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说自话地开始聊起来小厨房的菜色,竟是把几位格格撇到一边去了。五格格见康熙和宜敏都没有理会她,不由委屈地红了眼眶,旁边的四格格见状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在皇父面前落泪可是失仪之罪,不想却被五格格用力甩开了,五格格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康熙和宜敏,一副委屈万分的模样。
虽然五格格平日里对康熙又敬又怕,对宜敏也是恭恭敬敬,但因着康熙对她比其他格格要纵容宠爱些,加上宜敏素来也对她不错,五格格从小到大极少有不顺心的地方,心气儿难免要高一些,加上没了二格格压在头上,就觉得自个儿在格格们之中是独一份,如今竟是对着康熙使起了小性子,让旁边的三位格格心惊胆战,生怕被五格格连累了。
宜敏对底下的小动作一清二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装着不经意看了五格格一眼,一副惊讶的表情道:“小五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说着还询问似的看了康熙一眼,康熙无奈地看了宜敏一眼,只觉得他的敏儿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幅直来直往的脾性,虽然他刚刚有意晾着五格格才引着宜敏说话,没想到宜敏还真把五格格给忘到脑后去了。
宜敏疑惑了好一会才恍然道:“难道小五是为了刚刚说的冰不够用的事儿?”见五格格瘪着嘴用力点了点头,宜敏不由得失笑道:“这孩子可真是……本宫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几块冰吗?若是不够从本宫这里拨过去便是了,还能委屈了咱们小五不成?”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认为宜敏是个疼爱孩子的,没见五格格一听这话就眉开眼笑,旁边的三位格格也是眼露笑意,觉得这个夏天肯定能过的畅美舒适,只可惜这话落在早有芥蒂的康熙耳朵里可就不同了。
果然康熙闻言立马不乐意了,他皱着眉头看向五格格沉声道:“小五这是学得什么规矩?所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各宫各院自有定例,岂能随便更改?汝身为格格,份例在宫中已经算是极高了,小小一个人儿何来那么多的要求?何况宫里不止你一个格格,怎么不见你的姐姐们抱怨?偏生就你娇贵了不成?若是人人都嫌份例少,个个都来讨要,成何体统?”康熙教训起人来那绝对是滔滔不绝地不留情面,尤其他对五格格之前的作为已经有所不满,如今逮着机会自然是怎么严厉怎么来!
五格格顿时就被康熙一番疾言厉色的训斥吓呆了,泪珠儿在眼眶里转啊转,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宜敏见了忙站起身走到五格格跟前,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抚着,嗔怪地瞪了康熙一眼:“皇上就少说两句吧!小五还是个孩子呢,哪里懂得那些大道理?”好听话谁不会说,在皇家宠爱就是慢性毒药,能让人丧失警惕和上进心,尤其皇家的孩子更是如此,宜敏看谁不顺眼绝不会一棍子打死,她只会让她自取灭亡。
康熙被宜敏瞪了一眼,又见把女儿训哭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住了嘴,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五格格都六岁了哪能真的这般不懂事?肯定是被布贵人那女人教坏的,果然当初就不该听信着这丫头的哭求,将她的教养嬷嬷换掉,兆佳氏身边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嬷嬷,竟然将好好一个孩子教成这幅骄纵的性子,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样是格格,大格格和三格格多么温和娴静,就是同岁的四格格也是乖巧懂事,看来以后要限制后宫的女人接近他的阿哥和格格才行,免得一个个都被带坏了。
宜敏不用看也知道康熙心里想些什么,她正是要借此给兆佳氏一个教训,翅膀还没长硬就敢阳奉阴违,成天一幅生怕宜敏抢了她女儿的防狼模样,一个小小贵人所出的格格,就算白送给她她还嫌寒碜呢!之前教养嬷嬷的事若非她习惯凡事多留了个心眼,只要事关阿哥格格的教养全都在康熙那里过上明路,只怕这回被兆佳氏背地里阴了还不知道呢!既然兆佳氏觉得自己有本事教养好女儿,那么宜敏岂能不如她所愿?她倒要看看一个骄纵任性到无知的格格将来怎么生存?
“好了好了,不哭了。”宜敏拿起帕子给五格格拭了拭眼泪,这才示意大格格将她领回去坐下,然后对着康熙劝道,“皇上何必动怒呢?今年的夏天比起往年要热许多,孩子们受不住多用些冰也是正常的,妾身其实正要跟您说说这事儿呢!这两个月来宫里中了暑气的人不少,觉着是不是该给各宫各院多添些冰盆才好?”
康熙见宜敏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由得揉了揉额头,突然觉得他的敏儿比小孩子难对付多了,其实他何尝不知今年夏天的情况,只是前朝为了体恤朝臣,他已经赐了不少冰给各个王公大臣的府邸,冰窖库存的冰数量有限,宫里若是在增加数量的话只怕就不敷使用了,可是看看宜敏,又看看底下可怜巴巴的几个女儿,还是心中一软,罢了,还能苛待了自己的儿女不成?
就在康熙正要妥协同意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通报:“启禀皇上,皇贵主子,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来了。”闻言康熙和宜敏都露出了笑容,宜敏连声道:“还不快让阿哥们进来!”想了想又转头对侍立一旁的雀儿吩咐,“快去小厨房端三碗酸梅汤过来,给阿哥们解解暑。”之所以没让端冰镇莲子汤,是因为宜敏很是懂得男人的心思,尤其是康熙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往往都喜欢独一无二的特殊对待,凡是宜敏为康熙准备的,绝不会再准备第二份给其他人,宜敏不会在任何小细节上出现失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古今通用。
第95章 万千之喜
宜敏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三个身影出现在正殿外,领头的少年脸带温煦的微笑迈步而入,正是康熙和宜敏的长子承瑞,虽然承瑞今年不过10岁,看着倒像十四、五岁一般,身材修长挺拔,举手投足流露出一股清贵高华之气,与宜敏如出一辙的凤眼总是暖意融融,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一位完美无瑕的温润君子,可惜只有心腹之人才知道承瑞那副温和表象下有着怎样冷厉的手段和心肠!
紧跟其后进来的是赛音察浑,虽然年纪比承瑞小一岁,身量却自家兄长还要高一些,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笑容,遗传自宜敏的凤眼更为狭长,少了三分妩媚平添几许凌厉,加上宜敏让他修炼的功法本就霸气无比,所以平日里赛音察浑根本不需发火,只要一瞪眼就能让底下的奴才噤若寒蝉。走在最后的是惠嫔所出的三阿哥保清,这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虽然个头比起承瑞和赛音察浑矮了不止一截,但比起同龄孩童已经算是极为高大壮实了。
看着三个已经进上书房的阿哥,康熙心中宽慰不已,总算摆脱了子嗣不丰的帽子,如果再算上这些年出生的四个小阿哥,他已经比他皇阿玛当年强多了,尤其是承瑞和赛音察浑这两个出色非常的儿子更是让他满意不已,作为康熙手把手调教出来的继承人,不但文武兼资样样优秀,而且天赋异禀远超常人,康熙自信就算整个八旗加起来也找不出半个能比得上自家儿子的,能够一下子培养出两个优秀的继承人是康熙继统一天下之后最为得意的事情了。
三位阿哥快步来到康熙和宜敏跟前,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儿子给皇额娘请安!”一丝不苟的动作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即使平日里性格最跳脱的赛音察浑在请安的时候也老老实实的,丝毫不敢马虎大意,毕竟孝道一事是宜敏自小就对他们严格要求的,她清楚地告诉过两个儿子,他们的皇阿玛任何事情都可以原谅,唯独对孝之一字最为看重,只要他们在孝道上不让人挑出错来,那么即使犯一些无伤大雅的错误他们皇阿玛是不会计较的。
这些年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宜敏所言非虚,承瑞素来稳重温和,倒是用不着宜敏担心,而赛音察浑本就性子跳脱,从小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但是无论赛音察浑如何闯祸,康熙都一心偏袒,何况他本身就是个霸道专横的性子,反倒觉得儿子有他的风范,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再想到赛音察浑是次子,性子直白坦率一些反倒是好事,于是更加纵得赛音察浑无法无天,若不是还有宜敏镇着,恐怕赛音察浑都敢上乾清宫屋顶揭瓦片去了!
“免礼!都坐吧——”康熙看着眼前自己最年长的三个儿子,心中是极为满意的,承瑞和赛音察浑的出色那是不用说了,毕竟是康熙从小亲自调教的,加上宜敏的从旁辅导,文武二途都是出类拔萃的,至于刚回宫不到一年的保清也是个健康聪明的孩子,虽然因为从小养在宫外,在他面前总是带着生分和拘谨,但上书房的功课从来没落下过,骑射方面更是颇有天赋,让康熙极为欣慰,加上这些年宫里出生的小阿哥不少,再也没人会说他后宫子嗣单薄了。
四个格格早在承瑞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等阿哥们请安完起身之后,连忙才上前与他们见礼,即使大格格是宫中最年长的也不敢怠慢,谁让这三位阿哥的额娘位份都比她们生母高呢?尤其是大阿哥和二阿哥是皇贵妃所出,地位等同于嫡子,宫里所有的阿哥格格见了他们都要先行见礼的。
等好双方重新落坐之后,座位就发生了改变,阿哥们靠着左手边依次落座,格格们则在对面一排坐下,这时候雀儿带着宫女们重新给在座的小主子们奉茶,唯一不同的是给阿哥们的是冰镇过的酸梅汤,给格格们的是花茶,每位身边的案几上还多了几样小点心,极是玲珑可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宜敏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见他们一切如常之后,这才对着三阿哥和蔼地笑了笑:“这个时辰过来可热坏了吧?喝些酸梅汤去去暑气吧!”这八月里的太阳毒辣得能剥掉人一层皮,这会儿虽然还不到正午,但是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康熙的御辇有华盖挡着还好,阿哥们的坐辇可是没遮没挡的,顶多让奴才在一边撑把伞,幸好钟粹宫离御花园距离不远,否则天天来这么一趟还不得中暑了。
三阿哥保清脸上被晒得通红,额上还在微微沁出汗珠,听了宜敏说话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回道:“儿子多谢皇额娘!”偷眼见宜敏含笑点头后,这才坐下来端起身边的茶盏喝了起来,只觉得一股子冰凉的酸甜顺喉而下,全身上下顿时通畅起来,被酷热的天气晒得发晕的头脑也清醒起来,三两下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酸梅汤,只觉得意犹未尽,恨不得多喝几碗。
宜敏见三阿哥保清那副模样不由失笑道:“这酸梅汤虽然生津止渴,却太过生凉不可多喝,免得闹了肚子去可就得不偿失了。”见三阿哥要站起来回话,宜敏连忙开口止住,“好了,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多礼,坐着好好说话便是了,跟皇额娘还客气什么?”
“儿子听皇额娘的。”保清憨憨地一笑,乖乖坐了回去。
赛音察浑见状伸手一拍保清的肩膀:“老三你就是太过拘谨了,一家人客气什么?你看看对面的姐妹们有谁像你这么客套的?”
大格格见赛音察浑把话头转到她们身上,连忙很是知机地接着道:“是啊,皇额娘素来最是宽和不过了,三弟如此多礼反倒是见外了。”说着还指了指一边案几上的茶盏和几碟小点,“你瞧我们喝了皇额娘多少好茶也不曾谢过,如此岂不是倒显得我们失了礼数?”
三格格闻言也凑起了热闹,拿着帕子掩嘴道:“可不是嘛,就像皇额娘担心我们女儿家脾胃弱,每次来总是让人上各式花茶,若是天天谢来谢去的,岂不是没意思透了?”这话顿时引起了四格格和五格格的共鸣,也在一旁跟着起哄。
保清一听连姐妹们都觉得他做得不对,顿时对着上位的宜敏连连摆手道:“皇额娘恕罪,儿子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儿子以后再也不会了……”说着额头的汗冒得更多了,生怕惹得宜敏不满,他额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到了钟粹宫一定要礼节周全,若是惹得皇贵妃不快,他们母子都讨不了好,没想到多礼也是错,居然能惹出这么一通说辞来,不由得心中慌乱,三阿哥终究不过是七岁大的孩子,再怎么早慧也是有局限的。
“呵呵,三弟别急,大家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切莫当真才好!”这时端坐殿下首位的承瑞看够了热闹,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安抚地对着三阿哥笑了笑,和煦的笑容顿时让保清不安的心安定下来,对于这个素来温文尔雅的兄长,保清是极为信服的,比起威严慑人的皇阿玛和霸道豪气的二哥,回宫时日不长的他还是更为亲近这位平易近人的大哥,只因他身上带着让人想要靠近和信赖的气息。
保清听了承瑞的话,再看看身边的二阿哥和对面格格们那副笑模样,就连上位的康熙和宜敏都是一脸忍俊不禁,顿时知道自己小题大做了,他的二哥和姐妹们分明只是在跟他开玩笑而已,是他自己太紧张了。经过这么一闹,保清倒是真的放松了不少,虽然不至于一下子放开,但是在兄弟姐妹们说笑的时候也能时不时应上两句了。
康熙不着痕迹地注意着底下儿女们的相处,见承瑞和赛音察浑三言两语就让一直拘谨生份的保清摆脱了尴尬,开始慢慢融入兄弟姐妹之间,顿时心中宽慰,虽然他最看重的是承瑞和赛音察浑,但是对其他儿女也是有一份慈爱之心的,自然乐见他们友好相处,如今见两个儿子有长兄之风,忍不住抚了抚手上的扳指,看着两个儿子的眼神更加柔和了些。
宜敏将康熙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淡淡一笑,她对康熙的各种小动作了如指掌,若是转动扳指说明康熙心中对某件事犹豫不决,如果是抚摸扳指则说明心情愉悦,可见他对承瑞和赛音察浑的做法是极为满意的。
宜敏自然知道康熙对子女们之间的手足情深极为重视,从他的所作所为就能看的出来,康熙在登基之后就对福全和常宁优容有加,逢年过节赏赐不断,甚至不吝给授予其权位参与朝政,尤其对裕亲王福全更是信任有加,两人间的手足情深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
也因此康熙更希望他的子女也能像他一样做到兄友弟恭,前世即使在九龙夺嫡期间,那些阿哥们即使私底下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明面上依然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不就是冲着康熙的这份心思吗?既然知道了康熙的心思,宜敏自然会投其所好,教会儿子如何能够恰到好处地实现兄友弟恭,又不会被人借机钻了空子,如今阿哥们都还小,将来的日子指不定怎么样呢?
只要趁现在给康熙一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将来无论底下的阿哥们如何争斗,康熙心中始终会偏向长子和次子,毕竟从小就懂得地弟弟们好的儿子们,即使争斗也肯定是被逼的,而身为弟弟的其他阿哥一旦有任何逾越的举动,都会被康熙判定为忘恩负义,枉费他们的兄长从小如此照顾他们,康熙是个固执的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回头,一如前世的太子,即使被两次废拙,在康熙心中依然只看得到这个儿子,别的儿子再如何努力他也会视而不见!
宜敏保持着脸上浅浅的微笑,满意地看着两个儿子一刚一柔,配合默契地周旋于弟妹之间,今天第一次正式请安的四格格和五格格虽然以前从未接触过承瑞和赛音察浑,却很快就被承瑞那温润如玉的外表和气质所惑,小脸红红地有问必答,对着豪爽地表示要罩着她们的赛音察浑更是崇拜不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着两位俊美友善的兄长,本就有心巴结的两个小丫头很快就沦陷了,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说什么信什么!
宜敏能看到的东西,康熙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不同于宜敏心中了然两个儿子不过是做戏,在康熙心里承瑞和赛音察浑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再怎么聪慧早熟也不会有多少心机,绝不会想到他们是有意为之,只觉得是温厚的本性使然,当然少不了他这个皇阿哥和宜敏这个亲额娘的功劳。
康熙高兴之余忍不住伸手握住身边宜敏的手,见她不解地转头看过来,康熙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心中对宜敏教养孩子的本事极为赞赏,觉得不枉他力排众议一直将儿子留在钟粹宫,要是搬到阿哥所被奴才们教坏了怎么办?他可是很清楚底下的奴才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敢教唆主子去干,当年他身边的奴才就没少挑唆他防备福全和常宁,若不是他八岁就登基为帝,兄弟之间的争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话,年深日久指不定如今是什么光景呢!
宜敏茫然地眨了眨眼,扭头看看下面暂时没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阿哥和格格们,有些不好意思地挣了挣,在孩子们面前秀恩爱也是要有分寸的好不好?偏偏康熙手上用力就是不肯放,宜敏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引人注意,只好任由他去,反正这么多年了,康熙时不时就会这么发作一下的毛病宜敏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时候还是顺着他比较好。
康熙对宜敏不自在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偷笑,与其他女人得了点赏赐就巴不得与他在人前炫耀不同,他的敏儿素来重视形象仪态,大庭广众之下总是不好意思与他做些亲密的动作,这让有些恶趣味的康熙时不时地想要逗弄她一下,即使有时候逗得过火了被宜敏事后算账也乐此不疲,对此宜敏只有一句话来形容康熙,那就是‘男人都是贱骨头’,百依百顺的女人多了不稀罕,敢给他脸色看的才叫物以稀为贵,所以宜敏不介意偶尔跟康熙来上一出拿乔的戏码,当然这也是要拿捏好火候的,若是假戏真做岂不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上,娘娘,该用午膳了。”就在上方帝妃二人暧昧涌动,下方阿哥格格气氛融洽的时候,尚嬷嬷走进来打断了这一室和乐的气氛。宜敏轻轻松了口气,轻巧地将手从康熙掌中挣脱出来,顺便白了康熙一眼,见康熙收敛了这才对着底下的阿哥格格们笑道:“没想到这么一会就到午膳的时辰了,今儿就别回去了,都留在钟粹宫用膳吧?”说着看着身边的康熙,眼中露出征询的意味。
康熙受了美人白眼心中舒爽,自然不会驳了宜敏的面子,大手一挥很是干脆地道:“就按皇贵妃说的办,你们也尝尝钟粹宫小厨房的手艺。”底下的三阿哥保清和格格们纷纷谢恩,他们对钟粹宫的小厨房可是闻名已久,除了承瑞和赛音察浑自小吃惯了小厨房的东西之外,宫里人对于钟粹宫那层出不穷的各种新鲜菜色可是羡慕得紧,御膳房的膳食不是不好,只是热腾腾的饭菜从御膳房送到各个宫殿中早就凉透了,什么滋味都大打折扣,自然比不上现做的小厨房方便。
尤其康熙喜爱钟粹宫小厨房的手艺这是人尽皆知的,就连御膳房都时不时从钟粹宫讨些膳食单子去,所以这宫里想打小厨房主意的人自然不少,不说别的,单单康熙喜欢这一项就足以让后宫的女人用尽心思了,何况若能用小厨房留住皇上的胃,那宠爱什么的还用愁吗?没见皇上一年到头几乎每日都到钟粹宫报道,即使没过夜也会白日里过去用膳,怎能不让后宫的女人眼红心热呢?
前些年后宫的女人位份都低,没敢动这个脑筋,可自从半年前行过晋封礼后,各宫主位谁不是手段尽出想要求得康熙恩典,好弄一个小厨房自己开火?但是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失所望!最近的例子就是淑嫔郭络罗氏,本就颇为受宠的她封嫔之后又怀了皇嗣,自觉有了底气,想着皇贵妃当年还是妃位的时候不也是因此才得了恩典吗?
淑嫔心中琢磨着看在她腹中皇子的份上,说不定她也能得此殊荣,便借着孕吐不适为由拐着弯儿跟康熙要恩典,想在永寿宫偏殿自设小厨房,康熙当时既没答应也没训斥,只是转头就给淑嫔加了三层份例,就在淑嫔兴奋地以为即将得偿所愿的时候,康熙却连着两个月没有踏进永寿宫半步,这下子谁都明白康熙的意思了。
淑嫔事后想尽了办法才重新挽回康熙的眷顾,对小厨房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起,其他几宫的主位眼见前车之鉴不远,一个个都缩回了手脚不敢造次,生怕下一个被厌倦的人就是自己,她们可不想淑嫔肚子有块肉,可以借此重得圣眷,这宫里一旦被康熙厌弃,那绝对是生不如死,从那以后这些女人都认识到了钟粹宫的特殊地位,因为晋封而活泛的心思纷纷歇了下来。
康熙和宜敏相携来到用膳的正厅,带着身后的一串阿哥格格们落座,因着今日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四口,所以没在设圆桌的花厅用膳,而是改在更为宽阔的正厅,长长地膳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且大多数菜品上还冒着腾腾热气,让吃惯了冷菜的阿哥格格眼睛发亮。
宫里奉行食不言的规矩,阿哥格格们的规矩自然是好的,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的,连杯盘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不过气氛却不冷清,只因布菜的宫女轻盈地来回穿梭显出一番热闹的气象,宜敏胃口不大,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指挥着身边的宫女给初次与康熙一同用膳的阿哥格格们布菜,免得他们太过拘谨浪费了一桌好菜,当然宜敏也不会忘了康熙这位主,布到康熙面前的菜色自然都是他喜欢的。
宜敏平日里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之外,根本不会去在意阿哥格格的用膳习惯,但是这不妨碍宜敏知道孩子们喜欢什么,其实很简单,只要将冒着热气的菜布上就绝对没错,上辈子吃了六十年御膳房冷菜的宜敏很是明白那种痛苦,将心比心,不管什么材料做成的,只要是热菜就足够了。
当年这个道理康熙是不会明白的,所以当他看到几个孩子对宜敏布过去的菜来者不拒,很是开心地统统吃下肚子后,只觉得宜敏果然是个真正贤惠的,如果不是真心关爱这些孩子,又岂会连他们喜欢吃什么都一清二楚?所谓美妙的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于是对于康熙突然热烈起来的目光,宜敏有些懵懂,扫视了一眼康熙眼前的菜色,难道有哪道菜康熙特别喜欢不成?不然怎么突然一副满意到极点的模样?可是宜敏看了半天也没觉得菜色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啊?
想不通的宜敏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康熙偶尔也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她算是见怪不怪了。康熙见宜敏只顾着给他们布菜,自己根本没吃两口,很是殷勤地让身边的宫女舀了一小碗乳白香浓的鱼汤送到宜敏跟前,想着该给敏儿补一补。
宜敏见状对着康熙笑了笑,很是给面子地拿起金勺舀了一口正要喝,只是还没等送到嘴里就觉得一阵鱼腥味直冲顶门,连忙丢下金勺,用帕子捂着嘴偏过头去干呕起来。
宜敏突然的举动顿时惊住了一片人,承瑞反应最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宜敏身边,伸手轻轻拍抚着宜敏的后背帮她顺气,赛音察浑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冲过来,一手抢过宫女手中捧着的让人饭后漱口的痰盂,迅速凑到宜敏跟前,宜敏便不再忍耐,吐了个天昏地暗,那副架势看得两个儿子心惊胆战。
康熙也是连忙丢下碗筷,高声喝道:“快请太医!”然后大踏步来到宜敏身边,康熙不在意宜敏正吐得厉害,接手承瑞的工作轻轻地为宜敏拍背顺气,心中担忧的同时锐利的眸子扫过那碗没动过的鱼汤,心中开始各种阴谋论起来。
保清和四位格格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根本不敢往前凑,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他们哪里敢上去找不自在,没见其他想要围上去的宫人被两位阿哥一瞪眼,纷纷哆嗦着身子闪在一边吗?
这时候的承瑞也没了温和气度,一身凌厉的气势比起赛音察浑更甚,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他决能容外人接近自家额娘身边?万一有人趁乱搞鬼如何是好?要知道这些年宫里的阴私手段宜敏从没瞒过两个儿子,所以承瑞第一时间就怀疑膳食有问题,飞快地使了个眼色给侍立一旁的心腹,然后看了看桌上的膳食,对方顿时心领神会,注意着是不是有人靠近膳桌去动那些膳食。
等宜敏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的欲望,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只觉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脸色苍白的像雪一般,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有气无力地靠在康熙怀里,赛音察浑接过尚嬷嬷递上的白水,小心地服侍着宜敏漱了口,康熙这才放轻了动作将宜敏打横抱起,一路送到寝宫的床上。
“太医呢!还没过来吗?”康熙脸色冷得能结成冰,那声音就差没掉冰渣子了,眼看着宜敏那副虚弱的模样,康熙简直想要杀人了。
“皇上,太医到了!”康熙话音刚落就见梁九功拖着一群太医奔了进来,一堆人噗通噗通地纷纷跪在康熙面前,梁九功是个绝对机灵通透的奴才,这些年来更是早就彻底倒向了宜敏,刚刚一见不妙,不等康熙吩咐立刻撒丫子跑去请太医,才能这么及时赶到,否则康熙的雷霆之怒他绝对逃不了。
“这时候了还行什么礼?还不快给皇贵妃请脉!”康熙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紧紧握着宜敏越发冰冷的指尖,不错眼地盯着宜敏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心中慌乱和怒火一样高涨,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生怕几年前的历史再度重演。
太医们此刻正趴伏在地上平伏着急剧的喘息呢!刚刚一听是钟粹宫出事了,凡是在太医院的太医全都不敢怠慢,纷纷拎起药箱忙不迭地飞奔过来,此时却谁也不敢当出头鸟,纷纷看向此时地位最高的太医院院判。
刚好今日轮值的的右院判心中苦笑,却丝毫不敢怠慢,上前伸手搭住皇贵妃那已经铺上绢帕的皓腕,努力让自己静下心分辨着手下的脉象,这时整个寝殿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生怕诊出任何不好的结果。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康熙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呼吸越发沉重,心中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立在康熙身后的承瑞和赛音察浑也是冷静不再,难掩焦灼地一会看看宜敏,一会看看太医,露出了符合他们年纪的不安和惶恐,即使他们这些年心智有了极大的成长,但是对宜敏的依赖从未变过,尤其他们从未见过自家额娘如此苍白虚弱的模样,现在他们只能祈求上苍让自家额娘能够平安无事。
与康熙和两个阿哥的沉重不同,太医的心情却是越来越轻松,几乎都要欢呼出来了,手下的脉象虽然浅了些,绝对是喜脉没错,心情的大起大落几乎让他承受不住,但是他心中止不住地庆幸着自己从鬼门关逃过了一劫,万一皇贵妃真的遭了暗算,只怕太医院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宫里也要再度掀起惊涛骇浪,他可没忘记几年前那场腥风血雨,不但后宫大部分宫女太监杖毙无数,太医院更是重点照顾的对象,半数以上的太医受到牵连。
如今的院正和左右院判都是那件事之后才重新上任的,作为康熙放在太医院的绝对心腹,他对当年的内幕可谓知之甚详,太皇太后的孤注一掷让皇上彻底与之断绝祖孙之情,而之后皇贵妃被下毒之事,更是让皇上的怒气几乎掀翻整个紫禁城,那段时间内宫可谓腥风血雨,因此被牵连的奴才多不胜数,皇上最为信重的贴身御医被凌迟处死,前朝御医世家白氏一族直接被诛灭九族,而本来尊贵已极的太皇太后至今仍在慈宁宫闭宫不出,形同软禁。
经此惊天巨变,后宫的格局彻底重新洗牌,对于皇贵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再也没人会去怀疑,是以刚刚一听钟粹宫出事,右院判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往钟粹宫赶,他一点也不想步上前任院判的后尘!
幸好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求神告佛的诚心,凭空掉下了诺大的一张馅饼砸到他头上,他可是清楚地知道这些年皇上对皇贵妃的身体有多重视,对皇贵妃的肚子有多期待,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他那份赏赐还会少吗?
一想到这里右院判忍不住在心中笑开了花,不再犹豫地起身一甩马蹄袖,跪伏于康熙脚下高声道:“奴才恭贺皇上万千之喜,皇贵妃娘娘有喜了!”
第96章 博弈旧事
右院判话音一落,顿时满室哗然,尚嬷嬷等人乐得合不拢嘴,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喜形于色,太医们的生存之道就在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最喜欢的莫过于诊出喜脉,向皇上道喜,因为这代表着丰厚的赏赐少不了。如今皇贵妃有孕自然天大的喜事,至少太医院不用再为了调理皇贵妃身体的问题而吃挂落了。
至于钟粹宫的奴才们就更不用说了,早已纷纷跪地高声贺喜,宫里奴才的命运都挂在自家主子的身上,作为钟粹宫的奴才自然比其他宫里的要高人一等,他们主子这些年虽然贵为皇贵妃,可谓位高权重,但是偏偏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眼见其他宫里的女人一个个生子晋位,这些奴才心中不免为自个主子着急,如今皇贵妃终于有喜了,不管这胎是男是女都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了。
宜敏很是配合地做出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样,伸手轻抚自己小腹,然后抬头去看一直呆坐在她身边的康熙,心中奇怪这位不是应该第一个跳起来的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宜敏定睛一看不由失笑,原来这位爷不是没反应,而是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咧着嘴笑得毫无形象可言,两眼发光地盯着宜敏的肚子看,那副稀罕的不行的模样让人看着忍俊不禁。宜敏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幸好康熙这会是陪她坐在纱帘后面,不然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就彻底崩塌了。
康熙傻乐了一会才想起来刚刚宜敏那番吓人的折腾,不由得忧心冲冲:“你这奴才可要诊仔细了,皇贵妃真的没有大碍?刚刚怎么会吐得如此厉害?皇贵妃以前怀过两胎可都平稳得很,从没有过这般严重的时候,你们这帮子奴才可别尽是报喜不报忧,真要出了事儿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还用怀疑的目光狠狠地剜了所有的太医一眼,尤其是主诊的右院判,康熙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在经历过宜敏之前的两次怀胎之后,他对女人怀孕的各种妊娠反应都清楚得很,甚至还为此研究过不少医书,宜敏这次妊娠反应明显不正常,这不由得他不小心谨慎啊!
右院判闻言都想哭了,万岁爷怎么这般难伺候,这女子怀孕时反应各不相同,即使同一个人前后两次怀孕都有可能出现截然不同的反应,之前的经验如何能做得准?他总不能直接跟皇上说这是正常现象,您就别瞎操心了吧?
右院判背后冷汗潺潺,心念急转之间突然想到:“不知娘娘之前是否曾食用海鲜?或者闻到一些腥味较重的味道?”如今只能先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否则他能不能走出钟粹宫的大门都不一定了,右院判已经打定主意一回太医院就找院正和左院判商量对策,或者干脆召集太医们集思广益,怎么才能减轻皇贵妃的妊娠反应,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康熙一听这话第一时间想到了那晚鱼羹,貌似有孕的人对鱼腥味似乎会特别敏感,钟粹宫小厨房的手艺固然顶尖,做出的鱼汤也是鲜美无比,但终究是鱼做的原料,引起害喜倒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且放宽心,妾身身子好着呢!想必刚刚只是因为闻到鱼腥的味道才会恶心得厉害,最多以后妾身注意些,不去碰那些腥味重的膳食便是了。”宜敏安抚地摇了摇与康熙交握的左手,她自知自家事,今儿有意让小厨房做鱼羹本就是为了借此将自己有孕的消息散布出去,只是没想到还真被那鱼腥味给冲得直恶心,那场孕吐也算是半真半假吧!
康熙拍了拍宜敏的手,缓和下脸色,对着纱帘外跪着的那群太医沉声道:“从今儿起每天都要有太医到钟粹宫请平安脉,你们这些奴才都给朕小心伺候着,一点疏忽都不准有,若是皇贵妃有任何闪失,朕决饶不了你们!”他和敏儿时隔八年好不容易再次有了孩子,绝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
宜敏静静地看着康熙长篇大论地训导着这些太医,从诊脉时间的安排一直讲到各种孕期膳食搭配,从药补不如食补到每天走动多少时辰,几乎是事无巨细样样要太医说出个三门六道来,好笑不已地看着那些脸色好比黄连一般的太医,看康熙这副架势难道以为太医个个都精通妇科不成?
不过宜敏也不会在这当儿去扫康熙的兴致,自从太医院三年前大换血之后早已焕然一新,即使是她也不见得能使得动所有的太医,例如太医院现任院正和左右院判,三人皆是康熙的绝对心腹,至于重新选任的太医也一个个将背景查得一清二楚,但凡有猫腻的统统别想进太医院任职。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今的太医们一个个明哲保身,轻易不敢投靠后宫的妃嫔,加上康熙重新制定的看诊规矩,弄得整个太医院静若寒蝉,从康熙十五年起,后宫的大大小小的妃嫔主子们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随兴所至地想召哪位太医就召唤哪位了,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按照太医轮值的顺序,轮到哪个就是哪个,次序还会不时地加以变动,即使一些背景不错的女人仗着家族势力收买了个别几个太医,但是人家不当值你又有什么办法?就算正巧今儿遇上收买的太医,但是第二天诊脉可就换人了,除非你有本事将整个太医院统统收买了,否则想要弄虚作假或者想过去那样坑害人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尤其是后宫所有人的脉案更是严加管理,每一本脉案入册皆需由院正和左右院判共同审核之后封存,没有康熙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翻看,这就杜绝了任何事后操作的可能性。在这场太医院的大变革中,宜敏可是在背后出了大力气的,她深知太医是宫中最特殊的一个群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后宫女人的命运乃至所出阿哥格格的性命却大半掌握在这群太医手中,一旦信错了人代价就是从此沉沦,甚至就此消失在后宫里。
前世几个孩子先后夭折的惨痛教训让宜敏吃够了苦头,更让她看透了太医一旦被收买,危险性比起任何宫女太监都要高得多,根本就是后宫女人手里杀人不见血的利器,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着了道,今生既然有了执掌后宫的便利,宜敏当然不会放任这样一个危险因素游离于控制之外,反正她本就不愿做那些有损阴德的勾当,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权势,压根就用不着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所以她主动向康熙提出整改太医院,与其让这把难以驾驭的杀器被其他人利用,还不如放在康熙手中更让人安心,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让康熙清楚地知道她马佳宜敏不屑用那等宵小手段,让康熙明白她敢将性命交托于他的手中,一如她明面上从不插手御膳房,从不染指内务府一样,只有这样才能让康熙彻底放心,否则以康熙的心性,岂能容许后宫由宜敏一家独大?
宜敏既不愿让康熙扶持其他女人威胁到自己,就只能想办法改变后宫的格局,于是她通过变革各种规矩将后宫大权集中到康熙手中,她就不信经历过一系列背叛的康熙会放弃好不容易收回的掌控权,如今后宫明面上由宜敏管着,实际上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康熙的眼睛,这种格局想必是最令康熙满意的吧?相信只要宜敏不触犯康熙的底限,康熙就不会容许其他女人挑战宜敏的地位,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会如宜敏这般将权力拱手送出,这是宜敏为自己设计的最稳固最安全的局!
等底下的太医们被康熙训的晕晕乎乎的时候,宜敏才慢吞吞地出声为这群可怜的太医解围,等那些奴才战战兢兢地退出寝宫,就连承瑞和赛音察浑也识趣地留下父母独处之后,康熙立刻一改刚刚那副严厉的表情,难掩喜悦地笑开了一张脸:“哈哈!敏儿,咱们终于又要有孩子了?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康熙笑得开怀,小心翼翼地将宜敏抱在怀里,好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珍宝一般细心呵护,这些年来每当看到承瑞和赛音察浑那超然众人的出类拔萃,他就越是遗憾宜敏的再无所出,然后就开始想方设法折腾太医院,数年如一日地敦促太医给宜敏调养身子,幸亏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宜敏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小腹,眼波流转间带着极致的温柔,略带激动地看着康熙道:“臣妾又何尝不是呢?!妾身等这个孩子好久好久了……本以为……”宜敏话音一哽没有说完,却足以让康熙领会她的意思了,她要让康熙感受到这个孩子的来之不易,毕竟相比生来更受重视的皇阿哥来说,公主有着先天上的弱势,若不让康熙对荣宪拥有一份特殊的情分,将来的事还真说不准呢!
当初为了彻底除掉孝庄的势力,宜敏一直狠下心不去怀胎,这一等就是八年!漫长的等待无疑是极为难熬,尤其宜敏不确定自己这样故意推迟孩子的出生到底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她不止一次地担心着万一出生的不再是她的荣宪该如何是好?但是再多的犹豫也抵不过对孩子安全的担忧,孝庄不除她始终无法安心,万一一不小心伤到孩子怎么办?宜敏不敢拿儿女的安危来冒险,今生她只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尤其身为女儿的荣宪,身为皇家的公主有太多的无奈和悲哀,任何一点不好的因素都有可能牺牲女儿终身的幸福,她若不早早为女儿筹谋妥当,将来她的荣宪岂不是又要受委屈了?
康熙眼中闪过愧疚,伸手覆在宜敏的手上:“敏儿,是朕对不起你,若是当初朕再小心一点的话……”当初宜敏生赛音察浑难产,好不容易养了几年才恢复过来,他甚至都想好了等宜敏再次有孕之后就以此为由晋她为皇贵妃,让宜敏名正言顺地统摄六宫。谁知他所有的计划都被太皇太后彻底破坏了,那个毁了他额娘,操纵他人生的蒙古女人居然还想毁了他心爱的妻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可恨的是他明明早有防备,宜敏依然在他眼前受到了伤害。
宜敏伸手捂住康熙的嘴,缓慢且坚定地摇头道:“那不是皇上的错,谁也没想到白嬷嬷竟然会包藏如此祸心,再说了,妾身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吗?何况……”宜敏乌亮的眸子带着浅浅的涟漪,泛着坚定的执着,“妾身不止一次地庆幸当时皇上不在场,只有皇上好好地,妾身才会好好的……”
她故意让人在最后关头才领着康熙赶到,就是不想让康熙破坏了她的计划,反正她仗着身上有避毒珠,仙境里更有无数解毒灵丹仙草,不怕真的出事,为了让孝庄在康熙面前原形毕露,她不介意冒这点风险,只有彻底撕破康熙和孝庄之间和平的假相,才能打破康熙粉饰太平的自欺欺人!不然以康熙爱惜羽毛的性子,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说不定孝庄又会逃过一劫,她可不想功亏一篑,到时候孝庄缓过气来倒霉的就是她了!
“敏儿……真是个傻瓜……”康熙握住唇边的柔胰,亲昵地吻了吻那娇嫩的手心,将头轻轻地搁在宜敏的肩窝处,借此掩饰自己动容的神情,他永远也忘不了当他命人撞开慈宁宫殿门时所见到的情景,当时已然陷入了魔怔的白嬷嬷根本不理会阴谋败露的后果,一心一意地要致宜敏于死地,他更忘不了当时倒在地上的宜敏,不顾自身命在旦夕,大声喝止他的靠近,生怕他被那毒物所伤,若不是最后关头苏茉儿突然出人意料地扑到宜敏身上帮她挡住了那毒物的攻击,只怕他和宜敏真的要天人永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