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爹告诉她,和晋王府婚事照旧。
这些日子,要不是有季南珂陪着自己,她连死的心都有。
她本来已经决定认命了,等着上花轿,等着嫁给一个活死人,等着守寡的命运。
她甚至想过,等到世子一死,就大归回来。
可是,她穿好了嫁衣,全福人给她梳好的头发,甚至还开了脸,却没有人来背她去拜别父母。
她坐在闺房里,等了又等,等到喧闹声已经彻底远去了,也没有人来。
甚至不知何时,连她的丫鬟,乳娘和全福人也都不见了,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她,只有季南珂。季南珂出去打听了一下,回来后告诉她花轿走了。
季南珂肯定道:“对。真走了!客人们都已经在席面吃上了。”
孙念先惊后喜:“莫非是晋王府临时改了主意,还是他们找到八字更好的倒霉鬼?”
“是找到八字更好的倒霉鬼了。”
回答的是承恩公夫人,她只带了一个亲信,走了进来。
“真的啊!”孙念喜出望外,“您快说,是谁。谁那么倒霉。”
“你爹。”
孙念:“……”
她的气息滞了一下,傻了。
承恩公夫人看了一眼季南珂,赶紧道:“快收拾收拾,把嫁衣换下来,赶紧出城。”
孙念呆呆地问道:“您是说,爹爹替我嫁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娘疯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是替嫁,也该是庶妹吧,这辈子都没有听过爹替女儿嫁的。
承恩公夫人脸憋的跟牙痛似的,表情别扭地挤出声音:“你爹……八字好。”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有这么荒唐的事,只能安慰自己,总比女儿嫁过去要好。
“别耽搁了,赶紧的,娘已经安排好了,你去庄子上住上一阵子,等到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免得晋王府后悔,又上门来接亲!
孙念傻愣愣地坐着。
承恩公夫人叹道: “念姐儿,你爹还是疼你的。”
就不知道过了今天,自己和谢启云到底谁是妻谁是妾了。
脑壳好痛,还是别想了。
孙念:“是吧?”
承恩公夫人催着她去换下嫁衣,又道:“珂儿啊,你是念儿最要好的手帕交,要不要和念儿一同去?”
季南珂应了。
几乎没怎么收拾,反正庄子上该有的都有,哪怕还缺什么承恩公夫人过两天也会送过去,两人悄悄地从偏门上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黑漆马车,溜走了。
驾车的是一个陌生的车夫,承恩公夫人连丫鬟和乳娘都没让她带。
大街上相当的热闹,哪怕隔着车帘,也能听到周围全在议论晋王府迎亲的盛况。
孙念心里很不安生,一咬牙道:“过去看看。”
“国公夫人说……”
“我们就远远地看看,看看就走。求你了,珂儿。”
季南珂没有再劝,于是,马车拐了个弯,从晋王府的门前的大街绕过去。
越往前,鞭炮声越响,吵得震耳欲聋,轰隆隆的声响几乎要掀起半边天。
一顶花轿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僵着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喜娘把人从花轿中扶了下来。
四周蓦地静了一瞬。
这新嫁娘怎生的这般……额,这般圆润?
鞭炮声持续不断的响着。
火药的硝烟把四周笼置的灰蒙蒙的。
一阵阵的邪风也不知从何而来,卷起地上的红纸飞扬。
孙念撩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用手捂着脸,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旁人兴许认不出来,可她认得那个身形,正是她亲爹。
她爹爹为了她,竟然愿意替嫁?
“珂儿。”
孙念伏在季南珂的身上,呜咽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
季南珂生怕被发现,赶紧放下车帘,吩咐马车快走,嘴里安慰道:“国公爷是、是……”饶她巧舌如簧,这会儿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别让国公爷白白牺牲。”
呜呜呜。孙念一直哭到出了城,才停下,双肩一抽一抽的。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往南,再也没有停歇。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孙念就有些坐不住。
从前出门在外,哪怕要坐很长时间的马车,可备的都是那种特别宽敞的马车,坐椅软软的,铺着厚厚的垫子,点着熏香炉,马车里头吃的喝的玩的,甚至连恭桶都有,还有丫鬟婆子伺候,坐马车跟卧在闺房的美人榻似的。
哪像现在,车厢又小又窄,连口水都没有。
孙念一大早起来,新嫁娘为了避免要去净房,一整天几乎什么都不能吃,这会儿又渴又饿。
看到路边挂着的茶摊招子,她连忙道:“停,停一下,我们下去歇一会儿再走。”
孙念百般催促,马车终于在茶摊停了下来。孙念拉着季南珂下了马车,远远地喊道:“要两碗茶,有没有吃的?”
谢璟闷头坐在一张小方桌上。
自打撞上承恩公,谢璟便没敢再留在京城,他出城后一路往南,找到了这家铺摊,给了老板一个银锭子后,在这里一直等到现在。
听到耳熟的声音,谢璟猛一抬头,一眼看到了季南珂。
季南珂还是如他走的时候一样,娇美动人,她和孙念并肩而来,说说笑笑。
不对,孙念?
谢璟傻了眼,孙念不是今天出嫁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逃婚”两个字瞬间涌上心头。
季南珂自己跑了不算,还带着孙念逃婚!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卤肉面,还有馄饨,姑娘要什么?”
“馄饨吧,要两碗……”孙念惊呼出声,“表哥?!”
季南珂惊了一跳,连忙循声去看,谢璟就坐在招子后头的四方桌上,被招子挡着,她们下车的时候,压根没有发现他。
谢璟直勾勾地盯着她,心道:顾知灼的卦还真准!
季南珂:“……”
季南珂猜到他在收到信后,会赶回来的,但季南珂并没有想过这么快和他见面。
男人都一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就好像现在,因为顾知灼和他退了婚,反倒一直让他念念不忘。
她原本是让谢璟找不到她,让他发现自己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然后再出现。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了一瞬,季南珂咬了咬牙,拔腿就走。
“珂儿!”
“你站住!”
谢璟猛地站了起来,冲她奔了过去,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差点把四方桌掀翻。
“表哥。”
孙念想要拉他没拉着,眼睁睁地看着他追着季南珂跑了。
“别过来……我们没可能了。”季南珂站在马车前,“我不会再去招惹你了,你也一样,不要来招惹我了。”
她说完,钻进了马车里。
无论是她,还是孙念,只顾着两人逃逃追追,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车橼上的车夫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一个人了。
季南珂大声喊道:“……快走。”
她本来想着,这是承恩公府的马车,孙念还没上来,马车肯定不会走,结果还没等她在马车上坐稳,车竟然动了。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脸朝下。
“等……”
季南珂想说停下,可一看外头,谢璟竟然骑马追了上来,话只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马车跑得极快,不知不觉就偏离了官道。
小路崎岖,这辆不是出行的马车,没有做过减震,季南珂被颠得东倒西歪,连撞了好几下。她双手死死地攥着窗沿,胸口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恶心,后背冷汗直冒。
“停、快停下。”她快受不了了!
她的声音被掩盖在了马车的车轮声中,压根就没有传出去。
“哟,快追丢了?”
驾车的向阳朝后头看了一眼,拉了一把缰绳,让马跑得慢一些,以免后头的人跟丢了。
但若是谢璟追得紧的,向阳又会让马跑得快一点。
不远不近地吊着他。
“驾!”
向阳帅气得甩了个鞭花,马撒开四肢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