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灼回头一看,是谢璟。
咦?
谢丹灵惊讶道:“三皇兄,你怎么回了?你不是……”去了西凉迎亲?!
顾知灼前几日刚刚收到过顾以灿的信,从时间上算,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边关才对,最快也得再过十天半个月到京城。
顾知灼凤眼一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谢璟胡子邋遢,风尘仆仆,眼睑有厚重的黑痕,显然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了,这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谢璟向他快步冲了过来。
顾知灼一抬臂,把他挡在了一步开外的地方。
“顾大姑娘。”谢璟焦虑地问地道,“你知道珂儿去哪儿了吗?”
他们俩的事,来问她?顾知灼低嘲地笑了一声,懒得搭理。
难怪突然跑回来,原来是季南珂不见了。
有的时候,顾知灼实在搞不懂,要说谢璟一往情深吧,他前不久还口口声声对季南珂的感情淡了。可要说真的淡了吧,连这么重要的差事都能说放就放,为了季南珂不顾一切,仿佛还和上一世一样。
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有病似的。
谢璟在背后又叫住了她,脱口而出地问道,“是不是你把珂儿逼走的?!”
谢璟是在快要到西疆边境的时候,接到季南珂的信的,信中洋洋洒洒的写着他们相识相知相恋,信中说,她不想耽误谢璟迎娶美娇娘,自愿退出,让他不要再去找她了。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季南珂会和他分开,冥冥中就有一股力量推动着他让他不可以放弃,就跟上回,季南珂要从城楼上跳下来时一样。
他的心里仿佛出现两股不同的声音,一个声音说,他不能对不起季南珂,他和季南珂会夫妻恩爱,一辈子和和美美,她会助他登上皇帝,成为一代明君。另一个声音在肆意咆哮,假的,都是假的。
这就是珂儿对他下的巫蛊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这一路上,快马加鞭,几天几夜没睡,谢璟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他一回来就先去了季南珂暂住的宫室,宫女说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
“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珂儿呢?”
“你在说什么?”
顾知灼回头,把手指压得咔咔作响。
她的嘴角弯了弯,笑容不达眼底:“你要不要想想清楚再说?”
“我……”
谢璟吓得抖了抖,缩了回去。
顾知灼平时对珂儿这么凶,他、他也是一时失言。
顾知灼往前迈了一步,谢璟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后背冷汗淋漓。
她再走一步,他又退一步。
谢璟的后背紧贴在美人靠上,眼看着又要掉下去了,他慌慌张张地喊道:“我错了,我错了。”
呵。
“丹灵表姐,我们走。”
见她转身要走,谢璟连忙喊道:“顾大姑娘,你能不能帮我算一卦。”
“帮我算算,珂儿会在哪儿? ”
顾知灼本来懒得理会,忽而心念一动,脚步顿了一下。
难怪师父说,如今的大气运落在了公子身上,她正愁怎么接近晋王的那个暗庄,现成的机会就来了。季南珂的福运应该还有一些吧?浪费可耻。
她回头,漂亮的凤目斜睨着他。
“你行行好。”谢璟满脸疲惫,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明日午时过后,你在出京城以南的官道上等着,就能见到她。”
顾知灼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掐算。
“对了,明日是晋王府和承恩公府大喜的日子。”
“万事大吉哟。”
第187章
“真的?!”谢璟迫不及待地问道。
“出了京城, 一直往南,有一个茶摊,您想见她, 在那儿等着便是。”她挽上了谢丹灵的胳膊,“丹灵表姐, 我们去放纸鸢吧。”
“她、她现在在哪儿?”谢璟想到方才顾知灼特意提到承恩公, 心念一动,“难道是在承恩公府?”
顾知灼背对着他扬了扬手,不置可否,没一会儿就和谢丹灵一块儿走远了。
承恩公府……
孙念?!
谢璟知道孙念和季南珂的关系一向很好,亲若姐妹。哪怕珂儿被赶出镇北王府,众叛亲离, 孙念也经常会来找她。
对了。自己真是蠢透了。
谢璟握拳拍了一下手掌,珂儿身上没有银子,也没有任何的财物,更没有路引。
她又能去哪儿?肯定是在承恩公府, 和孙念在一块儿!
满腔疲惫的无奈压过了本该有的欢喜, 谢璟忍不住想,要是没有和顾知灼退亲,有顾知灼帮他, 又有镇北王府作他的后盾,他是不是不会这样身心俱疲,也能像谢应忱那样, 轻轻松松的在朝上指点江山?
这个念头已经越来越压不下去了, 目送着表姐妹俩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谢璟脚步匆匆地出宫, 直奔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正门大开,绑着红绸的嫁妆正一抬抬的被家丁抬出了门,一路上,鞭炮声不断。
门前围满了讨喜钱的百姓,谢璟趁乱进了府。
府里乱糟糟的,下人们来来去去。
“小心小心。”
“哎哟,别磕到了。 ”
“……殿下,您怎么来了!?”
正在指挥家丁抬嫁妆的管事发现了他,立马迎了上来,“国公爷在里头。”
谢璟直截了当地问道:“季南珂是不是在府里。”
“小的不知道。”
内外院素来有别,他一个外院的管事,真不知道内院的事。
“璟儿?”
承恩公惊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璟原本是想趁乱进来,找到季南珂把人带走就是,没想过要面对承恩公。
他抛下差事悄悄回京城,有错在先,肯定会被舅父训斥的。
谢璟想也不想,抬袖掩面,落荒而逃。
难怪顾大姑娘让他明天去城外等,她肯定是料到今日会白跑一趟。
“璟儿!”
“你怎么回来了,你的差事呢!”
承恩公追过来的时候,谢璟已经不见了,他只能揪着管事问道:“三皇子殿下说什么了?”
“殿下问,季姑娘有没有来过。”
又是姓季的!
承恩公气愤地跺了跺脚,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
自己为了谢璟这个外甥掏心掏肺,不但把女儿嫁给一个活死人,连他自己都得嫁给一个活死人。结果呢?
好好给他谋了个差事,承恩公甚至想过,哪怕谢璟争不过谢应忱,坐不上那个位置,凭着他和凉国公主的婚事,又有这趟迎亲的功劳,谢应忱上位后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到时候,随便封个亲王郡王的,这一辈子也安稳了。
结果,他为了个姓季的,连差事和前程都不要了。
他也知道这事做得上不了台面,连见都不敢见自己,偏偏还是做了!
“国公爷,嫁妆快抬完了。”
管事小心翼翼地禀着,
“国公爷。”又有一个管事急匆匆地进来,“晋王的刘管事,想问问明日迎亲时,府里的催妆能不能省了。”
一说到迎亲,承恩公面如死灰:“去问夫人吧。”
他摇摇晃晃的往里走,真想甩手不干了。
可是他再怨,再烦,再想当甩手掌柜,这一天也没法掰成两天过。
承恩公府里没有半点的喜庆,除了挂得高高的红绸喜布,主子们的脸上连一个笑容都没有,下人们全都低眉顺目,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霉头被打一顿。
总算是熬到了迎亲。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散了这如死一般的静默。
谢启云坐着马车过来迎亲,伴随着一阵阵欢天喜地的恭喜声,一顶花轿抬出了承恩公府的门。
晋王府的小厮们满京城洒着喜钱,吹打声声。
“珂儿,花轿真的走了?”
孙念坐在自己的闺房里,不敢置信地连番问道。
谢启云刚回来时,爹就说,这是个活死人,要把她的婚约取消。
没有几天,晋王带着谢启云亲自登门商议婚事,她躲在屏风后头,悄悄看了一眼,这一眼,她吓得连做了三晚的噩梦。
庆幸幸好她爹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