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完嫁衣,慕容卿又去逗沈德正,她问杜若:“你瞧它和沈少卿像不像?”
杜若拍了她一下:“沈少卿要晓得你养德正是这么个心思,还不得气着。”
“他说这名儿难听。”
“的确。”
慕容卿还是乐呵呵逗了沈德正,明日就要嫁人,她还没什么实感。
可没什么实感,腊月十二这日还是如期而至。
整个白府大清早就忙得脚步声不停。
喜鹊黄鹂想让慕容卿多睡会儿,也没把人喊醒透,只教她换了个方向睡,就着手给其擦脸上妆。
新娘妆精细,画得慢,这又教慕容卿多睡了一个时辰。
她是半梦半醒想到今儿尤诺的事儿,脑子才渐渐清醒了,还有些激动。
与此同时,隔壁陆府陆郴也早早起了身,换了喜服时候他问寒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主子放心,人昨夜就到齐了。”
陆郴嗯了一声,他因慕容卿救了尤诺之事,心里因了那份不落忍没再清算尤家。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真的要娶尤诺入门。
第085章 混乱生
白陆两家同时开了大门。
一整条街上来了许多讨个吉利喜气的百姓, 白家大方,一箩筐一箩筐的铜板儿往外搬,一大把一大把的往外撒钱。
陆家也是一样的豪阔,一时鞭炮锣鼓震天响, 声音都穿透了西边, 往更远处蔓延。
慕容卿还在屋子里头梳妆,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按着计划, 这会儿尤诺该是准备好了银钱盘缠,等上了花轿, 到了长街中间时候,玄羽和青鸾两位伯伯就会出现将其掳走。
再把罪名安到连星头上。
这样就不算抗旨不尊, 皇帝伯伯也就不会迁怒了尤家,从此山高皇帝远, 也没了后顾之忧。
就算尤诺哪天江湖日子过烦了想在回来, 也没什么罪名。彼时陆郴肯定也早已娶亲生子, 当年事赖死在连星头上, 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说不紧张担忧是假的,慕容卿也不晓得这般做对不对, 可好友实在无需成了她的踏脚石,无论皇后婶婶怎么说慕容卿都不太能认了那做法。
尤诺要走,慕容卿就帮。
尤诺要回,慕容卿自认也能护了她无事。
好友想过的日子,她自当拥护。
荷花夫人正给慕容卿梳头, 瞧着铜镜里慕容卿微微皱起的眉头安抚道:“不用怕, 女子总会有这一遭,沈灼渊待你如何为娘看在眼里, 不用慌。”
慕容卿没解释,她回头看着她娘,带了笑意问:“娘亲,我也很奇怪,为何我嫁给沈少卿,我到现在都无什么忐忑,当年娘亲嫁给爹爹也是如此吗?”
“那正说明他让你安心。”荷花夫人没提她当年事,而是道:“同个让你安心的人一处,女子都会长寿些。”
慕容卿伸手去抱了她娘:“娘亲,我嫁人了以后就不能常在府中,不能时常伴你左右,即便如此你也盼着我嫁人吗?”
荷花夫人怜爱地摸慕容卿的发丝:“你从小乖顺,可不能出了京城多少可惜,若是山川湖海无法去看,为娘就盼着你能多感受些旁的,才不算白白为人一遭。去过那样的日子试试看,若是不欢喜,就和离,随时家来。”
喜鹊哎呀了一声:“夫人,今儿郡主出嫁呢,怎么还说了和离不和离的话。”
“好好好。”荷花夫人给慕容卿带上喜冠时候,白一方也与杜若也来了静雅堂。
按着规矩,得由白一方背着慕容卿上花轿。由新郎带头,一路到了沈家。
上京城除非儿女外嫁,否则并不分开宴席,今儿白家的亲戚家眷都得到了沈家吃席。
因怕人手不够,也怕两家亲戚认不全,荷花夫人身边的嬷嬷和白府里头的有些脸面的仆人都已在昨个儿去了沈家帮忙。
皇帝与皇后不好到了沈家观礼,不过宫里头也是去了人的。届时上京城所有有头有脸儿的权贵都会统统齐聚沈府,用热闹二字已是不够形容这场面了。
只能说是,上京城里独一份儿的排场。
眼瞅着吉时快到,杜若上前给慕容卿盖上了盖头,她捏了捏慕容卿的手:“不用担心我,你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好友间有时无需多言,只这一句就已足够。
白一方背起慕容卿,调侃她:“真硌得慌,早点儿养回来不然真丑。”
慕容卿打他:“就你好看!”
“才晓得吗?”
鞭炮声越来越响,慕容卿看不到前方,只能看清楚脚下,她靠在白一方背上,并不觉得难过。
上花轿之前,慕容卿瞧到了一双黑靴子,该是沈止。慕容卿也没想到自己竟还会有闲心腹诽那靴子的料子似是他穿过最华贵的了。
掺了银丝,白日里都有波光。
那双脚站得板正,莫名就教人觉着有点局促。
可也来不及再深究就进了花轿,慕容卿有些坐不住,她其实很想掀开盖头去看看外头。
按着上京城的路,她和尤诺一道出嫁,应是会有一段路有所交集,那时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可到时汇聚一处,也意味着沈止陆郴可能会并肩而行,亦或是打个照面儿,沈止不知其中事儿,万一突然出手相助就不好了。
慕容卿思索片刻,同轿子外的喜鹊道:“去和沈少卿说,教他快点儿,就说我不想堵了尤诺的花轿。”
这份体谅好友之心,无人生疑,沈止骑马在前头真就快了些,轿子的速度也晃得慕容卿稍稍晕头。
可两家一处娶亲,无形之中就成了较量。
不光是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在瞧着,这还有这么多百姓瞧着呢。要是陆家被沈家带头的给比下去了,陆家的脸面往哪搁。
是以陆家的人早早打听了沈府接亲的时辰,陆郴御马先了沈家一步到了尤家门口接了花轿。又先沈家一步到了长街上。
长街一头一尾,两家的队伍几乎同时踏进了路口,沈止御黑马,陆郴御白马遥遥相望,谁都没有停的意思。
吹啰打鼓人声鼎沸中,还是时不时能听到些百姓言语。
“花轿一模一样!”
“这街就这么宽,陆家身份差些,该是先让了吧。”
“你懂个屁,沈大人抢了陆大人心上人,怎么可能让?”
其中还夹杂着女子声。
“瞧来还是陆家郎君俊俏些。”
“太清秀的长相哪里好了?怪不得你被小白脸迷了心智。”
诸如此类争论之语层出不穷。
喜鹊也在轿外冲着慕容卿嘀咕:“郡主,陆大人的轿子就在前头,咱们让不让?”
挂念着尤诺的事儿,慕容卿斩钉截铁道:“不让。”
主子发了话,喜鹊也知晓了如何做,她心中还觉着挺解气。伺候郡主那么些年,看着郡主从小为了陆郴哭,为了陆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当时岂能想到今日情形?
能让陆郴亲眼看着她家郡主嫁给他的好兄弟?
喜鹊身子挺得直,同着拙燕黄鹂画眉叮嘱了轿夫等人。
谁都不许让!
绝对不许输了阵势!
白一方的马匹也在队伍最后,他见着前头陆郴迎面而来,挠了挠鼻子,他是有点看热闹的心思。主要是往年陆狗那厮太气人,白一方多少有点儿要出气的意思。
街就这么长,敲锣打鼓的没几声两拨接亲的就卡在了长街中段处。
只见黑马之上,沈家郎君脚踏黑靴,身穿云锦丝缎绣云纹喜服,头戴金冠,两股由极细的红色丝线拧成的绦带从耳后垂过,面容沉静,一双丹凤眼幽深似潭自持中又有慈悲之感,道是一句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白马之上,陆家郎君红靴红衣,广袖飘逸,衬其清俊面容再妥当不过。绦带束垂髻,风姿特秀,如玉山将行,如皎月神情,矜贵后而高不可攀。
不分高下,各有千秋。
百姓声愈发嘈杂。
两人望着彼此,一时竟无人言语。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你们倒是言语啊!”
最先站出来的反倒是寒酥,他一副笑脸儿朝着沈家着头说作揖:“沈大人见好儿,我们这头是特意错开了沈家时辰的,贵人不若让一让,赶时辰呢。”
青棠嘴皮子不利索,画眉黄鹂看得着急,索性拽开了青棠插了腰就上去怼了寒酥。
画眉声音洪亮:“我们郡主出嫁,自是得你们让!”
这就是拿身份压人。
黄鹂气势更猛,手指都快戳到了寒酥脸上儿:“你主子还没说话,轮得到你吗?你就在这叫!”
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若是青棠出来说道,寒酥还能对上几句,碰上两个丫鬟他可就没了辙。
百姓看热闹看得兴奋,路旁两道就有些挡不住了百姓。有护着陆家郎君的,指着画眉黄鹂就骂她们仗势欺人;有护着沈家郎君的,就道是陆家要是忘情就趁早起开。
与民同乐,大抵如此。
从拥护,又变成了百姓间的对骂。
人挤人,被挤急眼的人动了手。
长街,就这么乱了起来。
两边轿夫怕人冲撞了轿子,东躲西躲,躲到一处,没扛稳落了下来,轿夫从人群里钻出来又去扛轿子。
喜鹊则是与陆家的丫鬟骂到一处,场面越发乱了。
沈止回头去看慕容卿的轿子,他蹙眉,开始怀疑陆郴将日子改在今日的目的。
人群里头几个带头的刺儿头明显不似寻常百姓,他本以为陆郴是想亲眼看着慕容卿出嫁,没想到后手在这里。
沈止正欲下马,人群里一声惊呼,再下一瞬,两个轿子被一道强劲掌力劈开。
内力波及了一片百姓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