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郎君说,宫里的娘娘们不能出宫,每天只能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宫殿中,很是无聊,于是宫中很多妃子都养了些猫儿狗儿在身边陪着自己,以此打发无聊的时光。
听说他的姨母昭仪娘娘就养了一只西施犬在身边。
婆母不爱出门,那她就去买一只可爱的狸奴回来,再借着郎君的名义送婆母,想来婆母应该不会拒绝的。
连日里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终于放晴了,宋云棠就想趁着这样的好天气出门一趟,顺便去买点糖点吃。
因着下雨的原因,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外面的糖点了,眼下馋得厉害。
“姑娘出门是坐马车还是轿子?”
晴雨得知她要出门去街上,忙问她,自上月三姑娘成亲那天回来后,姑爷就让李管家去置办了一顶轿子,虽然看着没有从前宋府的那般华丽,但里面也布置得很是舒适。
因着姑娘平日里甚少出门,仅有的几次出门是和姑爷一块儿,所以坐得都是马车,要么就是要去的地方较远,不适合坐轿子。
而家中的姑娘沈蔷又是个不爱做轿子的,这轿子竟是白白在沈家放了一个多月没人乘坐,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晴雨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它。
宋云棠心想要去的西市就隔了不远的距离,想到沈砚特意给她置办的轿子,她毫不犹豫道:“就坐轿子。”
随后让晴雨给她换了双软底的浅粉色的绣鞋,可是在晴雨给她穿上的时候,她蓦地想起那天去接沈砚回来时,在马车上的场景。
那双滚烫的手掌似乎恋恋不舍地摩挲揉弄自己的脚掌,潮湿的热气在狭小的车厢内闷得她喘不过气来,他那动作弄得她的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一般,让人忍不住战栗,明明有些痒,但是又不敢出声制止,就怕他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来。
忍了忍,想着反正他们是夫妻,她给他占一会儿便宜也不是什么大事,到底没有出生制止,哪知道这人竟是磨蹭了这么久才替她穿好鞋袜。
宋云棠想起他每次替自己穿鞋的场景,他好像对自己的双足爱不释手?
换做是旁人,她定会踹对方一脚,指着对方的鼻子恶狠狠地骂上一句臭流氓,可是对着沈砚那张脸,她却怎么也骂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美色误人,这样一想她的心跳又突突地加快了。
“姑娘可是觉得热了?”晴雨刚替她穿好鞋,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姑娘双颊绯红,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不动,她以为是天气变热的缘故,故此问她。
她听到晴雨的声音这才回神,心道这也太丢人,这种时候她怎么还能去想到那天的事情,拿起一旁放在桌面上的团扇欲盖弥彰地扇了扇风:“今天确实是有些热,咱们早去早回吧,再晚点也许会更热。”
说罢起身出了门前往前院。
直到坐在轿子里,她的心跳才逐渐平稳下来。
这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坐在里面竟是没有感觉到一点闷热,身下坐的垫子也很软,一点也不硌人,和她从前在宋府坐的那顶轿子相差无几。
最重要的是,李管家雇的这几个轿夫,抬起轿子来四平八稳,完全感受不到一点颠簸,舒服得她都快要在里面睡着了。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轿子在一间铺子前停了下来,晴雨和沁雪掀开帘子,伸手扶着她从轿中出来。
眼前是一家糖点铺子,宋云棠下了轿子之后直接往里面走去,等买了几样自己想吃的糖点,她突然问店小二:“这里可有不那么甜的糖点?”
店小二见来人是位衣着富贵的夫人,忙道:“有的,这个蛋黄酥正是咸口的,夫人可以买了试一试,保准你吃了满意。”
既然店小二都这样说了,宋云棠便买了好几个,想着沈砚吃了不喜欢的话,她就自己和沁雪晴雨等人分了。
把要买的糖点都买了,她就让轿夫带着她去沿街寻找有没有卖小猫的小贩,才走了一条街,在转角的一个巷口处,正好看见一个老妪正坐在阴凉处,她的前面放了一只竹篾编的笼子。
笼子里正关着三只狸奴,此时正在细声细气地喵喵叫着。
眼见着快到正午时分,这老妪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回去了。
宋云棠让轿夫停了下来,她走到老妪身边,用眼神示意沁雪,沁雪意会,忙上前问:“老人家,这小狸奴怎么卖?”
老妪等了一上午终于见来了个买家,手上收拾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从笼子里抓出一只黄色花纹的狸奴拎着它的后脖子送到沁雪跟前:“这小猫儿用不了姑娘几个钱,姑娘给几个铜板就是了。”
宋云棠站在沁雪身后,她往那笼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另外两只是通体黑色,她觉得黑色要是放在晚上很容易就找不着了,要是被黑灯瞎火的不小心踩到那还得了。
而老妪手上的这只黄色花纹的狸奴正好看着自己,还对着她讨好地叫了几声,一时她心软,对着沁雪道:“就这只吧。”
沁雪很快就从荷包里掏出了几块铜板给了老妪,然后从她的手中接过叫得正欢的狸奴。
“回去后给它洗个澡。”
宋云棠虽然觉得这狸奴可爱,可是凑近的时候还能从它的身上问道一点腥味,想来是身上很脏。
她连靠近一点都不愿意,脸上带了嫌弃。
回到院子后她先让沁雪把狸奴关了起来,然后又让沁雪去换了身衣裳才准进房中伺候她用午饭。
过几日是霍府霍小将军成亲的日子,她还未想好要送什么礼物。
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去了,上次谢豫成亲她就知道没什么意思,这一回是更加不熟悉的霍府,她更加不愿意去。
就算柳念霜把她当成了朋友,她也不太想去,而且那天郎君还要上值,根本没有空陪她去,要她一个人去的话她还有些惴惴的。
如果能说动婆母去的话,那她就不用去了。
正好把狸奴送给婆母提一下,说不定婆母一高兴,就答应出门了。
她这个算盘打得很好,等午睡醒来临近傍晚,就让沁雪把小狸奴从一间堆杂物的屋中放了出来。
小狸奴见了宋云棠就往她这边走来,知道了它的意图,她立刻就要往沁雪的身后躲去,谁知道还是晚了,那猫儿直接扑到了她的脚下,绕着她的脚喵喵叫。
此时晴雨正好端了一个装了温水的木盆来。
宋云棠蹲下身子,抬手很是嫌弃地捏住了狸奴的后脖颈,小猫的四肢一离地,顿时老实了下来。
拎着狸奴走到廊下的木盆旁,她弯下腰把它扔进了水里,吩咐晴雨:“按住它,别让它跑了,拿了澡豆给它洗干净,还有水凉了就给它换新的温水。”
说着她蹲在一旁,看着晴雨和云鹊手忙脚乱地给它洗澡。
许是这狸奴第一次洗澡,它即使被晴雨二人温柔地按在温热的水里,洗了到第二遍的死后嘴里仍旧发出凄厉地叫喊声,就好像是要把它怎么着一样。
宋云棠凑上前看它因为沾了水而缩小了一圈的身体,一时间忍俊不禁:“原来是这么瘦,方才还是干的时候看着挺胖的。”
这小狸奴趁着她说话的空隙,从云鹊的手中钻了出来,很快就挣扎着爬出了木盆,它走到宋云棠跟前,然后猛地一甩水,接着往她的裙边上蹭,很快她的裙角就湿了一大块。
瞬间她的身上沾满了水珠,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她气得一把抓住了它的后颈,捏着它和自己对视,面上故作凶狠威胁道:“小东西,你竟敢往你主子身上甩一身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了,让你变成流浪小猫!”
回她的只有喵的一声。
“岁岁,你在做什么?”
身后响起温润的声音,宋云棠身子一僵,她不知道今天沈砚下值这样早,还想着等他回来再寻个机会告诉他,要送一只听话的狸奴给婆母解闷儿。
眼下这狸奴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
她站起来,拎着手中湿漉漉的狸奴一道转身,她的脸上头发上还残留着方才被溅到的水珠,水珠还顺着脸颊往下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见沈砚微微蹙眉往她这边走来,索性委屈巴巴地控诉道:“郎君,它太可恶了,我好心给它洗澡,反而被它弄成了这样。”
少女手中拎着知道自己犯了错正装乖巧的狸奴,一双琉璃般的眼瞳里透着无助,看起来可怜可爱。
第49章
宋云棠本来心里还很委屈,见走上前来的沈砚眼中带了笑意,觉得对方在笑自己,于是恼了,鼓起雪腮愤愤道:“郎君觉得很好笑吗?”
说着她拎着仍旧是湿漉漉的小狸奴突然蹲下,沈砚以为她怎么了,忙收起了眼中的笑意,上前半蹲,垂眸正要打量她的脸色。
就在这时候,宋云棠放下了手中的狸奴,然后往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地指挥它道:“甩吧。”
那狸奴就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般,颤颤巍巍走到沈砚的跟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甩了甩身体,身上的水很快就溅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回轮到宋云棠幸灾乐祸了,她将眼睛完成月牙,故意惊讶道:“郎君,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这时候沈砚才知道她方才为何要故意蹲下,就是拿准了他会担心她。
他看着自己衣袍上被溅湿的好几处,这是他下值回来后刚换上的,如今又要重新换一身,他心里生出无奈。
她还真是会折腾人。
不过是见她拎着狸奴的样子觉得可爱,并未有嘲笑她的意思,她就这般捉弄自己。
眼下俩人都被狸奴的身上的水溅到了,只不过宋云棠身上被溅到的水比沈砚的多,幸而是夏天,天气还是热的,不然换做是别的时候,早就被沁雪拉着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沈砚怕她身上穿着湿了的衣裳会着凉,便走到她身前要带她进屋中换了外衣。
宋云棠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往后退了一步,一脸防备地看着他:“郎君身上的水是它做的,就算要教训人也是教训它。”
她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可如果不是他笑自己,她也不会想到这样的馊主意,如今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身上湿了几处,看着倒是和她一样狼狈。
可却也没折损他的一点美貌。
目光落到他脸上,正好看见有水珠顺着他的侧脸滑落下来。
让她不禁想起净室那晚,他那结实的背部上挂了水珠,一路沿着脊背滑到了腰际以下。
在想这些的时候,沈砚已经到了她的身前,他见她脸颊上突然红了一片,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近,宋云棠骤然清醒,她下意识要往后退去,哪知道放置着方才给狸奴洗澡的木盆,她的脚踩到木盆的边缘,眼看着就要踩到木盆。
这时候沈砚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身前一拉,这才避免了木盆被踩倒。
她双手抓着沈砚结实的小臂,仰头去看他,后怕地和他道谢。
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沈砚眸色一暗,松开了扶着她手肘的手,“进去拿帕子擦擦身上的水。”
说罢他绕过宋云棠自己先进去了。
湿掉的外衣确实不适合继续穿在身上,她转头看了一眼院中的几个丫鬟,发现她们正在逮满院乱跑的狸奴,可这狸奴太会钻了,云鹊和另一个小丫鬟硬是抓不住它,无奈之下沁雪和晴雨也加入了行列。
院中充满了丫鬟们的笑骂声。
她转身看向房门,在内心挣扎可一下,最后认命地跟着沈砚进去了。
算了,不用她们伺候了,她自己拿了帕子随便擦一擦吧,反正用过晚饭之后还要沐浴的。
进了里面,她绕过过了屏风,却发现沈砚脱了外袍,上半身没穿衣服,他从旁边的凳子上拿了一件里衣正要穿上,发现身后有人,他回头,就看见一双慌乱地眼神。
许是觉得二人是夫妻,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一边系里衣一边温声指挥她道:“岁岁,劳烦帮我将架子上的外袍拿来。”
挂了外袍的架子正巧就在她身边,她啊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扯下他要穿的月白外袍,这才抱着那外袍战战兢兢地走到他的跟前,红着一张脸远远地伸长手把衣裳递给他:“给。”
这距离隔着老远,她努力伸长了手,就好像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一般,只要靠近他就会被他吃掉。
她这样,反而让他更想要“吃掉”她,沈砚深邃的眸子沉默地看着她,喉结滚了滚。
屏风隔出来的空间并不大,诡异的沉静让宋云棠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她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伸出去的手因为呼吸不稳而微微颤抖。
她的双颊染上了绯红色,比傍晚火烧的云霞还要艳丽。
这副模样落在沈砚眼中,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她,这样想着他便也没有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外袍,他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到了她的跟前,他低头倾身靠近对方,清润的嗓音带了一点低哑,带着魅惑:“劳烦替我穿上,好吗?”
他只着了一件里衣,俩人之间只隔了一尺不到的距离,宋云棠的眼睛正好看到他的胸膛,隔着轻薄的中衣,她甚至能隐约看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线条。
咽了咽口水,她抬眸就看到那张近在迟尺的脸,与平日里不同,现在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似乎带着致命的诱惑,那双像是蕴藏了漫天星子的眼睛里面,倒映出她那微微错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