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姑姑,我们回来了。”承瑞和赛音察浑从掀开的营帐口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正在里面打点膳食的碧水,习惯性地招呼了一声,对于这个从小就贴身照顾他们的姑姑,他们是极为尊敬的,何况宜敏早就跟他们交过底,两人都知道碧水表面上是皇阿玛的人,实则是自家额娘的心腹,而且是绝对可信的那种。
“大阿哥、二阿哥回来啦!快擦把脸过来用膳吧,这膳食都重做第三遍了!”碧水很是温和地笑着,让人服侍着承瑞和赛音察浑净了手和脸面,这才拉着他们坐下用膳,亲自给他们布菜。
自从出了紫禁城,承瑞和赛音察浑身边的衣食住行都是碧水一手打理的,就连厨子都是钟粹宫带出来的,免得在这些小节方面着了别人的道!
承瑞和赛音察浑也不客气的大快朵颐,心中止不住地庆幸自家额娘的先见之明,他们打小吃惯了钟粹宫的精致膳食,哪里受得了蒙古事物的腥味和油腻?
自从进了草原地界,那些迎接的部落基本上顿顿马奶烙饼、即使稍好些的食物也是油腻腻的抹着盐巴的烤肉,一开始尝着倒还觉得新鲜,但吃多了可就让人反胃了,尤其有些军中将士还出现水土不服的征兆,除亏得药物带的足,随行太医也都是良医国手,不然这一趟木兰秋狝恐怕就要闹笑话了。
“姑姑,额娘可有消息传来?”喝饱喝足的两人接过碧水递上来的热巾帕擦拭了一下嘴角,赛音察浑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他们几乎日日都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下来,然后次日跟着康熙的奏折中递回京城,一开始康熙还饶有兴致地翻看一二,后来干脆让他们直接交给梁九功处理,是以他们慢慢地也在信中写些只有母子三人都懂的暗语,当然若是重要的事情自然有特殊的渠道进行联系,其中碧水就是负责暗中传信的中间人。
碧水命人撤下吃剩的席面,又挥退了不相干的人等,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竹管递了过去,承瑞见状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竹管左右一旋,露出里面卷成长条状的物件,小心地将其延展开,露出两个巴掌大薄如蝉翼的绢帛,上面密密麻麻的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字迹,细细看下来倒像是一般人家采购货物的单子似的。
赛音察浑则飞快地从案几上取过纸笔和一本《千字文》,兄弟二人熟门熟路地凑在一起,仔细比对着那宛如天书的绢帛和手中的千字文,时不时在纸上记录些什么,碧水则轻轻避到营帐口,透过缝隙监视着外面的动静,免得被人闯进来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承瑞和赛音察浑才将那小小绢帛的密文译过来,竟写满了两大张宣纸,两人拿起那两张宣纸细细读了起来,脸色变幻莫测,时喜时怒,时而恍然大悟,时而眉头紧蹙,碧水好笑地看着两个半大孩子煞有其事地嘀嘀咕咕,对着主子信上的内容分析讨论,不停地说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达到额娘的要求等等,
碧水心中不由得为自家主子高兴,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小主子如此孝顺听话,而且远比常人要聪慧得多,三言两语的争辩间就做好了各种安排,她细细推敲之下竟然少有漏洞,一些不起眼的细枝末节虽然还不够完美,但是有暗中的人手帮着查缺补漏,倒也不怕出现什么纰漏,就算真有不足之处,事后自有主子为两位小主子细心解说,毕竟从小到大主子都是如此培养他们的。
承瑞与赛音察浑商定了接下来的行事之后,转而对一直沉默旁听的碧水问询道:“姑姑,你觉得此计是否可行?”碧水从小被额娘派来照顾他们兄弟二人,吃穿住行无不精心,明里暗里为他们挡了不知多少明枪暗箭,他们自然懂得碧水是真正忠心的,所以大多数事情都不避讳她,甚至还会请教她的意见,因为他们知道额娘不在身旁的时候,碧水姑姑的意见基本上就代表自家额娘的想法。
碧水面上露出恭敬的表情,声音轻缓有力:“主子临行之前曾说,阿哥们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做事了,此行让他们尽管放手去做,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有本宫帮他们兜着!”
承瑞和赛音察浑一听这话,只觉得一阵热血沸腾,有了额娘这句话,他们还怕什么?两人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去闹一个天翻地覆,省得整天看着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却不能轻举妄动,简直憋屈得慌,嘿嘿,这回若不让那些讨厌的家伙脱层皮,他们就把姓氏倒过来写!
碧水看着跃跃欲试的两个阿哥,心中暗自苦笑,两位小主子从小就金尊玉贵,被皇上宠得无法无天,主子另类的教养方式更是让他们胆大包天,只不过平日里有主子看着,这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趟出行第一回 离开主子身边,偏偏又被主子一句话松了辔头,还不成了脱缰的野马,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大事来呢!
碧水想了想,忍不住认真道:“请恕奴婢多嘴,主子曾说过,海东青是草原上的神鸟,他们看似高傲不可一世,实则敏锐得一眼能看透人心……主子希望两位阿哥能像海东青一般傲然翱翔于天际,而不是被深宫内院的阴私黑暗拘搂了羽翼!
所以主子这些年很少让你们插手宫中阴私,只因为主子说过后宫是女人们的战场,而男人们的战场在天下,心系社稷百姓和朝政国事才是你们的本份,女人之间的手段只需知道即可,却不该过多地将心思花在这上头!”
碧水这一路跟下来,眼见承瑞和赛音察浑对那些明目张胆勾引皇帝的女人越来越难以容忍,生怕他们胆大妄为到插手这方面的事情,这才逾越本份地点醒他们,毕竟她很清楚自家主子的心事,对于皇帝宠幸哪个、晋封哪个是根本不在意的,更不可能因此伤心伤神,但是小主子们却不知道主子真正的心思,他们只看到父母之间如胶似漆、举案齐眉,自然而然会对那些有可能威胁到母亲地位的女人施以敌意,而这恰恰是为人子者最不该触碰的禁区。
承瑞和赛音察浑闻言顿时收起了满面的兴奋,沉默了下来,他们静静地思索着这番话,碧水说的这样清楚直白,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让他们不要插手那些蒙古女人与皇阿玛之间的事情,只要专心做好额娘临行前交代的,让他们拉拢人心,树立名声的大事即可。
两兄弟互视一眼,突然觉得眼眶微热,满满的幸福夹杂着无奈充斥心田,他们的额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更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她为他们在那黑暗深沉的后宫撑起了一片天,手把手地教导他们生存的法则,一步步扶着他们蹒跚学步,无怨无悔地跟在后面为他们收拾烂摊子,同是皇家子嗣,其他阿哥格格生活得何其艰难?
其他兄弟姐妹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皇阿玛一面,他们却被皇阿玛捧在手心里长大,这一切源自于谁他们心知肚明,若没有一个受宠的额娘,若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生母,若没有一个背景强大的母家,他们恐怕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从小的床头故事告诉他们,天家无情,帝王无爱,越是明君圣主越是难以讨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只恨他们如今羽翼未丰,还不到肆意妄为的时候,更遑论要保护自家额娘了!
承瑞对着碧水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姑姑提点,不然我兄弟二人恐怕就要让额娘失望了,只是姑姑此举恐怕惹得额娘不悦……”被点醒之后的承瑞,一下子就明白了额娘那句放手施为的真正含义,不是让他们肆意妄为,而是为了考验他们的心性,如果他们真的不管不顾插手不该插手的事务,那么额娘这些年的教导算得上是白费了,可以想见额娘得知之后会是何等的失望!
“姑姑放心,我和大哥已经明白了额娘的苦心,定不会乱来的!等回宫之后,我们自会向额娘解释,必不让姑姑为难!”赛音察浑很是义气地拍了拍胸膛,对着碧水保证道。
虽然他真的看那些狗皮膏药似的女人很不顺眼,但是额娘的话从来都是对的,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与其整日想着去对付那些摸不得碰不得的女人,还不如卯足了劲折腾那些眼高于顶的蒙古王孙公子呢!
碧水欣慰地点了点头,宽慰道:“两位阿哥无需为奴婢担心,主子既然让奴婢随行伺候,自然猜到奴婢定会规劝两位阿哥,事后顶多被说上两句,不值当什么大事!只要来两位阿哥能理解主子的苦心,在群臣之中站稳脚跟,在天下人面前立下威信,主子定然比谁都高兴!”
说着犹豫了片刻才接着道,“有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讲,只是主子曾为此夙夜忧心……”那副吞吞吐吐的语气反而更惹人探究,急性子的赛音察浑第一次沉不住地追问道:“姑姑快说,什么事令额娘忧心?”虽然他不觉得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自家额娘的。
“既如此,奴婢就斗胆多言了。”碧水看着承瑞和赛音察浑一副无奈的模样道:“主子刚刚生下小公主那会自然是极喜的,但是一想到小公主将来十之八九是要和亲蒙古的,便再也无法安心。”
叹了口气接着道,“从那时起主子就心有忧患,故而才会对此次木兰秋狝如此慎重其事,毕竟小公主将来还要靠两位兄长护着的,若是两位阿哥能凭实力震慑蒙古诸部,以后不管小公主和亲那个部落,都没人敢欺负咱们的小公主了,相信两位阿哥定不会辜负主子和小公主的期望吧?”
赛音察浑猛地跳了起来:“什么!本阿哥最最漂亮可爱的妹妹要嫁给那些满身羊骚味的野人?这怎么行?绝对不行!”开什么玩笑,他那香喷喷软绵绵的宝贝妹妹就该在繁华的京城受尽万人娇宠呵护,怎么可以被送到这荒凉野蛮的草原上受苦?那些粗鲁高傲又没本事,眼睛长到头顶上的蒙古王孙公子凭什么?竟敢妄想他漂亮高贵的嫡亲妹妹?
承瑞也紧紧地皱起眉头,虽然很想如弟弟一般出言反驳,但是理智却让他不得不承认事实,咬牙道:“额娘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从太祖皇帝至今,爱新觉罗家的公主哪个不是和亲蒙古各部?要不然就是像安抚三藩一样被当做牺牲品送出去……”
不甘地握紧拳头,“纵观史书,历朝历代的公主有哪个能得到善终?除非……”除非朝廷能够强大到无需依靠和亲来安抚蒙古,不然身为固伦公主,和亲可以说是既定的命运!他更知道天下一日未定,这和亲就一日不得终止,以阿鲁玳的身份只会吸引更多的蒙古部落前往求娶!
而皇阿玛……皇阿玛终究是一国之君,就算将来再疼爱阿鲁玳,一旦需要牺牲的时候,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牺牲阿鲁玳的终身幸福,这一点额娘从小就让他看得很清楚,即使是额娘本人,即使是他们兄弟二人,任何人也无法与皇阿玛的江山相提并论!
“大哥,竟然连你也这么说?那些混蛋那个配得上咱们的阿鲁玳?岂有此理,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赛音察浑瞪大了眼睛,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跳着脚就要冲出去,打算把那些想抢自家宝贝妹妹的混蛋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回来!”承瑞死死拉住自己这个脾气火爆的弟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气道:“臭小子,你脑袋只是用来喝水的吗?阿鲁玳才多大,外面那些混蛋多大?你以为我就不生气吗!”说着眼中露出凶光,“只揍他们一顿怎么够?我们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一提到咱们的名字就发抖!以后见一次教训一次,看谁还敢妄想咱们的凤凰儿!”
赛音察浑这才安静了下来,嘿嘿冷笑一声,身上蛰伏的杀气暴涨,眸子里露出嗜血的光芒,勾着自家大哥的肩膀重新坐回桌前,只是这回两兄弟商量的事情完全与之前不同了,不再是带着趣味的玩乐游戏,也不是恶作剧般的鬼点子,而是真正带着冰冷肃杀之气的谋划……
碧水早已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营帐,静静地守在门外,望着高阔天空上翱翔的雄鹰,已迈入先天境界的功力足有让她听清楚百丈内飞花落叶之声,听着两位阿哥那越来越接近主子心意的计划,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第133章 篝火晚宴
巨大的篝火横亘在草原的空地上,赤红的火焰在夜空下升腾到数丈之高,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数十头羊被架在火上烧烤,高大的蒙古壮汉**着健美的胸膛,不停地翻转着肥硕的烤羊,滚香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嗤嗤的焦响,浓郁的肉香随风飘散出老远,引得人食指大动,恨不能立刻割上一块解解馋。
“大清皇帝,感谢您对草原人民的慷慨仁慈,本王替察哈尔族民敬您一杯!愿您的光辉永远照耀草原上所有的部族!”察哈尔亲王布尔尼哈哈大笑着举杯向康熙敬酒,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说不出的真诚直爽,引来周围一些部落首领的附和,纷纷拥上前一起向康熙敬酒。
康熙举杯一饮而尽,面上露出畅快的笑意:“亲王客气了!满蒙本是一家,朕自当对所有的子民一视同仁,此次木兰之行,朕见识了草原男儿的勇武,也看到了诸位的诚意,愿满蒙永结友好,亲如一家!干!”说着康熙再次倒满了一杯酒,高举着准备与面前的这些人痛饮一番。
“大清皇帝且慢!”这时一个操着生硬满语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这番和乐的气氛,一个虎背熊腰的蒙古大汉走了出来,行至布尔尼亲王身侧站定,原本还算雄壮的布尔尼亲王和这位一比,一下子就显得矮小起来,显然这大汉的个头高大得异乎常人,一双鹰目四顾,让人一见就难以心生好感,这人就是准噶尔现任大汗噶尔丹。
康熙眯起眼睛,缓缓放下手中的金杯,盯着眼前的人沉声道:“原来是准噶尔汗,不知葛尔丹台吉有何话说?”康熙故意点出葛尔丹台吉的身份,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噶尔丹身边的布尔尼,两人一个亲王、一个台吉,虽然都是各自部落的首领,但是受封的品级差别却极大,偏偏噶尔丹就敢与布尔尼并肩而立,往小了说是不拘小节,往大了说就是不识礼节,有意轻慢了!
噶尔丹似乎没听出康熙话中的深意,自顾自直着嗓子大声道:“去岁天气酷寒,草原上冻死牛羊马匹无数,部民们连吃喝都成问题,却还要饿着肚子向朝廷纳贡,大清皇帝既然仁爱天下子民,为何不对我等草原之民播以宽容,免除我部民肩上重担,将您圣明之名传播草原上下!”说着瞪着铜铃大眼炯炯地直视康熙,完全没有一丝避讳,这样无礼的表现惹得随行朝廷官员频频皱眉,只觉得这准噶尔汗太过嚣张了些。
不等康熙说话,布尔尼亲王就不屑地扫了噶尔丹一眼,嘲讽道:“台吉此话未免有些以偏概全,谁不知准噶尔兵强马壮,天山南北大小部落闻准噶尔兵来,无不举家奔逃,若是准噶尔人也要饿肚子的话,这草原上的其他部落还怎么活呢?”本来察哈尔和准噶尔从阿布鼐和巴图尔晖台吉布掌权时起就暗中结盟,逐步蚕食双方中央的大片草原,布尔尼与巴图尔晖长子僧格作为两个部落的继承人,自小便交情甚好,自从僧格莫名其妙死于内乱之后,他就对最终登上准噶尔汗位的噶尔丹百般不顺眼。
“不错!似你这等杀兄夺位之人也配谈什么宽容仁爱,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喀尔喀土谢图汗握紧手中的酒樽,对着噶尔丹横眉立目,如果说准噶尔换了掌权人对哪个部落的影响最大,莫过于土谢图汗的喀尔喀部,毕竟喀尔喀领土广袤,又多与准噶尔毗邻,这些年噶尔丹对外扩张侵犯了喀尔喀的利益,何况噶尔丹野心极大,早晚有一天肯定会与喀尔喀兵戎相见,土谢图汗自然不会给噶尔丹好脸色,若非木兰秋狝关系到大清皇帝的颜面,他恨不得趁机带兵干掉噶尔丹。
噶尔丹双目圆瞪,满脸虬须根根直立犹如钢针,猛地将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满身杀气透体而出:“土谢图汗说话可要慎重,本汗素来敬重兄长,兄长被车臣和卓特巴巴图尔这两个叛徒所杀,若非为了给兄长报仇雪恨,本汗何必放着拉萨清闲的日子不过,跑回来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最恨人家说他杀兄夺位,尤其部落里还有僧格的两个小崽子在,若是风言风语传多了,不但惹得内部人心动荡,还会阻碍他扩张的脚步,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这时和硕特部首领固始汗开口打圆场:“土谢图汗这话有些过了,僧格台吉出事的时候,噶尔丹台吉还在拉萨与**活佛煮茶论经,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兄长?本来噶尔丹台吉借兵报仇之后就要返回拉萨,但是部落人心惶惶,僧格台吉子嗣年幼,为了稳定大局噶尔丹台吉这才接下准噶尔汗位,将僧格台吉之子视如己出,若说噶尔丹台吉是那等狠毒之人,本汗第一个不相信!”一旁与和硕特部交好的部落首领纷纷出言附和,极力称赞噶尔丹重情重义,气得土谢图汗直瞪眼。
布尔尼亲王虽然不满,却也无法继续将罪名扣到噶尔丹头上,毕竟噶尔丹如果真的有份杀僧格,那么为何会留下僧格的两个儿子?扪心自问若是换了自己,肯定是要斩草除根的,只是噶尔丹狼子野心,又是个极为隐忍的人,端看他能在外蛰伏近十年才发难就能看得出他的城府之深,难保噶尔丹不是为了收买人心,才故作大方地留下僧格的两个儿子,毕竟他们年纪尚小,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何况来日方长,他们能不能长得大还不一定呢!
固始汗看着不再发难的两人,抚着胡子心中冷笑,当初留下策旺阿拉布坦和索诺木阿喇布坦这两个小崽子果然是对的,不然如今可就没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堵住悠悠众口了,看着噶尔丹继续装傻充愣地让大清皇帝减免岁贡,一副粗豪直率的模样,心中极为满意这个女婿,不枉他将同时最疼爱的两个幼女嫁给他为妃,这些年他跟着准噶尔骑兵后面得的好处可比当初僧格当权时多得多了,僧格那小子素来与喀尔喀、察哈尔交好,若是让三个部落联合起来,和硕特部所在的青海又是肥沃之地,肯定会成为他们第一个要拿下的对象,为求自保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呀!
康熙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举着酒樽慢慢喝着,对前来敬酒的大小部落首领都是和颜悦色,时不时高声谈笑,做足了大度宽和的姿态,甚至当场赏了许多好处给一些中小部落,看得其他部落的人眼红不已,更加卖力地巴结康熙,希望能从大清皇帝这里得到实惠的好处,毕竟人家皇帝随便一张口就足以让一个小部落平安度过今年的寒冬,他们自然毫不吝啬地献出自己的忠心和诚意,一时间场面热闹滚滚,唯独少数部落首领冷眼旁观,不屑于跟这些小人物一样谄媚,他们可都是掌握着千百里草原的大部落,根本无需凑上去献殷勤,大清就会主动讨好他们。
毕竟在这些盘亘草原数百年之久的大部落眼里,大清还是当初那个仰蒙古鼻息的大清,蒙古铁骑的支持对大清来说绝对是必不可少的,何况大清刚刚和南方狠狠打了一战,就算胜了也肯定是伤筋动骨,在这当口这么大方说不定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还不是要求到他们头上?于是这些首领老神在在地坐着,交好的彼此交换着眼色,不动如山地等着大清皇帝主动向他们示好呢!
福全笑着对身边的两个侄儿一一介绍那些部落首领,将各个部落的大致关系和位置也略微提了下,让两个侄儿对蒙古的势力分布有个更为直观的印象。承瑞和赛音察浑听得津津有味,虽然他们来此之前已经通读过蒙古四十九旗的情报,但是纸面上的东西哪有这样当面认人来的清楚明了?何况福全肯对他们说这些,就证明他有意培养他们兄弟二人,福全作为康熙稀少的几个兄弟最受重用的一个,他的支持就代表了爱新觉罗宗室中一部分人的选择,承瑞和赛音察浑自然欢快地接下了这份求之不得的示好,此行额娘给他们的任务之一算是初步达成了。
福全一边对两个阿哥面授机宜,一边冷眼瞧着那些大部落的做派,尤其看着连科尔沁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不由得心中冷笑连连,看来这些人都认定了大清在三藩之乱中损失惨重,只能巴结讨好他们才能稳住蒙古,这是准备坐地起价呢!连科尔沁这个与大清联姻最紧密的部落都是如此,可见他们是有恃无恐了,可是他们统统都错了!大清跟三藩虽然恶战了一场,但是从开战到结束不过短短五年时间,而且损失的多是汉军旗,最根本的满洲八旗却没有什么大损失,除了一些倒霉鬼之外,大部份在一路高歌猛进的战局中赚的盆满钵满,狠狠发了一笔战争财。
而朝廷的收获就更大了,单单是攻破云南后缴获的吴三桂府库和各处粮仓,里面囤积的财富和粮草足以支撑朝廷打上十年的战而不用担心后继无力,何况耿精忠和尚可喜也是身价不菲,三藩加起来的财富足以媲美国库二十年的收入,更不用说收复之后的南方各省每年能为国家带来多少赋税和粮食,可以说平三藩是皇上做的最英明的一个决定,让一直紧巴巴的国库终于有了余粮,不至于像平三藩之前那样连赈灾都无力支撑!
福全举杯掩饰着唇边嘲讽的弧度,看着眼前这些依然无知无觉,一味沉浸在过去荣光里的蒙古王公,忍不住心中冷笑,如今的朝廷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若用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就能分化瓦解蒙古四十九旗的话,相信皇上绝不会吝啬这九牛一毛的蝇头小利,如果这些大部落不识趣,那么扶持一些识趣的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如今的大清有这份底气,更有这份实力!当然若能多拖延几年,等到大清彻底**之后,他很乐意请命亲自带兵平定草原,毕竟征战沙场远比在京城勾心斗角好得多,马革裹尸才是爱新觉罗家男儿最好的结局!
就在主位周围气氛逐渐热烈起来的时候,不远处一阵欢快的马头琴声传来,伴随着优美嘹亮的歌声缓缓传开,正觥筹交错的王公贵族们纷纷举目而视,却见广场中央那巨大的篝火旁边,围坐着一群衣着华美的少女,其中两名衣着鲜丽的少女正在表演才艺,一人坐而弹琴,一人立而歌唱,悠扬的乐声让人看到了辽阔的草原,听到了呼啸的狂风,激昂处宛若奔腾的马蹄,轻缓时犹如欢乐的牧歌。
只见那坐在矮凳上的绿衣少女,怀抱一把马头琴,左手拇指微扶琴杆,其余四指灵活地拨弄琴弦,右手执弓时快时慢地拉动着,身子随着动作微微摇晃,一张精致美丽的小脸微微左侧,垂目专注地凝视着手上的动作,仿佛除了眼前的琴弦,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着若能让这样的目光垂顾于自己该有多好?
立在她身边歌唱的少女一身红装,长长的乌发编成无数缕长辫,辫尾缀着大大小小的圆润东珠,颌首微动间不停晃动,倒映着火光闪耀出美丽的光华,少女青春靓丽的眉眼带着一股神采飞扬的甜美,菱形的檀口一张一合间轻吐出动人心弦的美妙曲调,那歌声时而热情奔放,时而婉转多情,缭绕着巨大的篝火直上天际,少女那如水的眼波四处流转,但凡被看上一眼的男子都是脸红心跳,恨不能跳起来让她多看自己几眼才好!
高超的技艺与美妙的歌喉配合得天衣无缝,连一辈子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王公们都听得入了神,更不用说那些初次见识这等草原风情的满汉大臣了,一个个听得新奇不已,手指不由自主地合着节拍敲打着膝盖,连不远处担任警戒任务的八旗将士们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捕捉着夜空中丝丝缕缕的妙音。
康熙手指轻打着节拍,目光中流露着欣赏和愉悦,他并非第一次听着草原的声乐,毕竟先帝后宫多得是蒙古来的妃嫔,宫中乐师自然懂得演奏蒙古乐器,太皇太后身边的苏茉儿就是个中好手,但是这样在夜晚的草原上听着原汁原味的表演却是第一次,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这天地广袤的大草原上,在这清朗夜空的之下,围着篝火拉着悠长辽阔的马头琴,唱着欢快活泼的牧歌,竟是件如此美妙不过的事情。
一曲奏罢,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呼哨声更是此起彼伏,蒙古人的豪迈不羁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似乎忘记了大清皇帝的存在,他们只是为了美妙的歌声乐声忘情地鼓掌欢呼着,然后小伙子起哄地要向表演的少女们敬酒邀舞,却被周围那一圈少女挡了下来。
只见那两个少女手牵着手,一起走到主位之前的空地上,向着康熙的方向行了蒙古的大礼,红衣少女脆声道:“图娅参见大清皇帝陛下,为表示对您的欢迎和尊敬,我和妹妹特地为你歌上这一曲,不知皇上可喜欢?”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毫不扭捏地看着康熙,那副模样分明对自己的表演极为自信,真等着康熙的褒奖,而她身边的绿衣少女却红着脸沉默不语,只是羞涩的模样和期盼的眸子,都显示了她同样期待的心情。
康熙对于美丽少女的热情自然不吝于夸奖,点着头笑道:“朕还喜欢你们的音乐,朕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悦耳的马头琴,与歌声配合的天衣无缝,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格格?竟有如此技艺,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康熙可不会白目到把眼前的两个少女当做表演的艺妓或女奴,光看她们的服装打扮就知道身份不低,草原上素来等级分明,能够穿着如此华美的服饰,戴上稀有的东珠,还隐隐是那群贵女的领头人,一看就不可能是普通的贵族女子,必然是哪个大部落的贵女才会有如此排场,打算在皇帝跟前献艺,好大出风头呢!
两名少女闻言却并不回话,只是眼睛看向同一个方向,众人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看到的是科尔沁左翼达尔罕亲王诺内,只见达尔罕亲王大笑着起身拱手道:“皇帝陛下,图娅和朵娅可是本王幼女,我科尔沁左翼的双生明珠,自小娇生惯养,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莫要见怪才是。”达尔罕亲王嘴里说着谦逊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言不由衷,分明对自己这两个闺女是极为自信,偏要做出一副谦虚的架势,那副嘴脸怎么看都像是在炫耀。
众人一听双生明珠顿时一惊,连忙定睛看去,这才发现两名少女眉目之间极其相似,只因两人穿衣打扮完全不同,身上的气质也完全迥异,众人这才没发现两女是双胞胎,如今达尔罕亲王一点破,众人立刻发觉单论五官长相,只怕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不由得惊叹连连,毕竟这一胞双生本就罕见,还要同时生出这样两个水灵漂亮的闺女就更稀罕了,连康熙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觉得两个女孩儿容貌相似,气质却一刚一柔,搭配得恰到好处。
达尔罕亲王见康熙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女儿,顿时心中得意,对着二女笑着道:“图娅、朵娅,还愣着做什么?你们不是最崇拜大清的皇帝陛下吗?还不快向皇上敬酒?”
皇帝虽然坐拥天下美人,但是一胎双生的美人儿本就不多,还要出生高贵到足以选入后宫的更是没有,如今他这双女儿算得上一鸣惊人了,不枉他在她们一出生就觉得奇货可居,立即将她们的生母提为侧福晋,借此提高身份,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只要入了皇帝的眼,相信足以让太皇太后姑母满意了吧?
图娅和朵娅互视一眼,从善如流地接过奴婢奉上的酒盏,莲步款款向着康熙又近了几步,对着康熙端庄地敛身一礼,声音娇脆地道:“图娅/朵娅敬皇帝陛下一杯,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划一的动作,同样娇嫩的嗓音,礼节却规规矩矩,毫无错漏,虽是敬酒却丝毫没有烟行媚视之态,更没有企图勾引康熙。
周围的王公大臣倒是对她们高看一眼,觉得不愧是科尔沁出身的贵女,教养就是不一般,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对姐妹花应该是达尔罕亲王准备献给皇帝的,但是人家好歹是正经的蒙古贵女,自然不会像歌舞伎一般随意放浪了。
承瑞和赛音察浑交换了一个眼色,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他们在皇太后那里见过不少蒙古贵女,偏偏从没见过这两位,恐怕这段时间定是被皇太后雪藏起来了,就是为了在今天一鸣惊人吧?从刚刚的作为来看,这两个女人除非不愿入宫,否则就肯定是装的,但是能做到如此不着痕迹的地步,绝不是简单的角色,明明从头到尾的作为都是为了吸引皇阿玛的注意力,偏偏一举一动无不落落大方,一派大家气度,分明就是不想被看低了去。
加上双生姐妹本就惹人注目,两女出生高贵又气质各异,可谓独具特色,若真让皇阿玛上了心,难保不会带回紫禁城,到时候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做靠山,位份哪有可能低了去?而且一来就是两高位,绝对会成为自家额娘的心腹之患,只是自家额娘严令不许他们插手这些女人的事,真真是憋死个人了!
布尔尼亲王眼看康熙似乎对这双姐妹花有了莫大的兴趣,不由得心中焦急,要是让诺内这个老匹夫捷足先登,那他的计划岂不是要胎死腹中了?虽然两女论容貌还及不上哈日格,但是二对一不见得没有胜算,何况她们身份不差,亲王之女比起哈日格还要高上不少,才艺更是顶尖的,决不能让她们成事!
布尔尼对着喀尔喀亲王使了个眼色,这才开玩笑似的向对座的达尔罕亲王举杯道:“达尔罕亲王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两朵双生花承欢膝下,当真是羡煞旁人,就是不知道哪家儿郎有机会抱得美人归了?本王豁出去这张老脸,为小儿求娶两位格格,不知小儿可有这个福气呀?”
第134章 倾城一舞
达尔罕亲王闻言顿时脸色铁青,对着布尔尼亲王怒目而视,好半天才喷出一口冷气,气哼哼地道:“察哈尔汗,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记得察哈尔世子早已娶妃,这会连孩子都能跑会跳了?难道本王孤陋寡闻,世子妃竟然不好了?”
他可是科尔沁亲王,在这草原上也是数得上的人物,难不成察哈尔竟敢要自家的闺女去给他儿子做小不成?就算察哈尔的世子妃没了,也不代表自己就乐意把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女儿送去敌对部落当继室啊?科尔沁和察哈尔的新仇旧恨那可是八辈子也说不完的,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布尔尼亲王见达尔罕亲王发了火,说出来的话更是不留情面,竟然当众咒自己的儿媳妇死,心中也是冒出一股子邪火,自家媳妇可是和硕特部大汗爱女,身份贵重,聪慧贤德,很得自己的喜爱,更不用说若是让和硕特部得知自己有意换儿媳妇,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的事情,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虽然他本意并非为大儿子说亲,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被这样误会,他也不可能拉下面子轻易服软的。
土谢图汗见周围王公都对布尔尼亲王有所不满,连忙出来解释打圆场:“想必达尔罕亲王是误会了,察哈尔汗并非为世子求亲,而是为了三王子,察哈尔三王子与世子乃是一母同胞,与两位格格年纪相当,至今尚未娶亲,与两位格格正是良配,若能玉成这门亲事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这番解释一出倒是让周围大部分人释然了,觉得察哈尔汗倒也没那么糊涂。亲王三子虽然不是世子,但也是嫡出的王子,与科尔沁格格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何况人家还没娶亲,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作主的正妻,确实是门好亲事,如此一来倒是达尔罕亲王鲁莽了,一下子众人大多倾向了察哈尔一方,毕竟科尔沁已经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强势,谁也不希望科尔沁继续与大清联姻下去,不然他们将来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达尔罕亲王对土谢图汗的打圆场却丝毫不领情,他冷笑一声:“可是本王怎么听说三王子早已心有所属了?察哈尔汗难道还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心事?本王的女儿自小娇养惯了,可不能去受得那等委屈?”谁不知道察哈尔部的年轻人一个个疯狂迷恋东珠格格,就连布尔尼亲王的几个儿子也对这个表妹垂涎欲滴,三王子更是与东珠格格青梅竹马,若非有布尔尼亲王和罗布藏台吉压制,只怕早就叫嚷的无人不知,但是这点伎俩可瞒不过科尔沁密布草原的耳目。
若非不想彻底与察哈尔部撕破脸,达尔罕亲王都想直接把这事当着众人的面捅出来了,如今只暗示一番,就是希望布尔尼这老小子能够知难而退,若是还想一味攀扯图娅和朵娅,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反正他们科尔沁还有两位太后在,错了这次机会还有下次,总有办法送两个女儿进宫的,但是察哈尔的东珠格格只有一个,毁了名声可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到时候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比较吃亏!
布尔尼亲王脸上青色一闪而逝,好一会才状若无事地笑着道:“哈哈,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得什么心有所属?婚姻大事自然是讲究父母之命的,其实若非达尔罕亲王的闺女太过讨人喜欢,本王又岂会厚颜开这个口,既然达尔罕亲王舍不得女儿,那本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本王素来是懒得管这些儿女亲事的,来来来!本王敬达尔罕亲王一杯,就当是为之前的失言赔罪啦!”
说着豪爽地仰头一口干掉了杯中酒,惹来一阵喝彩,蒙古人就喜欢豪爽不羁的好男人,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人会再提刚刚那回事,这个话题就算是揭过了,只是布尔尼亲王私底下不着痕迹地狠狠瞪了远处的几个儿子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然让本王这般丢脸,回去就把他们身边所有的女奴统统杖杀,省得整天泡在女人堆里都快成废物了!
达尔罕亲王见对方已经服软,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多谢察哈尔汗抬爱,这两个丫头从小被本王娇惯坏了,一心想要嫁个大英雄,三王子固然身份贵重,但本王也要看女儿的心意不是?”说着还一脸慈爱地看着图娅和朵娅,顺便暗示自家女儿的择婿条件,那副模样让人一看就觉得他肯定是个溺爱女儿的好父亲。
周围的蒙古王公对达尔罕的爱女之心阵阵赞叹,看向姐妹花的目光更加火热了起来,若是能娶到科尔沁左翼亲王的爱女,这其中的好处简直数也数不清,何况还有可能同时抱得一双美人归,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有些自认年轻有为的少年郎纷纷摩拳擦掌,打算在明日的大赛上大显身手,好抱得美人归!
康熙嘴角噙着一抹笑,对下面的暗潮汹涌视而不见,对达尔罕亲王的暗示更是丝毫不给予回应,双生姐妹固然难得,才艺也算不错,但是还没到让人欲罢不能的程度,何况他很清楚这对姐妹花可不是那么容易收下的,这背后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点,科尔沁的姑娘个个胸藏锦绣,任何一个都不可小觑,他花了这么多精力好不容易才将后宫收拾干净,可不想再弄两个女人回去祸害自己。
如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尚在,想来足以安抚科尔沁,如果非要联姻的话……康熙伸手抚了抚自己光洁的下巴,想来多收几个义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要不要干脆记上一两个在敏儿名下,将来也好为阿鲁玳挡上一挡,他的宝贝闺女可是他膝下唯一的固伦公主,将来指不定有多少狂蜂浪蝶会打宝贝女儿主意,到时候可就真的烦人得很了……
布尔尼亲王目光在康熙和达尔罕亲王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默默捏紧了手中的酒樽,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达尔罕这个老狐狸!不就仗着科尔沁和大清世代通婚吗?竟然你铁了心想挡本王的路,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本王暂时动不了你这个亲王,难道还对付不了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成?
布尔尼亲王阴沉猛鸷的目光缓缓滑过两姐妹的身体,宛若毒蛇吐信一般让人全身发冷,姐妹俩哆嗦了一下,摩挲着手臂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能疑惑地互视一眼。布尔尼亲王此时早已经收回了目光,对着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动作轻巧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慢慢地鼓声由远及近,鼓点急促,雄浑有力,宛若敲在众人心尖上,回荡在胸臆之间,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只巨大地战鼓被八名彪型大汉扛在肩上,遒劲有力的肌肉、高大魁梧的身材,好一幅雄壮有力的画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就是这些蒙古壮汉要表演战鼓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娇小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竟然飞身一跃踏上战鼓,修长婀娜的身子立在巨大的鼓面上,脸上轻掩一条薄纱,美丽的容颜若隐若现,一双勾魂摄魄的水眸微垂,流光闪烁间引人无限遐思,一袭火红的轻纱舞衣包裹着曼妙动人的曲线,在草原的疾风吹拂下,紧紧贴住苗条的娇躯,宛若第二层皮肤般将惹火的身材暴露无疑。
红衣舞者赤脚踏在鼓面上,雪白的手臂露出一截,手握金色的环铃,一抖一摇间流泻出欢快的脆响,纤细的足踝上挂着小巧的金色铃铛,随着跃动发出清脆的铃声,小巧的足跟轻轻往下一顿,底下的战鼓立刻发出一阵辽阔的震响,然后飞快地踢踢踏踏地一阵踩踏,战鼓随之擂出一段激昂的鼓乐。
舞步变换不停,鼓声擂点不断,干脆利落的环铃声和清脆欲滴的铃铛声穿插其间,竟给人一种力与柔交错的和谐感,见所未见的奇异舞蹈,闻所未闻的战歌古曲,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新奇而兴奋,篝火晚宴上的人们都忘记了手中的事物,一个个看得目不转睛,上一刻风靡全场的科尔沁姐妹花早已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众人眼中只有那个疯狂舞动的妖精!
在巨大的战鼓上舞动的妖娆美人,被遒劲的巨汉举托着的妩媚娇小,两者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给人予视觉的冲击和享受,红衣妖精勾人的眼波流转,停滞了无数男儿的心跳呼吸,雪白的肢体与火红的舞衣吸引了无数眼球,血一般殷红的裙摆倒映在巨大的篝火中,宛若地狱中静静燃烧的业火红莲,让人堕入地狱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