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瞪她:“你不许去。”
顾以灿捏了捏她的掌心,兄妹俩交换了一下目光后,顾以灿把顾以炔带走了。
纨绔们策马游街,顾以灿提了一句,人太少,跑马跑得不过瘾,郑四郎立刻兴奋的一家家敲门,把平日里一起玩的小子们全叫了出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骑马跑在京城的大街上,逍遥张扬。
他们去了城东的跑马场,几十个年纪相仿的公子们一来,夜间的跑马场顿时热闹起来。
城东富,多商贾,立刻有得到消息的商户公子赶了过来,凑热闹是假,和这些勋贵公子哥搭上关系是真。
郑四郎甚至还特意叫了人过来开了盘口,赌他们谁的马能赢。
消息灵通的小摊贩们也推着小车过来了,还有卖花唱曲的,一盏盏亮起红灯笼摇晃着,仿若白天闹市一般明亮喧闹。
夜色越来越浓重。
一更,两更。
直到三更的铜锣声咚咚的敲响,晴眉轻轻叩响了顾知灼屋子的门。
顾知灼还没睡下:“进来。”
晴眉:“姑娘,王爷回来了,让姑娘去演武场。”
十月中的夜晚已经相当的冷,琼芳拿来一件斗篷伺候她穿上。
晴眉在一旁接着道:“一共有四波人盯着王爷的动向,从王爷出门一直跟到他回了府才离开,其中三波人分别进了瑞王府,承恩公府,和宁安侯府。还有一波去了胭脂楼。”
胭脂楼是京城最大的花楼之一。
“会同馆呢?”
“会同馆尚没有异动。”
顾知灼把头发绑成了马尾。
“走。”
第201章
四更鼓响。
谢璟只披了一件外裳, 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书房。
出宫开府后,他的身边就自然而然的添了些人手,尤其是这潜邸的人, 也全都归了他。
谢璟走向书案,对跪在下头的人道:“你说。”
“是。镇北王酉时初出了王府, 和郑四公子等人一同去了城东跑马, 一直到三更才回去。镇北王一直都在跑马场,没有离开过。”
谢璟:“谁提议跑马的。”
“郑四公子。郑四公子开了盘口,惹了不少商贾人家的公子们跑去下注凑热闹,还故意输了银子给郑四公子和镇北王他们,镇北王一时高兴,请了那些商贾公子喝酒。”
谢璟嗤笑, 顾以灿还是这副不正经的纨绔样。
“顾知灼呢?”
谢璟已经听小允子禀过,说顾知灼拖着孙念去宫里和母后闹了一场,非要母后做主罚了孙念,还硬是把丹灵给带走了。
“顾大姑娘回府后便没有再出门, 也没有去跑马。”
谢璟颔首:“继续。”
“三更时, 大驸马持令牌出了府,没有惊动旁人……”
谢璟仔细听着,足足半个时辰, 才抬手打发他下去。
谢璟靠在圈椅的后背上,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出门。
走在廊下时, 他的脚步突然一顿, 看着不远处的季南珂。
她就站在垂花门前,灯笼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明明暗暗, 带着一种难言的萧瑟。季南珂今天一直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谢璟以为她是不想见到自己大婚,但也许,她一直都在,一直就这样偷偷地看着自己,又不敢过来。
谢璟的心里酸涩难当,他想也不想的快步向她走过去。
“珂儿。”
把她拥在了怀里。
“殿下,我好怕……”
“我不甘心。我应该走得远远的,但我舍不得……”
季南珂呜咽痛哭。
“我和你闹,和你吵,只是想知道你对我还是不是和从前一样,想让自己能下决心离得您远远的。”
“我舍不得……哪怕自甘堕落,为妾。”
季南珂很少在他面前示弱,哭成这样。
谢璟搂着她,心中的不舍化为了实质。
红烛摇曳。
直到黎明破晓,谢璟才愧疚的回了新房。
珈叶已经大妆打扮好了,见他回来,只问了一句道:“要走了吗?”
谢璟是出宫开府的皇子,按礼制需要在大婚次日,进宫向帝后行叩拜大礼。
他连连点头,赶紧让人备车,带着珈叶一同进了宫。
皇帝亢奋得一晚上没睡。
他忍了又忍地等他们行了大礼,又说了一些场面话后,才压抑着心绪唤道:“璟儿……”声音也有些颤抖。
谢璟摇摇头,又想起来皇帝看不见,就过去捏了捏他的掌心,温声道:“父皇,您别担心儿臣,儿臣既然已成家,以后定会与王妃一起好好过日子的。”
皇帝领会了他的意,欣慰道: “璟儿,你是朕最中意的儿子。朕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日后唯有你来当朕的眼睛了。”
皇帝生怕他不尽心,给他吃了定心丸,意思就是,这个位置会传给谢璟。
“父皇,儿臣陪您用完膳再去向母后请安。”
谢璟让人摆膳,皱眉看向屋角的熏香炉:“这熏香是不是快烧完了?李得顺,你去看看。”
说话的同时,他把一个小小的折成三角形的纸包塞进了李得顺的掌心里。
“是。”
早膳摆开,谢璟慢悠悠地陪着皇帝用膳,浓郁的熏香气息弥漫在了含璋宫。
谢璟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走到这一步,他没有退路了。
父皇是正统,不应该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任由奸佞当道。
“父皇,您吃。”
谢璟提筷布菜。
咚。
“什么声音?”皇帝看不见。
谢璟没有回答,继续布菜:“父皇,这象眼包子不错,您再吃一个。”
咚咚咚。
连续的几声闷响,在殿中伺候的内侍一个接一个倒了下来,口鼻流血。
皇帝头晕的厉害,象眼包子从筷子中掉下。
谢璟赶忙拿了一个鼻嗅一般的瓷瓶给他闻,又丢给了李得顺一个。
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起,是龚海。
“皇上!”
龚海一身戎装的冲了进来,没了胡子后,他的脸光滑瘦弱。他跌跌撞撞地跪伏在皇帝的脚下,激动哭叫道:“皇上,臣,终于又见着您了。”
他原本粗犷的嗓音变得尖细 ,皇帝差点没听出来,谢璟侧身俯耳道:“父皇,是大姐夫。”
龚海老泪纵横的表着忠心:“臣为您,万死不辞!”
皇帝紧紧抓着他的双手,他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感觉到他的双手沧桑毛糙。
“好、好。”
皇帝欣慰道: “朕知道你的忠心,朕知道。 ”
“父皇,别耽搁了。内侍们都晕了过去,大姐夫会护送您出宫。”
龚海信誓旦旦:“皇上。金吾卫上下全都对您忠心耿耿。”
龚海起身,扶起皇帝,又让人拿来了一件金吾卫的铠甲,亲自服侍皇帝穿上。
皇帝病了这么久,虚弱到不行,这身铠甲一披上,脚下顿时打了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谢璟赶紧冲去扶着他。
“父皇。”
“朕无事。”皇帝抬了抬手,“朕精神着呢,这个位子,朕还能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他混沌的双眼充斥着勃勃的野心。
“皇上我们快走。”龚海提醒了一句,搀扶着皇帝的手就要出去,忽然听到屏风后头有些微的动静。
是谁?!
谢璟的眸中掠过一抹杀意,猛地拉开屏风,谢琰正缩在屏风底下,流着鼻血。
迷药似乎对他的效果不佳,谢琰惶惶不安地看着他们,跪伏着爬了过来,抱住了皇帝双腿祈求道:“父皇,我不会乱说话的。”
话还没说完,皇帝一脚踹了过去,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谢琰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