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宫人纷纷赶了过去。
陆菱也起身出门,询问情况。
洛笙不知怎么的,心下升起一阵不安。
直到陆菱回来,“门口死了一个送信的小侍卫,是五殿下的人。”
“送什么信啊?”
“好像是彻查祁王的信,毕竟咱们殿下怀疑,这次热瘟和祁王有关,”陆菱看洛笙担心的样子,连忙安抚道,“姑娘别担心,这多半是因为前朝的事情,不论如何也不会难为到你。”
洛笙也不是担心会不会难为到她,这怎么也是在东宫门口,竟然就堂而皇之地死了一个人。
帮祁王行凶的人,是太过大胆,还是示威啊。
洛笙这琴是无论如何也弹不下去了。
她用过午膳,小憩片刻后,又烧了起来。
这一次反复有些来势汹汹,听说这西湎热瘟最厉害的就是反复烧。
通常第三日烧得最厉害,能撑过第三日那就一切无碍,若是第三日熬不过去、高烧超过五日,人身体就能烧出其他病症。
再治恐怕就不只是治热瘟了。
治愈也难上加难。
洛笙到了晚间,俨然烧得有些失去意识。
陆菱一刻也不敢离开,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洛笙床榻边,观察着洛笙的情况。
一刻钟换一次退热的毛巾。
戌时刚过,屋内房门推开。
陆菱回头看过去,发现是萧楚淮,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殿下您可算来了。”
她走上前,小声回禀着洛笙的情况。
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一生病就起不来。
仿佛在照顾洛笙病中这一件事,五殿下的出现就是一颗定心丸。
他一定有办法。
萧楚淮听后,命他们备好东西都退下。
他走到床榻边,接替了陆菱的位置,拿出洛笙放在床榻边的手,擦拭掉她掌心薄汗。
握在手里的手腕更显纤细羸弱。
他这几日对洛展所说,洛笙身子不好有了具象的认知。
想必他们一家当年养她真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难怪这么宝贝着,敢在大殿上当面驳皇帝和亲意图。
她是离不了人照顾。
萧楚淮缓缓收拢掌心,捏了一下。
该给她养胖一点。
屋内灯盏缓慢燃烧着,灯火从最初的明丽耀眼一点点变弱,最终只剩下一层似有若无的光晕。
萧楚淮手里握着文书,看得有些疲乏,再度起身,不知是第几次给她擦拭。
她额头温度稍稍好了一些。
萧楚淮擦拭好,正要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他的手指,一直没有松开。
他索性也没有抽手,将自己的手一并放进了她的被子里。
大抵是有了感觉,床榻上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动了一下。
萧楚淮也不言语,看她头顶毛巾掉下来,便伸手扶住。
不成想翻了个身,毛巾彻底没放住,滚到了枕边。
萧楚淮索性拿了过来准备再换一个,却忽然感觉到洛笙握紧了他放在被子里的手,极具依赖性地将他的手抱住,压在了……胸口。
她像是在抱什么玩偶。
萧楚淮握毛巾的手缓缓收紧,捏了一下,复而狠狠抓紧柔软毛巾。
但被她抱在怀里的手却没有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全部陷在温软白玉中。
男人面容,端得一片清贵平静。
她的体温烫得人每一个毛孔都张开。
萧楚淮只得单手洗净毛巾,捏掉多余的水,再度铺在她额间。
冰凉触感贴覆额头,洛笙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她大抵知道是谁,极轻的呢喃一声,“萧楚淮……”
萧楚淮听着她的动静,知道她多半烧糊涂了,但还是应了一声,“嗯。”
洛笙将他的手又往里压了压,没头没尾的嘀咕,“你别这样对我。”
萧楚淮转头看她,掌心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病中快速的心跳节奏。
过了很久,她又呢喃着,“这样我会很愧疚。”
萧楚淮慢慢问着,“为什么愧疚?”
洛笙无意识的轻哼两声,“我对你……不够好。”
萧楚淮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现在开始反思了?”
烧得神志不清的女孩似乎并没有听清他的问题。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从前觉得你可坏了,经常骂你。”
“觉得我坏,还喜欢我?”
洛笙轻哼两声,诚实道,“我那时候,不喜欢你。”
萧楚淮手指微僵。
第82章
灯火明灭的房间之中, 萧楚淮清澈黑瞳一点点变深,一瞬不瞬地看着烧得胡言乱语的小姑娘。
亦或者,她不是在胡言乱语。
洛笙还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 越想越愧疚, “对不起。”
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
萧楚淮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变了, “对不起什么?”
洛笙攥紧他的手, 细眉轻蹙, 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楚淮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不喜欢我, 却一直撩拨我, 不一起交代一下?”
关键他如今还上钩, 在考虑成婚。
屋外, 隐没在黑暗中的萧楚沉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 偏头细听。
洛笙瑟缩了一下,即便是神志不清, 也察觉到了这异样的审讯危险。
她躲了躲, 半张脸都缩在了被子里。
萧楚淮像是极其有耐心的猎手,隔了一段距离看她, 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她抱得越来越紧, 像是挽留和示弱。
但他面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甚至越来越凉, 他继续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
萧楚淮串过一切前因后果,“从你莫名其妙送我那个赤莲香囊开始?”
“你觉得我喜欢赤莲?就跟你觉得我是个坏人一样?”
他语气一句比一句重。
听来有些吓人。
“赤莲”两个字在屋外萧楚沉耳朵里疯狂回荡, 他一下子回身看向屋内。
片刻的恍惚后,他抬手。
而他的手腕内侧, 正肆意生长着一株赤莲花,张狂又血性。
屋内床榻上,洛笙的脸越埋越深,不知是心虚还是被这样的氛围吓到了,什么都没说。
萧楚淮起身,面无表情地抽手。
烧昏了头的小姑娘察觉到他生气了,手都不给抱了。
她立马握紧他的手腕,紧贴在胸口,细声细气地补救,“别,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我现在喜欢……”
萧楚淮一直没有动作的手,突然间随着她的动作掐住了白玉,“所以那时候,不喜欢,还想让我这么对你?”
洛笙被掐得又痛又麻,浑身一抖,未说出来的话变成一声绵长的轻哼。她沉沦病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看到萧楚淮冷沉面容,一时间有点害怕。
骤然加快的心跳重重地撞在男人掌心。
萧楚淮还记得,她第一次说喜欢他,就是这样。
把他的手放在心口,祈盼着他胡作非为。
如今才知,那时候她的喜欢是假的。
对,那时她明明很怕他,还要撑着说喜欢。
那副模样,不知道有多可怜。
曾经被萧楚淮压下去的疑惑又再一次浮了上来,包括洛笙前后对他的态度变化联系在一起。
萧楚淮隐隐能猜到,他所无法想通的事情,或许都有一个答案。
白玉被惩罚到轻颤,萧楚淮几分漠然,“你藏了什么心思?”
洛笙细眉轻蹙,肩颈瑟缩,却没躲掉男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