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盛江坐上车橼,马车一出镇国公府,沈旭吩咐了一个随车的小内侍回趟东厂调人,并道:“让乌伤去准备一道圣旨。”
“去晋王府。”
马车很快就开动了起来,直奔晋王府。
但厂卫的速度更快,等到沈旭到晋王府的时候,上百个戴着小尖帽的东厂番子和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已经候着了。
“督主。”
齐声一致地见礼。
抄家的活儿做多了,他们一来先把路给封上,闲杂人等不得进出。
“督主。”
乌伤走到马车旁,把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递到沈旭的手中。
“这是拟好的圣旨。”
沈旭随手往茶几上一扔:”敲门。”
一声令下,乌伤上前叩响了晋王府的门,门房一见这阵仗,简直明晃晃地写着“来者不善”,哪里敢开门。但若是只等着对方开门才进去,就不是东厂的作风了。
乌伤特别礼貌地叩了三回,往后走了一步,板着脸道:“砸。”
咚!
几个身形粗壮的厂卫一同朝着朱红色大门撞了过去。
咚!
亲王府的大门要比普通勋贵家的更加厚实,而再厚实也经不起这样持续不断的冲撞,没几下,大门终于撑不住了,摇摇欲坠。
门房的管事在里头吓傻了,慌慌张张道:“快,快去禀报王爷!”
“王爷不在府里。”
“世子爷!”
“世子爷病着。”
“王妃,二爷,三爷,谁都行……快啊。“
晋王府富贵久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就算上回镇国公世子带人打上门,也只是一群半大的小子而已。
管事歇斯底里地乱喊乱叫,小厮和婆子们乱哄哄地散作一团。
咚!
在又一次的撞击中,大门轰然倒下。
一众厂卫列着整齐的队型冲了进来,挡开了过来阻拦的小厮们,紧跟着的,是一辆华贵的黑漆马车。
“拿下。”
一把阴柔的嗓音从马车里响起。
沈旭甚至都没有露面,训练有素的厂卫训练有素的四散开来。
搜拿抄家的差事,东厂是做惯了的,乌伤几句一调拨,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周围的闲杂人等全都控制住了。
“督主,门房说,长风近日都没有外出。”
乌伤问过门房的管事,刚过来禀了两句,王府的侍卫就赶了过来。
亲王府的侍卫不同于普通勋贵人家的护卫,都是出自禁军,有品阶的,按律,亲王可以有三百侍卫,允许佩剑,使用弓弩,侍卫们一围过来,所有的弓箭全都对准了他们。
侍卫长虎视眈眈地说道:“这里是晋王府,就算东厂也不配在此放肆。”
“待我家王爷回来,必要向东厂讨个说法。”
“无故擅闯者,格杀勿论。”
他说着,又警惕地注视着马车,暗自揣测里头会是谁。
沈旭背靠着一个大迎枕,指腹慢慢摩挲着腕间坠着的小玉牌。
他的眼尾略挑,眼角布满腥红,艳色无双的桃花眼中,少了一些水光莹莹的潋滟,取而代之的是浸染着鲜血的暴戾。
连小玉牌上的静心符都快压制不住这股子戾气。
他启唇,嘴角是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格杀勿论。 ”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也足以让在外头的乌伤听清了,乌伤应诺的同时抬起了右手。
盛江站在马车旁,不屑地在心中连连冷哼,督主这几个月来手段稍微温和了一点,就有人得寸进尺地以为厂卫全是吃素的。
什么样的勋贵府邸他们没抄过,唔,好像王府没抄过,不过没关系。
凡事总得有个开始。
嗖!
伴随冲天炮的一声嗡鸣,站在最外围手持长弓的侍卫们在同一时间被一刀割破了喉咙,手起刀落,又快又狠,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血溅四方。
丫鬟小厮们惊叫着四散奔逃
十个番子从这些尸体上踏过,站在了侍卫们的后头,他们手中的刀刚刚归鞘。
侍卫们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说动手就动手,说杀人就杀人。
这里是晋王府!
侍卫长稍好些,他深吸了一口气,下令道:“上……”
他刚扬起手,一支长箭后发先至,从他掌心穿过,紧跟着,另一箭,射穿了喉咙。
他双目圆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没有说完的话消散在了喉间。
侍卫们刚刚才把武器举起来,动作停滞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缴械。”
乌伤冷声数数:“一,二……”
“三”字还未出口,砰,第一个侍卫放下了佩剑,紧跟着,一把把剑尽数被丢在了地上。
乌伤打了个手势,一拨厂卫迅速把侍卫们绑了起来,而其他人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还不到一盏茶。
该拿的拿,该关的关,厂卫们兵分几路,将王府前院的下人们一一赶进水榭,又留下了三五个人统一看守。
奔跑声,惊叫声,乱作一团。
沈旭坐得有些乏闷,他掌心的鲜血早已干透,只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连这块白玉玉牌也染上了些许的血。
他取出一方帕子,慢悠悠地擦着,对周遭的杂乱充耳不闻。
“主子。”乌伤在外头低声道,“问到了,长风真人在东南角的院子里。”
以东厂的手段,逮来一个管事,随便审上几句,想知道的一切,都能问的明明白白。
沈旭随手把帕子一丢。
他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去,宽大的衣袖垂落,金丝勾勒出来的绣纹,在阳光底下闪烁着深深浅浅的光泽。
”带路。
乌伤拎起一个管事,往前头推了一把。
管事战战兢兢地抹着额头的汗。
素来都听闻过东厂的凶名,东厂抄了哪家哪家,谁家又被剥皮抽骨,菜市口又要砍人了之类的,全都是茶余饭后的笑柄,谁能想到,这些凶神恶煞的东厂番子有朝一日竟然敢闯进王府。
王爷没犯什么事吧?
不对不对。
王爷一没被审,二没被拿,差事也当得好好的,昨日还带了三皇子殿下回来用膳。
怎么也不该招惹到东厂啊。
管事垂着头,低眉顺目地在前头带路。
“就、就是这里。”
管事颤抖着声音道:“真人要炼丹,王爷为真人安排的是最偏僻的院子,以免、以免有人打扰。”
“真人素日不太出来。”
沈旭走得不紧不慢,衣袂轻扬。
乌伤先他一步,推开了门。
院子虽小,格外优雅,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快跪。”
管事冲着院子里伺候的粗使婆子提醒了一句。她们吓得两股战战,全都跪了下来。
乌伤问道:“还有什么人?”
一个婆子忙道:“真人这儿没有丫鬟,除我们以外,只、只带了两个道童。”
沈旭走进院子,手里搬着一把太师椅的小内侍把椅子放到他身后。
沈旭撩开衣袍,坐了下去,他单手倚在扶手上,摩挲着小玉牌,启唇道:“抓出来。”
“是。”
乌伤躬身应诺。
厢房的门被一脚踹开,乌伤亲自带着几个人一涌而入,在接连踹了好几扇门后,最里头一间的门蓦地打开。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穿着黄色法衣的中年道士,他手持拂尘,面露惊容。
屋里摆着三个蒲团,地上还有一本《道藏》,角落里香烟缭绕,像是正在打坐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