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甩了一下空鞭,马车出了瑞王府。
谢璟又气又急,偏偏他又走不开,只能道:“小允子,你跟过去看看。”
“你带我去哪儿?”
“放我下去。”
孙念坐在车厢里叫嚷着,她撩开车帘想要跳下去,马车在急驰她又不敢。
顾知灼也不拦她,讥笑地看着她。
她先前为了不守寡,病急乱投医,看上了星表哥也就罢了。该拒绝就拒绝。
可是现在,谢启云死了没人逼嫁了,她又心知肚明星表哥和丹灵有口头婚约在,还缠着不放,那就不值得任何怜悯了。
若说她有多恋慕星表哥,非君不嫁,肯定是假的,不过是找不到比当初的谢启云更好的亲事。
三位年长的皇子要么定了亲,要么成了亲。各勋贵王府的世子,但凡和她年岁相仿的也大多定了亲。而星表哥家世显赫,长得也不错,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有本事你往下跳。死了也活该。”
顾知灼冷冰冰的一说,她反而不敢跳了。瑞王府就在内城,距离皇城很近,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前。
顾知灼扯着她的手腕,把她从马车上拖了下来,递上牌子进宫去了。
孙念都快吓死了,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说了这么几句公道话,她会不顾颜面的胡来。
“我只是好心!”她是好心提醒。
顾知灼大踏步的往走前,在路上随手叫了一个内侍让他把五公主叫去凤鸾宫,便先一步拖着孙念过去。
通报过后,她把孙念推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心疼侄女,拍案而起:“大胆!”
顾知灼福了福身:“皇后娘娘,王家表哥和五公主的亲事是皇上亲口应下的。您侄女屡屡纠缠,是为对圣意不满,是欺君。皇后娘娘一向明理,应当管束一二。”
“你……”
皇后猛地捏住了扶手。
她拼命喘息了几声后,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一天,再忍一天就够了。
只要再容这姓顾的贱人在的自己面前嚣张一天而已,等过了明天……非要打烂她的牙,拔了她的舌头,踩断她的傲骨!
把她做成人彘,让她在自己面前匍匐爬行。
“皇后娘娘,您管不管?!”
“姑母。”孙念又羞又恼,都快哭出来了,“她不讲理。”
她就算不答应去和王家说也就罢了,犯得着让自己这般丢人现眼吗!
皇后舍不得侄女,但也恨铁不成钢,都跟她说了再忍忍。日后,不管是王家还是李家、张家……她想挑谁就挑谁,偏要在这个时候,去招惹这煞星。
皇后冷声道:“孙念,你去外头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起来。 ”
“姑母!”
“去。”
皇后厉声说完,又冷笑连连道,“顾大姑娘,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皇后娘娘果然公正,毫不徇私。”
“五公主。”
宫女们见礼声中,谢丹灵走了进来,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立刻维护小表妹道:“皇后娘娘,您别欺负我表妹。”
挡在她面前。
皇后被气笑了,自己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已经万幸了。
顾知灼拉住了她的手。
谢丹灵挑眉看去,小表妹的掌心很烫,好像全是汗,手指崩得紧紧的,把她的手也捏得很紧。
像是……紧张?
顾知灼不开心地说道:“你跟我回去住,不然皇后娘娘非逼着你把亲事让出来怎么办,你没看到,孙念竟然都跑来找我了。蠢不蠢啊!”
表姐妹俩的默契根本不需要明说什么,谢丹灵气鼓鼓地冲到孙念跟前,抓着她的肩膀猛地推了一下。一旁的宫女赶紧扶住。
“皇后娘娘,臣女明日要及笄了,想请五公主出宫住几天,做臣女的赞者。”顾知灼面向着皇后说道,用她的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免得一会儿您侄女仗着您在,又欺负了她。”
皇后咬牙切齿地盯着顾知灼,恨不能活撕了她:“想去就去!”
再忍一天就够了。
只是,少了个谢丹灵,就只有淑妃还在……罢了,一个丫头而已,在与不在,也不伤大雅。
“多谢皇后娘娘。”
“丹灵表姐,快谢恩呀。”
谢丹灵照着小表妹的话谢了恩。谢什么都不知道,随便含糊了一下,又拿鼻子对孙念哼哼了两声,大摇大摆地跟着小表妹走了。
这两人一走远,皇后恨恨地一拍扶手,冷声道:“看着淑妃。不许她踏出重华宫半步……等等,先别去了。”
“姑母?”孙念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都快哭出来,“您瞧瞧她们,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还不出去跪着!”皇后怒极,她又对大宫女道,“去告诉淑妃,孙念本宫已经罚过了,再随便送些赏赐过去。”
顾知灼把后头的声音听在耳中,带着谢丹灵走得跟一阵风似的。
从凤鸾宫出来,顾知灼稍微从容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嘴里故意喋喋不休地扬声训着谢丹灵,说她脾气太好,才会被人踩在头上云云。
谢丹灵:???
她脾气有这么好吗?嗯,小表妹说有,肯定有。
出了宫门,拉着谢丹灵坐上马车。车帘一放下,顾知灼往谢丹灵的肩上一趴,放心了。
马车开动了,响起了骨碌骨碌的车轮声。
“幸好孙念过来找茬,要不我还找不到借口。”
顾知灼叹了一声。
上回宫宴,顾知灼想借着和皇后闹起来的机会,把谢丹灵带走,最好能让姨母和丹灵两人离开京城去住行宫。可惜没办成。
姨母在信里叫她不用担心她们,她们有保全之道。可是顾知灼怎么能不担心,一旦明天的事出了什么差错,姨母和丹灵在皇后的手里就难活了。
她甚至想过去胡搅蛮缠的,幸好孙念自个儿冒了出来。
顾知灼把淑妃的信给了谢丹灵。
“先回去跟我住,你的及笄礼都没办吧?”
“宫里忘记了。”谢丹灵多少有些失落,“娘也说不要惹眼。”
“明天和我的一起办,我们俩一块及笄!簪子和衣裳都有。”
谢丹灵挽着她的胳膊,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多少笑意:“我娘她一个人……”
“你在,姨母还要护着你。你不在,以姨母的机敏,只需要护着她自己。”
话是这样说,但要说不担心,也肯定是假的。
哪怕她自以为布置的再妥当,没有成事前,谁又能确保一定会如愿以偿。
如今依然有两颗帝星,公子有气运在身,但天命还在争夺,尚未定下。
天道会向着谁,还不一定。
“姨母那里,我会安排的。你别怕,有我在。”
马车很快带着他们回了镇北王府。
顾以灿已经先回来,正在仪门等她呢,三个人一块儿去了荣和堂。
太夫人听说谢丹灵要住过来和顾知灼一块儿及笄,果然高兴坏了。她十几年没办过及笄宴,一下子办两个,都要乐飘了。
太夫人大手一挥,让人捧来了各式的簪子头面,让谢丹灵自个儿挑。
表姐妹俩的身形差不多,太夫人给顾知灼的及笄宴准备了十几件衣裳,全都是没上过身,也都拿了出来。
要不是时间实在不够,太夫人都想照着顾知灼的份,原模原样再准备一份。
几个妹妹们帮着谢丹灵一块儿挑好了头面。
“选这套吧。”顾知灼一锤定音,“这套祖母让千云绣纺做了两件,连颜色都一模一样。说是江南的新款式。咱们俩穿一样的。”
都是红色,太夫人还非说是不一样的。
顾知灼看不出来差别,太夫人对着她恨铁不成钢的指点了很久,她还是看不出来。
谢丹灵眼睛一亮。
她乐滋滋地看着两条裙子,说道:“祖母,您这料子是哪儿买的,这两种染料实在太好看了。一条艳如火,您让人绣了凤翎纹。一条红似霞,上面绣的就是祥云纹。一艳一雅,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红色。”
“哎哟,我的小公主,还是您眼光好。 ”
太夫人乐了。
她这几个孙女没一个瞧出来她的巧思,尤其是这灼丫头,非说这两条裙子的颜色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她去做两条干什么!?
“我这儿还有两匹料子没用完,全给你。”太夫人瞪了顾知灼一眼,“不给你表妹!”
顾知灼摸了摸鼻子,往后头靠了靠,问道:“你看得出来吗?”
顾以灿摇头。
就是嘛,根本不是她眼光不好。顾知灼嘟囔着。
“太夫人,可以摆膳了。”
给谢丹灵挑好了明日的衣裳头面,太夫人留了几个孩子一起用膳,还不等吃完,就有人进来禀道:“王爷,郑四公子他们来了,说是约了您跑夜马。”
好嘞。
顾以灿三两下把饭扒拉完,和太夫人行了礼后,把手递给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