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姑娘今后,心中意皆能成。”
话落,他不再留恋,不用陈大夫再出言警告,他已经驭马转身,犹如来时那般,急行离去。
徒留陈大夫在原地瞪大了眼。
待姜今也回身看过来时,他尴尬一笑,连忙弯腰上了马车,低声吩咐一旁的药童,“快走。”
不要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
待回到主院正屋时,裴妄怀的药已经喝过。
姜今也坐在床榻边,将打湿了的巾帕拧干,替他擦脸擦手。
“你们都下去吧,今夜我来守着他。”
陈叔看到她手腕上还未好彻底的伤,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开口。
姜今也明白他的意思,道,“陈叔不用担心,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
既然她这样说,陈叔和擎风等几人也不好再坚持。
“老奴让紫苏和桂枝过来,她们二人就守在屋外,有事您唤她们便好。”
裴妄怀不喜有女婢伺候,因此这主院里多是男仆,但姜今也在这儿,还是得有几个女婢才能方便些。
闻言,姜今也点了点头。
屋里亮堂堂一片,房门被关上,这一处只剩他们二人。
姜今也将浸了冷水的巾帕叠好,覆在他额上,靠坐在床榻边,抓着他的手握在掌心里。
周遭十分安静,连夜风都是轻的,落地烛台上的烛芯噼啪声显得尤为明显。
她盯着裴妄怀看了几瞬,忽然低低说了两个字。
“傻子。”
姜今也看过那么多医书古籍,书中所记载,双重人格里的每一个人格,都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彻底压制住另一个人格,独占原身躯体。
可裴妄怀去千佛寺,想的却是让自己消失,让裴时渊取代自己。
因为不想裴时渊再因吃醋嫉妒而伤害她,也因为当年裴时渊的出现,才得以让他在寒冬雪地里保全一命。
他想报恩,也想护她周全,所以选择让自己永远消失。
如今他高烧昏迷,甚至无人知晓他此举进行到何处。
等他再度醒来时,究竟是裴妄怀还是裴时渊。
她不知道。
姜今也看着他的脸,突然就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对不起。”
她隐约猜得出,原本裴时渊已经沉睡了许久,是因为之前她被卢鸿宇蒙了心,执意要离开侯府,才间接让裴时渊苏醒。
“阿兄,”她拉紧他的手,轻轻趴在床边,轻声道,“你快些好起来,好不好?”
那个高大挺拔的阿兄,那个对她严厉却又温柔的阿兄,那个将她锁起来却又因为看到她受伤而幡然清醒的阿兄,如今只能躺在这里。
一动不动。
姜今也心里有些害怕。
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感受着他明显高于自己的体温,一边掉眼泪,一边想。
无论是裴妄怀也好,裴时渊也好,只要能醒来,她一定什么都答应他。
第五十章 姜今也心跳猛地漏掉一拍,听……
连日来的雨天终于在今日放晴, 侯府主院里,下人们动作轻缓地洒扫。
日光和暖,透过枝头绿叶, 斑驳落于地面上, 映出星星点点的亮片。
正屋里, 躺在床榻上的男人僵硬动了动, 随后缓缓抬手, 想要去够床头边矮几上的茶杯。
但他未能如愿。
许久未曾动弹的手臂犹如千斤重, 还没碰到矮几, 手臂就垂落下来,发出细微声响。
趴在床榻边睡觉的少女被猛地惊醒,四下望了望,随即眼底倏然清明。
“阿兄!你醒了!”
姜今也连忙坐直起身,察觉出他的意图,倒了水将杯盏递至他唇边。
杯里的水被一饮而尽,她又倒了第二杯,再被他饮尽。
姜今也要再倒第三杯时,手腕猛地被攥住。
她回过身, 毫无征兆地与他对视上。
男人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里, 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甚至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
他倏地低头, 唇边极艰难扯出个笑,声音嘶哑, “小也,我回来了。”
“咚”的一声。
杯盏从姜今也手中滚落在地。
她倏地红了眼眶,一滴滴眼泪以极快的速度滚落。
砸在男人的手背上。
裴妄怀按着她的脑袋,将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姜今也在他胸前哭得呜咽出声。
这些时日以来的担心和忧虑,全都在这一刻释放。
眼泪把他的衣襟打湿,直至感觉到湿凉的布料紧贴着自己的脸颊,姜今也才反应过来,微微推开他,盯着他胸前湿了一大片的里衣,有些愣神。
裴妄怀低笑了声,没有开口。
姜今也不太好意思,站起身来到的衣柜前,打开衣柜门,“我给你重新拿件衣服。”
她随手取了件青黑色的袍衫,回到床边,递给他。
裴妄怀的视线从她身上,缓缓移至她手中。
盯着那件青黑色袍衫看了许久。
久到姜今也的手有些酸了,轻声唤他,“阿兄?”
裴妄怀这才回神,接过她手里的袍衫,也没避着她,直接就这样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男人上半身完□□露出来,小麦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肩背挺括,锁骨平直凌厉,肌理结实,流畅的线条顺着紧劲的腰腹往下,隐在被褥之中。
姜今也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热起来。
她抿着唇欲言又止,甚至本能地动了动脚尖,想要转身离开里屋。
可仅仅只是一瞬的动作,便又顿住。
能看到他醒来,她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换完衣服之后,裴妄怀又喝了两杯水,精神明显比刚醒过来时要好一些了。
姜今也通知了陈叔,陈叔请了周大夫过来把脉。
那日陈大夫说的没错,只要能退烧,裴妄怀的身体便无大碍。
他底子好,身强体壮,如今昏睡了好几日,看起来也只是脸色有些不符寻常的苍白罢了。
把脉过后,周大夫亦道只要好好修养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姜今也终于放下心来。
但她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被自己漏掉了,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不过她很快就没空再去想。
因为,裴妄怀变得极其黏人。
是夜,窗外月色正浓。
进入八月,夏末的凉风带来几分寒意。
姜今也坐在床榻边,随手将他喝完药的白玉碗放在一旁漆盘里,起身想要去将窗牖阖上。
哪知刚有动作,手腕就被一股力气扣住。
“去哪儿?”
裴妄怀靠坐在床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姜今也有些无奈地笑,这是他醒来后这两日里最常说的话。
“阿兄,我只是去关窗而已。”
裴妄怀顺着她的话,看向那扇没有阖紧的窗,握住她的大手顺着那截皓腕而下,将她整只手捏在掌心里,“觉得冷?”
“我不冷,”姜今也摇头,“但你不能受寒。”
这种时候,可马虎不得。
说罢,她便要挣开他的手,却在下一瞬,被他直接拽回来,拉进怀里。
裴妄怀甚至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拉开被褥将她裹了进来。
姜今也:......
被窝里带着他温热的体温,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
“不用去,我不冷。”
“若是小也冷了,阿兄抱着你便是。”
说罢,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