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终于松开,他将一个黑色的匣子扔给青堰,道:“青堰,你把这东西送去给监察御史,他知道怎么做,再给我备马。”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
在这里被关了两天,每餐用来的吃食宋云棠都认真吃了,虽然粗糙到难以下咽,可为了让自己保持体力,她照样全吃了下去。
晚饭过去,她照常在屋子里绕着桌子走路消食。
然后又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宋云棠脚下的步子止住,不带任何期待地朝着门边看去。
果然又是谢豫。
今天是他来的第二趟。
见是他,她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走着,许是方才吃得有点多,她的肚子显出来一点。
谢豫的视线落在她那一点凸出的肚子上,眉头一皱,只是他现在顾不得她身上是否有身孕,他上前攥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道:“快跟我走!”
被他突然一扯,宋云棠差点摔倒,她一边挣脱一边道:“你做什么,放开我!”
谢豫来不及同她解释,只带着她往门口走去。
宋云棠不知道他发生疯,心里害怕,但是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今天她知道了太子要在第三天拿她和沈砚换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今天才第二天,她不知道谢豫想带她去哪。
谢豫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低声道:“沈砚将太子勾结并州官员私铸□□的证物给了监察御史,眼下太子正在金銮殿等候陛下发落,太子已经说了,一旦这件事被沈砚捅了出去,你也不用活了。”
“我为何要信你?”
她仍旧不愿意跟着他走,她警惕地看着对方。
他焦急道:“沈砚为了扳倒太子不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你还想着他会来救你吗?”
虽然他这样说,可她不愿意相信郎君是这样的人。
趁着她分神之际,谢豫将人拉着出了门房,门口的侍卫虽不明白他为何将人带了出来,但也没有阻止他们出来,反正人只要没出这座院子,就不会有事。
“谢豫,你与太子是一伙的,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宋云棠被他带着往侧门的地方走去,她小声地反驳他。
到了门口,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卫拦住了他们二人:“世子,没有殿下的允许,你不能将人带走。”
“让开!”
他突然从其中一个侍卫的身上拔出剑,对着拦住他们的另一名侍卫身上砍去,那侍卫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招,差点被砍中。
趁着这个时候,谢豫拉着宋云棠冲出了这座关了她两天的院子。
出去后她才发现这座院子身处密林之中,眼下四周昏暗,她要是不一小心在这其中迷路,会葬身于此也说不定。
她被谢豫带着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身后是几个拿着火把追着他们的侍卫,如果不是那些侍卫穿着沉重的盔甲,恐怕早就追上了他们。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谢豫突然松开她往后一推,提着剑迎了上去,然后回头对着她喊道:“赶紧跑,别回头,裴府的人马就要到了,他们会来救你!”
追上了的头领已经收到太子身边的人的消息,要他把宋云棠杀了,他才得到这个消息,没想到谢豫比他还快一步,还私自将人带了出去。
他立即带着十几个人追了上来:“世子是要与太子作对?”
谢豫不与他废话,提剑砍了上去,试图拦住他们。
宋云棠被这样的阵仗给吓到了,想跑但是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软,她看着不远处与那些侍卫打起来的谢豫,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艰难地抬脚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只是才跑出几丈远的地方,突然听见谢豫让她小心的声音,她一回头正好看见有人挽起弓对准她,她趔趄地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侍卫松了弦。
“岁岁!”
箭尖没入身体的声音传来,宋云棠看着谢豫替自己挡了一箭,箭矢没入他的身体。
谢豫用剑撑着身体,忍着剧痛艰难地转身,费力地开口让她逃。
宋云棠立即继续往前跑去。
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离开,谢豫心里的痛楚比被箭矢穿过的还要痛上百倍。
“奉殿下的命令,杀了她!”
后面有人在喊着,宋云棠才跑出去没多远,就被身后的侍卫追上了,眼见着要取她性命的剑尖就要碰上她的后背。
铮鸣声突然响起,侍卫手中的剑脱手掉到地上,接着又是几道利箭划过空气的声音,身后的几个侍卫瞬间被利箭射了身体。
马蹄声由远及近,她与惊慌中朝着那边看去,就见沈砚在火光中骑着马朝着她而来,他的右手上还握着一把长弓。
裴府的人也紧跟身后,与那些追上来的侍卫打了起来。
宋云棠心里松了一口气,顿时软倒在地上。
沈砚翻身下马,将手中的弓和身上的箭筒扔给了身后的青堰,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骤然落入一个带有淡淡松墨香的怀中,宋云棠仍旧有些惊慌失措。
沈砚的手放在她的脑后,把人按在胸前,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她:“没事了,岁岁......”
宋云棠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仰头声音颤巍巍道:“夫君,你终于来了。”
第88章
宋云棠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熟悉的帐子,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因为惊惧过度,见到沈砚之后,被他温柔地安抚了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稍微一偏头,就看见沈砚坐在床边,单手支着颔,即便是睡着了,可脸上的疲惫仍旧在。
感觉到了她的动静,他蓦地打开了原本合在一起的双眼,见她醒来,忙倾身往她那去,他松开了握住她的手,抬手温柔地将她额头的碎发拨到一旁,温声问:“想喝水吗?”
宋云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但是眼下口确实渴得厉害,她说了声要,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见他起身往那放了茶壶的圆桌那边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才走了两步,身形晃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眉头轻皱,眼中隐隐有担心,可在他回身往这边走的时候又恢复了方才的神色,等人坐在床边,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只是坐起来的时候头有点发晕。
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她看着正在拿软枕垫在她背后靠着的沈砚,哑着嗓音歪头问道:“郎君,我睡了多久?”
“三天,大夫说你醒来便没事了。”
沈砚握着白瓷杯的手一顿,温润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缓缓响起,像是春风拂过心间。
宋云棠一愣,并未说什么,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杯温水之后,才仰头问他:“所以郎君是在这里陪了我三天吗?”
想起那天他将自己抱在怀中时颤抖的身体,她突然生出一丝难过和愧疚,咬了咬下唇,她软声道:“对不起,是我让郎君担心了。”
沈砚将手中的被子放在床边的矮桌上,然后看向面色有些委屈的少女,他的心跟着软了下来,面上轻叹一声,道:“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绑走。”
得知她被绑走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了,甚至还在想倘若不是他要扳倒太子,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幸而她现在好好地,他还未酿成大错。
宋云棠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与郎君是夫妻,如果我害怕会因为郎君而被牵连受到伤害的话,我当初就不会选择嫁给郎君,郎君不必因此自责。”
话刚说完,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沈砚将人抱紧,清润地嗓音带了一点沙哑:“岁岁,幸好你没事。”
宋云棠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些乱的心跳声,就像是那晚他在密林中抱住自己时一样,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郎君,我没事的。”
与他分离的这一个多月,她每天都在想他,本以为能见到他归来,谁知道却被太子给绑了,好在眼下没事了。
只是现在不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了,若是太子被逼急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像是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太子自己自顾不暇,你放心。”
太子因为私铸□□的事情,已经被皇帝幽禁在了东宫。
皇帝接连被两个儿子给气到了,突然病倒。
眼下已经好几天没上朝,因为四皇子和太子的事情,也不允许杜婕妤和皇后近身侍奉,看来是有意防着她们二人。
所以现在能在他身边伺候,又得他满意的就剩下了卫昭仪一个。
卫昭仪的温柔小意又不爱生事一直是皇帝最喜欢的,除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外,她处处都能做到让皇帝满意。
“陛下只是将太子幽禁在东宫?没有别的惩罚了?”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太子私自绑了朝廷命官的夫人威胁朝廷命官,还私铸□□,换来的仅仅只是幽禁而已?
他仍旧是储君,是一国太子。
这让她的心里气不顺。
沈砚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抚了抚她的背,道:“四皇子已经倒台,在陛下眼中,剩下的皇子里只有太子能堪当大任,若是连太子也被废的话,就没有哪位皇子有这能力继承皇位。”
宋云棠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太子都能绑了她,甚至还想要了她的性命,如果不是郎君赶到及时,她早就成了太子的刀下亡魂。
对于皇帝的轻拿轻放,她心里很生气。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沈砚的怀中出来,抬头对他道:“法缘主持临终前告诉我一件事,说是郎君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
沈砚每间一紧,换上严肃的神色。
*
深秋一过,天气逐渐冷了下来,冬天转眼而至。
宋云棠半躺在美人榻上面,腿上正窝着一只团成一团的橘黄色花纹的胖猫。
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腿上的桔子,透过半开的窗看了一眼外头阴暗的天空,心里想着沈砚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雨伞,若是他下值的时候下雪了,她就去接他。
屋内已经点燃了炭火,她看着熏笼里面烧得通红的炭火,想着晴雨出去一趟买蜜饯怎么还未归来。
“冷死了,这天气看着怕是不久就要下雪了,蔷姑娘,快些进来吧,免得在外面冻坏了。”
听见晴雨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很快就带着人进来了,她手中拿着一包蜜饯,身后跟着沈蔷。
沈蔷心里装了烦心事,想要来院中寻宋云棠说话解闷,正好在途中遇到了晴雨,问了后对方说宋云棠最近爱吃酸的的蜜饯,所以晴雨一早就去给她买了。
听到晴雨说嫂子爱吃酸的,沈蔷以为是自家嫂子有身孕了,再三确认之下,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这嫂子就是一时喜欢吃这个而已。
“小妹是知道我让晴雨买了吃的,所以特意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