞬间变了,从畏缩变得堂皇,从懦弱变得昂扬,那老迈的身躯似乎再次迸发了无穷的力量,从年逾古稀的老人蜕变成了当年叱咤草原的英雄。
迎着第一缕朝阳,所有的黑衣人看向阿布鼐,同时跪地行礼,齐声喊道:“参见大汗!”他是阿布鼐博尔济吉特,是林丹汗与囊囊大福晋之子,从康熙八年被囚禁至今的前任察哈尔汗,如今他终于自由了,只要回到大草原,他就是草原的雄鹰,再也没人能够束缚它翱翔天际的翅膀,这十年的羞辱他必将一一偿还。
阿布鼐看了看同样跪在地上的那名内应,声音带着柔和:“木勒,你很好,这些年你的功劳本汗都记着,等回到部落,本汗绝不会亏待你!”他落难的这些年,身边来来去去许多人,唯有木勒始终留下,虽然没能提供多大的助力,但是看到他自己就充满欣喜,因为木勒是齐默特氏嫡支嫡长子,没有意外就是未来的齐默特氏族长,让这样的人以仆役之身潜伏左右,这代表自己的儿子始终没有放弃过营救自己,所以他一直忍耐着,装作老迈多病,懦弱无能,只为了放松清廷的戒心,寻到机会逃出牢笼。
木勒将头贴在地面,语气带着激动惶恐:“大汗,奴才千盼万盼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察哈尔部民殷殷期盼您的回归,已经十年了,奴才不求赏赐,只愿继承先辈遗志,鞍前马后随着大汗驰骋草原,重振我察哈尔雄风。”
阿布鼐闻言哈哈大笑,亲自伸手将木勒服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眼神充满欣赏:“好啊,你齐默特的儿郎都是好样的,本汗承诺只要察哈尔在,你齐默特就在。”也许当年自己的做法太激进了,齐默特对察哈尔还是极为忠心的,若非那份能力太过让人心惊,他又何必自断臂膀?如今想来,当年若能更多点耐心也许并不是不能收为己用,如今后悔晚矣,只能以后好好补偿木勒这孩子了。
“多谢大汗!”木勒顺势躬下身,真诚地道,“如今大汗虽然脱困,但是一路上想要顺利回到察哈尔恐怕不那么容易,沈阳行宫每隔两日都会命人前来探查,万一被大清的人发现,恐怕会直接派驻军追杀,奴才还要留下来布置一二,还拖延他们发现的时间,大汗还是带着二王子越快上路越好。”
阿布鼐面色一紧,他很清楚一旦被人发现,绝对会倾沈阳驻军一路衔尾追杀,万一被抓住绝对是死路一条,连忙同意了木勒的办法,也顾不得什么施恩于下了,急匆匆带着罗布藏走出院子,往藏马的地方小跑起来,所有的黑衣人自觉地跟着走了,只留下木勒这个所谓的内应一个人站在原地,他目送着阿布鼐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慢慢地笑声越来越大,最终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这座小宅院附近的民房内,突然涌出无数披甲执锐的士兵,领头的是一名全身甲胄的将领,策马来到院门前,一样大笑道:“木勒,还是你小子有能耐,把阿布鼐那老小子耍的团团转,还有那罗布藏也是个蠢货,敢带着一群人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进城?真以为自己手眼通天了!”
木勒面带轻松的笑意调侃道:“这父子两若是不蠢,咱们如何执行能够顺利执行计划?就是算准了他们都是又蠢又毒的货色,这才能顺利帮他们逃走,否则还真想不出办法将他们送走呢!”看看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刚刚还承诺着必不相负,转头就能毫不犹豫地抛弃他,阿布鼐在这十年里早就被关废了,如今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他的家族已经沉寂的太久了,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齐默特氏本是察哈尔七大氏族之一,仅次于博尔济吉特氏,当年最辉煌的时候,所有的氏族都以能够娶到齐默特氏的女儿为荣,如今荣耀无比科尔沁的姑娘还不够给齐默特姑娘提鞋呢!可惜齐默特氏掌握的那份神秘的力量连续两代传承意外中断,被博尔济吉特联合其他氏族趁虚而入,将包括自己阿爸在内的中坚力量清除掉,若非家族当机立断转明为暗,如今齐默特氏恐怕真的只能沦为奴隶了吧?如今风水流轮转,到了博尔济吉特氏该偿还的时候了。
第169章 后继有人
一眼望不到头尾的队伍蜿蜒前行,其间簇拥数百辆车架,多数车架外型看起来差别不大,让人分辨不出坐在其中之人是何身份,骁骑营将士在队伍前后游弋警戒,护军营排着严整队列快步前行,御前侍卫在中央的十几部车架附近护卫着,喀纳身为侍卫统领则来回巡视,让人看不出皇帝所在的车架到底是哪一辆,这是皇帝出行途中必备的警戒手段之一,尤其在此前经历过一次刺杀之后,康熙对御驾安全看的更重,每日御用车辇都不是同一辆。
御辇虽然称为辇,不如说是移动的行营,外表不怎么起眼,内里却宽敞舒适,分为内外两个隔间,内里起居,外面处事。如今康熙正斜靠在明黄色软垫上,手中拿着奏折慢慢批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蔫头耷脑的赛音察浑一般,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显示出他内心的愉悦。
“皇阿玛,您就让儿子出去骑马吧,都在车里坐了这么多天了,儿子都要憋坏了。”赛音察浑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康熙请求道,他觉得自己都要憋出病来了,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来的时候四处撒欢多逍遥自在,回程却被关在笼子里似的,尤其在康熙面前更是感觉手脚都被绑住一样拘束,让速来散漫的赛音察浑忍无可忍。
坐在一旁帮着分折子的承瑞闻言抬头看了赛音察浑一眼,不由流露出几许同情之色,自从木兰秋狝虎头蛇尾似的结束,一直到康熙下令立即起驾回程,承瑞和赛音察浑就一直被康熙留在身边,几乎到了同食同寝的地步。赛音察浑可不像承瑞性子稳重坐得住,他简直就是个属猴的,完全静不下来的那种,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各个军营之间厮混,尤其队伍里有不少将士都是三藩之乱战场上下来的,那些个参领、佐领、千总之流的将官也都是真正经历过战阵的,说起打战来那是头头是道,兴头上来随时提起拳头比划两下,赛音察浑混在里面简直乐不思蜀,别提多开心了,恨不得年年跟着康熙出巡。
如今回程途中却被康熙勒令不许往外跑,天天跟着康熙读书、写字、看折子,尤其还要窝在密不透风的车辇里,赛音察浑感觉真的糟透了,偏偏不论康熙还是承瑞这次都对他的烦躁视而不见,赛音察浑虽然猜到这样做肯定是有什么缘由,这些日子也乖乖耐着性子窝着,但是从木兰到紫禁城路途遥远,足足要走个把月,一想到一个多月都要过这种日子,简直没法忍了。
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带着无奈的眼神放在自家儿子身上,暗叹能赛音察浑能乖乖被拘在身边这些日子已是难得,再不让他出去怕是自己也别想清净了,打定主意的康熙挥了挥手,嫌弃道:“得了得了,要去就滚吧!不过朕给你安排的人不许落下,带上才许去。”
赛音察浑闻言顿时欣喜若狂,连声答应了:“谢皇阿玛开恩,儿子肯定听话,绝不会再把人甩开。”这会只要能出得了马车,别说带几个护卫,什么条件他都答应。赛音察浑迫不及待地呼啸了一声,掀开车辇的帘门一骨碌就钻了出去,也不等御者停车,直接脚尖一点跃上闻声而来的一匹雄壮的马儿背上,欢呼着策马蹿了出去。
承瑞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弟弟的猴急模样,忍不住对康熙道:“皇阿玛,您怎么把那匹狮子骢给了这皮猴?这会两个撒起欢来怕不是能蹿上天去。”赛音察浑的坐骑是蒙古各部敬献给康熙的宝马,甚是威武傲气,而且极通灵性,被驯服后跟赛音察浑简直是如胶似漆,刚刚听到主人一声呼啸立马飞奔而来,怕是服侍的马奴又被撂了蹄子,自个跑到御驾周围徘徊等到主人召唤吧?
康熙哈哈笑了起来,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去,就见一人一马都昂着头神气活现的跑到队伍前头去了,不由得失笑道:“朕当初一看到这匹马,就觉得适合赛音察浑这小子,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俗话说物似主人形,那目中无人的小模样可真是像极了,看在这些日子这小子给自己增添不少途中乐趣的份上,就让他松快半日吧。
承瑞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给手中的奏折分门别类,将一些纯粹废话的请安折子丢到一旁摞了半人高的纸堆里,日常政务汇报的放在角落里,急需批阅的折子直接放在康熙手边,他倒是也想出去放放风,可惜赛音察浑跑得太快,连让他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没义气的臭小子简直欠收拾。
他和赛音察浑这些日子帮着康熙打下手,被手把手地教导怎么看折子,怎么分门别类地处理每天快马送过来的大量奏折,一开始两人还挺兴奋的,毕竟奏折这东西从小看着自家皇阿玛批个没完,好奇之心肯定是有的,刚上手时还感觉有些惶恐,做得多了也就那样了,几乎是千篇一律,也难为皇阿玛能够日日不厌其烦地干这事。
康熙目光慈和地看着承瑞眼底淡淡的郁闷,拿过手边的折子翻开来看了看,仿佛随口道:“承瑞,这折子上奏请的事儿,你怎么看?”
承瑞探过头瞟了一眼,顿时了然道:“是浙江巡抚的折子,奏请增加当地各个县学供养的事儿。”他虽称不上过目成诵,但是大致内容还是能记得的,微微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县学虽小,却事关地方教化和朝廷开科取士,儿子私以为唯有县学得到足够的收入,方能更好地养读书人,否则县学尚且无法自足,如何保证教化之能?故而当允之。”
康熙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你能看到县学之重已是难得,朝廷科举三年一次取各地士子之佼佼者,而士子却需经过县试、府试、院士、乡试方得以参加会试、殿试,县学可谓科举之基石,然大清天下府县何其之多,全靠朝廷供养费用庞大,如何能够长久支撑?”
承瑞微微皱眉,思考得更久了些,慢慢道:“朝廷财力有限,不可能举全国之力只为供养学子,力有不逮却又不得不为,若能让其自给自足便好了……。”
“皇阿玛,能否改变朝廷供养的方式,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与其年年调拨钱粮实物,不如直接划拨一些田地山林等给予县学,让其作为学田、学山、学地、学铺,不但能让县学真正做到自给自足,朝廷每年也少了一大笔开支,何乐而不为?”
康熙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落下,心中已是惊叹不已,十岁的孩子能够有不局限于眼前的长远目光已是让他高兴,还能言之有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惊喜,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告诉皇阿玛,为何能想到要给县学授田地山林?” 这种办法已经与他心中的想法极为接近了,虽然还有几分稚嫩,但是比起很多官员已经是强太多了,经验可以积累,资质眼光却是无法改变的。
承瑞放下手中的折子,笑着回道:“儿子这是从皇庄的管理上想到的,前年额娘给儿子和弟弟每人一个皇庄,说是以后儿子们出宫开府是要花大钱的,总要学会自己理财管事,才不会被下面的奴才糊弄了去。”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儿子本以为一个皇庄能有多少事,结果还真被难住了,这才知道皇庄单是一个自给自足就不简单,不但各种田地山林要种什么、养什么都是有讲究的,唯有合理有序方能自成一体,才能保证每年供给府里的产出,还要保证多余的东西及时变现为银钱,而农闲时期皇庄也要有些买卖方能细水长流,保证府邸的花销。”
听着这些康熙有些惊讶,他自然知道宜敏将手头上管着的皇庄给了两个孩子,毕竟以后儿子成年开府不可能一直靠着宫里那点俸银养活自己,这些皇庄本就是给儿子们备着的,只是让他们的额娘先行代管,没想到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儿子不但认认真真管了,还从中学到了本事,更能举一反三用到了国家大事上,当真是极好的!
康熙笑容满面,连道三声好,这些日子将两个儿子待在身边,可谓惊喜连连,两个孩子从小便资质惊人,这些日子帮着他打下手却也看出了不同,二子处事风格可谓南辕北辙,赛音察浑素来喜武厌文,性子骄傲刚烈,做事也偏向干脆直接,不乐意走弯路,虽然有些法子不是不可行,但是过刚易折,国家大事可不是都能这般简单就能解决的,这般性子却是不适合朝廷党争的。
承瑞处事风格则偏稳重,处理折子的时候能够很快抓住事情的重点,不会被那些眼花缭乱的空话套话唬住,别的能力都能培养,政治嗅觉却是一种天赋,他很庆幸自己的长子拥有这种优秀的资质,而次子的天赋几乎都在武学兵法上了,两子这般刚好文武互补,只要自己好好培养,不怕大清后继无人。
康熙中已是暗下决定,他的皇玛法、皇阿玛都不长寿,他从现在起就该考虑起培养继承人的问题了,否则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大清上下可谓措手不及,难道又要来一次幼主登基吗?经过途中那次刺杀和太皇太后的刺激,康熙已经开始考虑后事了,大清已经经历两朝不足十岁登基的幼主,要是再来一次,怕就是大清还能不能继续姓爱新觉罗家可就难说了。
想到沈阳传来的密报,康熙眼神一冷,这些乱臣贼子其心可诛,朕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就看这些人是不是够聪明了,他留了阿布鼐的老命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他逃出生天回草原享福的,他要借机把察哈尔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彻底拔掉了,待此事功成,他便足以告慰父祖在天之灵,也无人再能阻碍大清彻底一统南北的征途。
第170章 乱战
远远的一处高地上,康熙身着骑装铠甲,头戴缨盔,骑着他心爱的狮子骢静静地眺望远处,目力可及的那处峡谷传来一阵滚滚烟尘,接着就是人喊马嘶声,康熙的目光瞬间变冷,眼中杀意凛然,手紧紧地握住身侧佩剑。
承瑞和赛音察浑骑马分立康熙侧后,承瑞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赛音察浑面上隐隐的兴奋,勾起的嘴角带上了些许杀意,过人的目力能让他清楚地看到那如蝗的弓箭、刺目的刀光,还有那飞溅的鲜血,两方人马搏命厮杀在一起,这些场面让他热血沸腾,恨不能肋生双翼好好杀他个痛快。
承瑞转头瞪了他一眼,赛音察浑翻了个白眼,收起那几分刻意外露的情绪,就算他再不甘心,对自己身手再自信,他也知道没可能如愿的,毕竟康熙决不可能让自己不过十岁稚龄的儿子上战场的,能带着他们在此处高崖观摩已经是他们求来的了,本来康熙的打算是派人保护他俩留在后方安全之处的。
康熙举着洋人献上远目镜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战场局势,压根没空关注身后两个儿子的眉眼官司,他早就知道回京途中定然会有埋伏,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派出骑兵拦截,除了没有打出旗号之外,连铠甲武器都不曾进行掩饰,对察哈尔骑兵的战法战术大清早已了如指掌,护军营将官反应极为迅速,手下士卒只是稍稍混乱片刻就稳住了阵脚,组织起有序的反攻。
康熙的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察哈尔此行已经是孤注一掷,不可能只有这点实力,布尔尼狼子野心的同时实力不弱,否则也无法在阿布鼐被禁,蒙古各部环伺之下保住察哈尔那片丰美草原,察哈尔的实力绝对不止于此。
眼看在远处局势陷入拉锯战,康熙目光森冷,沉声道:“令前军营缓缓后撤,中军推进,前后围歼峡谷内乱兵,合兵一处后直接护着两架御辇往前冲出峡谷,后军营护住三架御辇速速退出峡谷,三里外分三段设拒马,连弩队隐藏待命,骁骑营游弋断后。”布尔尼既然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就撒下香饵看他敢不敢来。
随着传令官挥动旗子,自然有人负责将旗语传递至军中,军中各级将领似乎早有准备,前中二军拼着不顾头尾的伤亡,直接将中间部分的敌军包了饺子,然后快速合兵一处向前突进,虽然伤亡数量激增,却能高效地杀出重围,似乎对方也没想到清军能够如此果决地断尾求生,颇有些手忙脚乱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方也开始不顾伤亡拼死阻拦,于是两方接战地带成了绞肉场一般血肉横飞,前一刻刚杀死敌人,下一刻就会被人杀死,便是没死倒地也会被无数只脚踩踏致死。
随着双方伤亡急剧升高,战斗的烈度却开始下降,康熙一边观察着战场一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布尔尼不是个蠢货,单凭这点兵力想要偷袭康熙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护军营三军数万人马,就说此地离最近驻军所在不过百里,越是拖延援军出现的可能性越大,布尔尼是沙场宿将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他肯定还有后手,如今就只能看谁更能忍了。
承瑞看着远处的战场,面上看着冷淡,眼中却带着担忧,这护军三营明显是皇阿玛放在明面上的诱饵,但是如今伤亡数量已经超过两层,若非各级将官亲自压阵,恐怕士气都要出现动摇,自古以来一支军队能够伤亡三层而不溃已经称得上强军了,如今这局势很明显就看谁能撑得更久,没想到察哈尔经过两代皇帝十数年的削弱依然有如此战力,便能依稀窥见当年鼎盛时期的察哈尔实力是何等强横。
赛音察浑却没有承瑞这般思虑重重,他双目放光地看着那杀气沸腾的战场,那股子残忍血腥不仅没有吓到他,反而令他有种血脉贲张的兴奋,他发自骨子里的喜欢这种感觉,他没有刻意忍耐的情况下,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他那按奈不住的战意,这波随行的多是康熙心腹且上过战场的武将,对于赛音察浑的表现不仅没有排斥,反而目露欣赏的居多,满族儿郎就该有这股子血气,若是这点小场面就被吓软了腿,那还是个男人嘛?
康熙身子突然一震,怒道:“好个布尔尼,好个察哈尔,果然狼子野心蓄谋已久!”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传来络绎不绝的炮仗爆鸣声,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紧,极目远眺却见那条深长的峡谷高处,出现一队人马,手中举着一根根长杆向下射击,不是鸟铳又是何物,不由得一个个面色大变,裕亲王福全更是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察哈尔怎会有如此装备?皇上,鸟铳威力可不是护军营能拦住的,这可……”
康熙抬手阻止了福全接下来的话,面上冷笑连连:“二哥不必惊慌,察哈尔此举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但是鸟枪这种东西极为稀缺,不管布尔尼是从哪里弄来的,恐怕数量都不可能多,你听听那鸟铳的声音可还有一开始的气势?”鸟铳制造难度极高,而且上膛更换火药更是繁琐,除非达到一定数量进行批次射击,否则就是一波而已,威慑远大于战力。
所有人听了不由得冷静下来,凝神细听果然爆鸣声从密集变得稀稀拉拉,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有少数人依然眉头紧锁,显然意识到了出现这种情况背后意味着什么,这些年大清秘密制造鸟铳和大炮,还专门成立了火器营进行训练,这都是大清的最高机密,便是御前侍卫这等亲兵卫队都没有装备,何况是察哈尔?他们究竟如何得到鸟铳,是否还有其他装备?如今大清倚为最高武力的红衣大炮是否也在其中?若是如此恐怕此地也不安全了,红衣大炮的威力足以远距离一炮灭掉这个小山头上的所有人。
这些人能想到的事情,康熙自然心知肚明,但是他此刻退不得也不能退,他本人已经不再护军营队伍里,若是再脱离一线战场,恐怕在前方奋战的将官立即战心全无,毕竟底下士兵不清楚,但是千总把总之流还是知道康熙在隐蔽处督战,时不时会有旗语将令传下,这才咬牙死扛住察哈尔骑兵,护军营的战力不弱,但是沙场经验少,尤其跟身经百战的察哈尔骑兵比起来更是落在下风,若是康熙这时候一动,怕是直接军心溃散再无战力。
喀纳看着远处战场心中焦虑,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康熙,忍不住对裕亲王福全连使眼色,福全面上一苦,还是出声劝道:“皇上,此处距离战场太近,且高处颇为显眼,何不另觅他处观战?”他当然知道这时候移驾是不合适的,但是总要有人出这头,总不能明知道有危险还不提醒皇上吧?福全毕竟是康熙兄长,即使说出这话也不至于被打上扰乱军心的名头,换了其他将领说话没准二话不说就被拉下去军法处置了。
康熙倒是没有生气,放下手中的远目镜,回头笑道:“二哥放心,朕不打没把握的战,既然布尔尼把底牌亮了出来,那朕就无需顾忌了。”康熙打了个手势,传令官迅速打出旗号,只听轰隆隆的马蹄声带着踏破大地的气势自远而近,一股漆黑色的洪流呼啸而来,迎风咧咧的军旗慢慢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裕亲王福全惊呼一声“这……这……索伦骑兵!”他猛地转头看康熙,“皇上,区区察哈尔,何以出动索伦!”这可是老祖宗给爱新觉罗家留下的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一不得不可动用的杀手锏,察哈尔不过纤芥之疾,大清只是找不到借口,暂时也腾不出手收拾而已,杀鸡何必用牛刀?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索伦之名如雷贯耳,这可是当年太祖皇帝的亲军,先后跟随两代皇帝征战天下,奠定了大清一统天下的基业,大清入关后这只骑兵并未随同,无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唯有那些大家族隐约知道这只骑兵被藏在关外,作为杀手锏威慑内外,没想到康熙竟然会启用这只军队。
康熙面向战场负手而立,冷声道:“唯有战场才能练出强军,没有经过血的洗礼,如何能延续最强军的威名?”索伦骑兵很强,曾经强到横扫草原,无人能敌的地步,强到让蒙古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支持大清为主的地步,但是这只军队隐藏了二十年,若再不见见血腥,新老兵换血之后,索伦骑兵恐怕就要跌落神坛了,为此他不得不派出这只军队,一为练兵,二为震慑,二十年时间似乎让蒙古诸部忘记了被索伦骑兵统治的那段恐怖记忆,那就再次重温一遍吧,让察哈尔成为索伦重出的祭品,蒙古草原上的骄兵悍将只有血才能震慑,只有这样大清才能再无后顾之忧。
第171章 索伦骑兵
自努尔哈赤时期,就时常征调索伦骑兵随军出征,索伦人生性强悍,雄于蒙古诸部,骁勇闻天下。由于索伦人口不多,虽然个个战力强悍却难以独立成军,只能以游骑兵、突骑兵的方式配合大部队作战,但每战必克,斩将破阵,所向披靡,让蒙古诸部几乎到了闻风色变的地步。
只是在太宗皇太极时期,索伦人由于长年被征召男丁入伍,战死沙场者众,故人口急剧减少,有些部落甚至八成以上都是老弱妇孺,故世祖顺治帝登基之后,不曾再行征调索伦人入关,让其在关外休养生息,索伦骑兵从此不再现于人前,除了大清皇族之外,大多数人甚至以为索伦骑兵已经覆灭了。
从那漆黑色的洪流出现在战场上的那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仿佛一片乌云从天际覆盖过来,汹涌澎湃的气势碾压而来,观战的君臣同时感觉到心头一股沉甸甸的压抑,战场上直面这只军队的兵卒们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那仿若千军万马奔腾的气势,裹挟着无数血腥杀戮的煞气,让所有人不由气为之夺,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有些甚至停下了厮杀,呆呆地看着那黑色洪流直冲而过,将其瞬间没顶。
素来悍不畏死的察哈尔骑兵第一次骚乱起来,其他蒙古诸部可能会忘记这支骑兵,察哈尔人却永远不会忘记,正是这只骑兵撕碎了察哈尔骑兵的骄傲,结束了黄金家族统治草原的时代,那屠戮了无数察哈尔人的黑色骑兵,就是化成灰他们也能认出来,这早已成为世代不灭的血海深仇,索伦就是察哈尔骑兵的逆鳞,触之则暴怒的存在。
察哈尔骑兵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不约而同的放弃了自己的对手,迅速结阵,狂吼着杀向风驰电掣而来的索伦骑兵,而峡谷内本来已经变得稀稀拉拉的枪声瞬间连成一片,喊杀声震耳欲聋,无数头顶草丛隐藏在地下的察哈尔兵卒从峡谷四周茂密的林间、看似平整的地下蜂拥而出,刚好将冲过来索伦骑兵包了饺子。
高地上观战的君臣瞬间色变,谁也没想到察哈尔居然埋伏了这么多军队,一眼望去人潮涌动,怕不是有数万人马,察哈尔怕不是孤注一掷,倾巢出动了啊!康熙拿着远目镜的手青筋暴起,他虽然料到了布尔尼贼心不死必有埋伏,却真真没想到会是如此大的阵仗,若非索伦骑兵触动了察哈尔士卒们的仇恨,让他们提前暴露了,这个连环套没准还真把康熙套进去了。只要想象一下他自以为破了布尔尼的埋伏,放下警戒通过这片地域的时候,这些伏兵同时杀出,恐怕大清高层真的会被一网打尽了。
康熙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处战场,幸好索伦骑兵虽然被包围了,但是却丝毫没有落在下风,他们如风般在包围圈内外穿梭,拦路的察哈尔士卒不是被马踩死就是被无数把刀凌迟而亡,索伦骑兵一直保持高速的跑动,不给察哈尔骑兵正面对决的机会,反而带着他们不停地绕圈,偏偏埋伏包围的都是步兵,人总是跑不过马的,骑兵对步兵带有天然的碾压,纵然悍不畏死也无法真正拦下骑兵的冲锋。
察哈尔骑兵没想到索伦骑兵居然这么阴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作战,自家埋伏包围的步兵反而成了追杀的障碍,索伦骑兵可以冲着人群直接碾压过去,察哈尔骑兵束手束脚反而被拖住了速度,毕竟那些都是他的手足同胞,总不能自相残杀吧?步兵被层层削弱,骑兵疲于奔命,数倍于对手却受制于人,察哈尔人心中郁闷的几乎吐血,却拿滑不留手的索伦骑兵一点办法都没有。
康熙面上的冷色慢慢消退了,如释重负地露出一点笑意,索伦人不愧是战斗民族,无论是骑兵战术还是战斗直觉都异常出色,换做其他部队恐怕早就伤亡惨重了,索伦骑兵却能在瞬间做出最准确的应对,化劣势为优势,这可不是训练就能练出来的,这似乎是索伦人特有的天赋,索伦骑兵果然无人可敌。
阿布凯带着骁骑营游弋在战场四周,自然将索伦骑兵这场漂亮的翻身仗尽收眼底,心中惊叹不已,他向来自傲于骁骑营精锐冠于诸军,没想到竟是坐井观天了,索伦骑兵二十年不出仍有这等实力,难以想象当年威震蒙古的索伦又是何等威风,难怪蒙古诸部就算实力不弱,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进入关中,难怪蒙古诸部在木兰秋狝不停地试探大清各军营的实力,恐怕是为了找到索伦骑兵的踪迹吧?
阿布凯回望一眼令旗官所在位置,得到确定的收网旗号,从箭囊里抽出三根特制的信号箭,拉弓成满月,向着天空高高射出,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尖锐的箭啸,连续三根箭矢在高空炸开,爆出三团火红的烟雾,远在数离开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布尔尼亲王目眦欲裂地看着天空炸开的那三团红云,到了此时他岂能不知自己被康熙坑了,原计划只是派一部分精锐人马偷袭康熙御驾,借此转移清廷的注意力,好掩饰察哈尔的营救行动,结果营救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完成让他自信心暴涨,想着更进一步若能真的杀死康熙,那么满清必定大乱,他察哈尔正可趁势而起,再次成为草原霸主。
布尔尼双目通红地看着察哈尔儿郎死在索伦铁蹄之下,那可都是察哈尔未来的希望,察哈尔几乎所有的精锐都被他带了出来,眼看着那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他的心都在滴血,康熙这是要将察哈尔赶尽杀绝啊!
布尔尼颤抖着握紧腰侧的佩刀,握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摆了摆手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撤!”察哈尔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不但没能杀了康熙,反而几乎输光家底,让他多年来的忍辱负重付之东流。可想而知经此一役,康熙绝对不会放过察哈尔,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赶回察哈尔主持大局,噶尔丹和固始汗都有把柄在自己手上,跟自己在同一条船上,只要自己不死,他们就必须保住这条船,否则他们也别想独善其身。
一旁的传令兵立刻鸣金收兵,可是如今战场上犬牙交错,清兵和察哈尔兵打成一团,哪里是想撤就能撤得了的?更何况索伦骑兵在内绞杀,骁骑营在外游弋,察哈尔将兵根本无法轻易脱离战场,反倒不少人因为听到收兵指令心神一松的瞬间被反杀,大部分人也失去了一开始死战不退的战意,察哈尔顿时损失惨重。
布尔尼目光森冷的盯着战场,作为沙场宿将,他当然能看出目前的局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狠狠一闭眼,调转马头率先离开了,身后不远处的战场上,察哈尔骑兵收到军令,果断舍弃了正在纠缠索伦骑兵的步兵们,毫不犹豫地脱离了战场,向着布尔尼撤退的方向狂奔而去。
索伦骑兵对此有些措手不及,谁也想不到察哈尔会如此果断地断尾求生,毕竟战场上可是还有上万察哈尔步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拖住骑兵,杀伤步兵,等待援军到来再将所有敌军一网打尽,谁知道正将察哈尔骑兵溜得团团转的时候,他们会突然逃跑了,索伦骑兵的把总见状忍不住啐了一口,快速调转方向衔尾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