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清蕴宗宗主亦是惊愕无比。
“你,你说……”
“是,魔界出现了新的魔尊,还有……”报信的弟子抬头看了常明之一眼,显然是在犹豫。
“继续说。”
“那魔道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讳,说,自己曾有幸进过道法仙门清蕴宗。”
“……”
“名为,沈宴淮。”
第115章 这一次,绝不会手下留……
“此事因非同小可,故而召集诸位,希望能够筹得良计。”
天寒山上,林林总总坐着无数穿着各异的人。
一一辨认过去,便能发觉都是各宗各派不常出现于人面前的掌管者。
此时此刻,这些人或站或坐,围在一起,面色肃穆凝重地听着琉光宗宗主阐述情况。
至于为何是在清蕴宗上汇聚,自然是因为那新任魔尊的t来路。
“常宗主……”有一小门小派的门主出声询问,“敢问那新魔头当真是自您宗里出来的?”
常明之只是闭目,唯有旁边站着的宋锐冷眼横了琉光宗宗主一眼。
琉光宗宗主笑了一下,“宋峰主别这么看我,那新上位的魔头是不是清蕴宗的人,那日许多弟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无需再传流言蜚语。”
宋锐冷哼一声。当日他们只以为沈宴淮单单是堕入魔道,未曾想他在魔界有了如此“成就”,如今真相大白还是本人亲口告知,实在滑稽。
可即便如此,消息也不该传得这样快——他可是听闻,这道口信只传了清蕴宗、琉光宗、璇玑门三地。清蕴宗内敛清傲,不喜宣扬;璇玑门专攻卜测一字千金,不会妄言;剩下的,可不就只有……
宋锐冷冷地看着琉光宗宗主,琉光宗一向暗中敌视清蕴宗,此事许多人都能感觉得到。无非是清蕴宗弟子虽不如琉光宗多,地处位置也不如琉光宗繁华,却仍有着比琉光宗更高的威望与更好的名声。哪怕琉光宗后来破例多招了许多弟子,也无济于事。
如今就连许多隐世的宗门也来了,任谁都能想得到是谁从中动作。
“如若消息是真,自然是我清蕴宗之责。”
这时,常明之终于出声,他睁开双眼,看着在座众人一字一句道。
琉光宗宗主笑道:“这么大的事还能是假不成……”
常明之语调微冷:“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又有谁能笃定?如今谁也没有见过那新上任的魔头,又岂能认定那就是我清蕴宗弟子?”
“万一,是谁从中使计,将过错推诿给我宗,那可如何是好。”
一片静寂。
常明之目光扫过众人:“我宗弟子沈宴淮长生魂灯已灭,诸位尽可来查,若是有魔物借他姓名,夺他肉身,栽赃陷害,又该当如何?”
无人敢应。
良久。
琉光宗葛长老道:“话是如此,眼下却有更重要之事。”
他仿佛打圆场一般,闪着精光的眼睛眯起,和蔼道:“诸位可还记得百年前那魔头对三界造成的动乱?不能不让我等引以为戒。故此,魔头不能不除,去往魔界一事也亟不可待。”
新任魔尊才如春草萌芽,断不能让他发展壮大起来。
在场众人默默点头。他们皆是这般想法,由此才急切着汇聚过来,让三大宗门带头出个计策。
细密的嘈杂在安静的空气里涌动,终于,常明之开口:
“魔界新立之事既然已经证实,我清蕴宗便不能坐视不理。”
琉光宗宗主看向常明之,目光中的殷切令人不敢直视。
“不日我宗便会派人前往魔界,探清实情,查明真相……还有,除魔。”
“除魔”二字,常明之念得格外重,他看向众人,“若有愿意一同前去的友宗,尽管知会。”
“清蕴宗以身作则,我等自然不能落下,”葛长老接话,激着旁人的斗志,“无论如何,为了三界安定,我等都不能坐视不理。”
其他宗门连连附和,唯恐被当做怯懦。
常明之定定地看着他们,“那,便在三日后于此会集吧。”
……
莹亮如雪的利刃在指腹下缓缓滑过,带起一阵轻晃,上面映出衣裳模糊斑驳的色彩,以及一双锐利湛然的眉眼。
“宗门已经决定攻打魔界了,三日后启程。”
孟和倚在墙边,挼着自己油光水亮的大狐狸,声调悠悠道。
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有反应,他没好气地冲那边道:“别擦了,再擦也擦不出花来。”
陵子游这才放下手里的帕子,拎着剑起身,叹道:“知道了~”
孟和甚少见他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出奇,但仔细一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便道:“正好,这次去能看看小九到底是什么情况,上次那一趟总归是太短了。”
从小养大的白鹤变成了个水灵灵的姑娘,孟和也是愣了好一段时间才接受的现实。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变成的人,又怎么死心塌地跟着沈宴淮留在魔界。
陵子游沉默不语,只是出神地盯着手中崭新的剑,异样的表情显然证实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孟和也看了过来,“虽说渊骨断了,宋峰主却把他那把最宝贝的剑送给了你,对你也算是祸福相倚了。”
陵子游仿佛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素影虽好,却终究比不过渊骨趁手。”
“习惯的,才是最好的。”
他沉下声,话语像是别有深意。
孟和愣了一阵,圆话道:“行了行了,反正已经这样了——这次攻打魔界,我记得你被派去做先遣了?你打算怎么办?”
宗门联合事关重大,从来都是步步为营,千百年来也就有过那么几次。先是侦查的先遣队伍,确定敌情后便会通知大部队,若占上风,自然乘风将其覆灭;若是不敌,还留有后手,亦或是撤离。
先遣虽占先机,但与大部队到来之间间隔很短,要想趁这短暂的混乱查清白鹤的真相,属实有些困难。
比起如何想尽办法碾压魔界气焰,孟和确信陵子游更看重小九的事。
“……”
果然,听了他的话,陵子游又一次陷入沉思。
孟和叹了口气,就在他不抱期望地转身准备走人时,乍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我记得,你那有一件专门拘灵的稀有法器?”
……
与宗门一样,魔界如今的氛围也是肃穆至极。
沈宴淮挑衅一般的昭示让诸多魔修压力山大,加之修仙界各大宗门频频传来的动静,导致魔修们对下级的管束愈发严苛了,以求在不日就会到来的大战中不出岔子。
这当中,他们最敬佩的果然还是玄露,少女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神色从始至终都不曾变化。
但只有沈宴淮知道,他的小鹤,早已焦躁到彻夜难眠的地步了。
“重来一次,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融融烛火下,沈宴淮看着静坐在桌前的少女,缓声问道。
那双漆黑如星的眸子颤了颤,接着直直地望过来,仿佛一瞬间穿透他的心底。
她说:“有前车之鉴,我不敢信。”
一瞬间,少女的声音与从前的幻境重叠,让沈宴淮心中一颤。
他苦笑,这算是被记仇了吗。
想想曾经将白鹤丢在一旁忽视,只顾及自己满腹虚妄,沈宴淮觉得被记恨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绝不是他想见到的场景。
在他反思之际,玄露已经开始不断回忆最后一战所有的细节了。
对沈宴淮的抱怨也好,失落也好,其实都随着时间流逝淡去了,但唯一深刻存在的一点,沈宴淮没有说错。
她不敢信。
她害怕极了。
她害怕自己因为少回忆一个细节导致全盘皆崩,害怕有哪里的准备做得还不够充足,害怕保守到最后的策略让剧情纹丝不变,更害怕……沈宴淮再一次死去。
她不怕自己死,却害怕救不了沈宴淮。
玄露心弦颤动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沈宴淮只是剧情中的人物,她与沈宴淮一无牵连二无因果,只是寥寥数年的陪伴罢了……
短短几年,却是再也忘不了的回忆。
玄露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压抑得发闷,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转头便瞥见沈宴淮担忧询问的目光。
她一下子又别过头,撑在桌上的手指缓缓收紧,仿佛她自己也蜷缩进了壳里。
“你不许死。”
她听见自己轻轻说。
“这一次,你不能死。”
你让我信你,我信。
……
“你们不会以为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不会做出偷奸耍滑的事吧?”
苏檀乌朝自己管辖的一支队伍说道,在发现他们在有些地方松懈之后,她便将玄露提过的各种可能一一讲出,听得他们一愣一愣,直呼卑鄙。
说实话,就连苏檀乌也不明白玄露怎么这么了解那些宗门的战术,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但不得不说,她说的没错,魔界平定下来其实不久,若是再陷入混乱,只怕又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现在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潜进来,我们必须谨慎。”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身立命之地,怎可容他们染指?
狐妖斜着美眸,幽绿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凡是见到,不留活口!”
只可惜,这短暂的松懈还是留出了一丝空隙。
在众多魔修没顾及的地方,数个修士已经潜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