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拍了拍她的手:“别慌,我先去救杜若。”
“阿若待嫁,灼渊你要低调行事,否则于我妹妹名声有碍, 我同你一道。”
慕容卿看着沈止与杜逡出去, 才扭头冲着白一方道:“大哥,你快跟我去找尤诺。”
白一方嗯了一声, 来不及说教,动作间也不耽搁出了屋子。他身侧颂林,颂溪护着慕容卿也跟着一起出了雅间儿。
那头沈止杜逡到了玄字间儿,可短短时间里,里头已是人去楼空。除了窗边掉落在地上的折扇透露出杜若可能挣扎过的意思,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这处窗户外是一道胡同,沈止走到窗边,见胡同里只有喜鹊同桂枝两人躺着。
他沉声道:“两个丫鬟还在胡同里,像是睡着了,你一会儿记得带人将她二人带走。我先去追了歹人,楼里你赶紧和白一方汇合。”
平日里多是不着调的杜逡,没忍住抓了沈止袖子,他声音有着慌乱:“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灼渊...”
“我明白。”
杜逡这才放了手。
杜逡出了玄字间儿,不忘给自己妹妹掩饰,他找来龟公,摇了摇折扇道:“我几个友人先行有事儿走了,若有什么银子没付,一并记在天字间儿头上就是。”
龟公自是恭敬称是。
他办完这事儿才去找了白一方。
白一方此刻正到了一楼处,又去了后院,可男女茅厕地方哪里有人。慕容卿在女茅厕里里外外都寻遍了,根本没尤诺的影子。
连个物件儿都没留下。
慕容卿慌神,却不敢哭:“尤诺如今是郴哥哥未过门的妻子,他也在楼里,郴哥哥总是聪明的,要不要知会他一声?”
白一方在这一息想了许多。他晓得自打赐婚以来,陆郴都没表露过任何不愿的意思,婚事这块儿陆家也都在正常准备着,就算不欢喜尤丫头,陆郴应该也不会对尤丫头做什么。
可陆郴什么反应都无,白一方又觉得不大对劲。万一就是陆郴隐忍到今天才突然对尤诺下手的呢?
白一方对陆郴了解也不太了解,这事儿他并不敢打包票,于是对慕容卿摇了摇头。
“事关几家名誉,结海楼毕竟不是个好地方,越少人知晓越好。”
慕容卿眼泪比言语先一步流了出来,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道:“那我回去调遣府兵供大哥差遣。”
“别你先回去了,赶紧一道的吧!”
画眉和其他两个丫鬟已经吓傻了,慕容卿也顾不上她们几个了,匆匆出了结海楼,也不打算乘了马车,直接将马儿拆了下来。
杜逡这会儿正和自己两个侍卫将喜鹊同桂枝从胡同里扶了出来,喜鹊这会儿脑子已经有些清醒了,她有些紧张朝着慕容卿小跑了过去。
她鼻子不知为何流了血她也顾不上,而是冲着慕容卿和白一方迅速说了一遍她身上发生的事儿。
喜鹊抹了一把鼻子:“尤姑娘进茅厕里头之前,都是正常的。可从里头出来之后就不大对劲了,我也是从小接触着尤姑娘的,她刚出来时候身上有一股不知名香气,这气味不大对劲,我就谎称我也要去如厕,好去看看到底是我多心还是如何。可是我一动步子,脖子就一痛,后头的事儿我就不记得了。”
“桂枝反应更慢,她应该是什么都没注意到。”
慕容卿闻言又去看桂枝,可桂枝的身子就瘫软到了地上。白一方察觉不对,到了桂枝跟前儿探了鼻息。
“她死了。”白一方看了一眼杜逡:“这事儿估计瞒不下来了,得报官。”
杜逡立马就拒绝了:“不行,我妹妹下个月就要成亲,就算不成亲,我杜家的名声怎么办?”
“名声重要还是你妹妹的命重要?”
杜逡却闭了眼:“此事,无论如何不能报官,如若不是她贪玩,也不会碰到意外。”
这话意思就很明白了。
白一方扫了杜逡一眼没再多言,转头冲着颂溪道:“带着桂枝去报官,她尸体不大对劲,找个仵作仔细看看。还有喜鹊也是,找个医术精湛的大夫立马看了,我怕来不及。”
杜逡上前拉住欲上马的白一方:“你执意要报官,我杜家要如何自处。”
“你烦不烦!”白一方直接给了杜逡一脚:“亏我以前还当你是个朋友,你简直迂腐!”
慕容卿则催促道:“大哥我们快些!再晚点我怕事情更麻烦!”
兄妹俩当街御马,就这么扬长而去。
杜逡在后头瞧着,心里不是个滋味。他重视妹妹性命,可也同样重视家族名声。颂溪去报官他是拦不住了,只能把事儿闹大。
毕竟出事儿的不止他妹妹。
杜逡没再犹豫,转身又进了结海楼去找了陆郴。
这下尤、杜、陆、白、沈五家都牵扯了进来,后续就算这事儿让上京人调侃,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也不会是他们杜家了。
慕容卿与白一方的马刚出了芦花长街,紫珺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落到了慕容卿的马背上。
白一方正欲用鞭子抽她下来,慕容卿及时制止:“紫珺是沈少卿放在我身边的暗卫。”
“怎么找了这么个人,我被吓一跳!”白一方见有人保护妹妹,速度更快,“你太慢了,将你身上令牌给我,我先行一步去调府兵,你到家了就乖乖待着等我们消息。”
慕容卿从胸口掏出康宁郡主的令牌丢了过去,白一方稳稳接住不再耽搁时候,马鞭一扬很快就和她拉出一大截儿距离。
慕容卿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就要往城门处去。
紫珺呵呵发笑:“白少将不是教郡主归家,郡主为何不回?”
“我就这么两个好友,我没办法在家安生着等。”慕容卿脸上显出一种倔强:“杜若尤诺二人,从没招惹过什么是非,她俩每回都是因了我倒霉,只要我不回家,歹人应该就不会对她们做什么。”
“意思她二人是诱饵?”
“该是如此。”慕容卿晓得自己身份贵重,也晓得当真求财想谋求些什么都是她的价值更大。
虽然这都是猜测,但不得不说很符合常理。
紫珺道:“我不能进芦花长街,缘由是我曾在那处有些不好往事。是以在你三人去了长街之后便去给沈灼渊递了消息,中间儿没在长街外守着。不过...”
“不过什么?紫珺你说啊?”
“不过我在长街外守着的时候,看见一辆马车有些不对劲。要说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直觉。后沈灼渊从长街出来,我就让他去追了。”
“朝着哪处?”
“我想问郡主一句,你为何要赶去城门?”
慕容卿不作他想,解释道:“我想去城门亲自盘查,只要不出上京城,歹人应该躲不了多久。”
紫珺又笑:“那马车方向正是朝着城门处,不过我不确定沈灼渊有没有追上,也有可能那马车就是个幌子,歹人也有可能直接带了人走水路。”
慕容卿急了:“紫珺你不用护着我,你去帮我找人!”
“不行,我答应沈灼渊护着的人是你,其他人死活同我没什么干系。”
慕容卿听了这话也不再和紫珺纠结,快马加鞭赶到城楼处时,城门似已经是经过了一场打斗。
有两个兵将已是受了伤。
慕容卿翻身下马去问守门兵将:“怎么回事儿?为何会有人受伤?”
兵将不晓得着了男装的人是谁,见那打扮非富即贵才解释了:“沈少卿追捕犯人发生了点儿小摩擦,不碍什么事儿。”
“他们人呢?”
兵将指了指城门外:“出城了已经。”
慕容卿抬头去望了城门之外,此刻那一扇巨大的门后,是不同于城内的一片漆黑。
上京每晚子时关城门,这会儿离子时还剩下一个时辰左右。
慕容卿不确定沈止能不能抓到歹人,救回杜若和尤诺,如果歹人就是想诱惑她出城呢?
这样她的批命许就会应验。
慕容卿的脑子不算很聪明,能想到此等境地已算不易。可她想错了,歹人就是不想她出城,才会废了大功夫将杜若与尤诺带出城。
哪怕这样胜算会低,也在所不惜。
因着这般,就能将慕容卿彻底排除在外。
即便按着慕容卿自己的性子,她自己想出城,那些在乎她的人宁愿将她打晕,也不会让她出城。
事实也是如此,紫珺先慕容卿动作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郡主,你不能去。”
第074章 祸又生(二)
慕容卿看着紫珺, 看着这个佝偻着腰的女子,她的眼神变得柔和:“紫珺,今天如果是你因我遭了歹人算计,我也一样会为了你出城的。”
她的声音其实不大, 紫珺抓她的手却有些抓不住了。她活到今天, 见过许多脏污,为了名, 为了利, 为了维持尊贵能将人踩在脚底,这样的人太多太多太多, 以致于紫珺觉着这才是寻常的。
她不懂沈止欢喜慕容卿什么,在她瞧来, 慕容卿不算貌美,不算聪明, 温吞又糊涂, 甚至在陆郴和沈止之事上她也不算坚持。说是重情, 可紫珺觉着她也是自私的, 为了自己时候也会不惜去伤了别人。
这样的人,原本是紫珺最厌恶的那种, 伪善得占了所有的好处,最后再一脸无辜模样,岂不可笑?
紫珺闷闷笑了几声,才道:“这话我可不信,我只是奉命护着郡主, 其他人死活与我没什么干系。”她这么说着, 却还是松开了慕容卿的手,“郡主既要去, 我也不拦你。”
慕容卿没耽搁时候,又小跑到了马匹旁边,翻身上马的动作利索,一勒缰绳朝着紫珺颔首:“多谢。”
马儿欲奔,紫珺一个动作又落到了她身后,语气不乏调笑:“我只说不拦着,可没说不跟着。”
慕容卿没再接这话,身子做伏低状,直接御马跨过了守门兵将围围着的人墙。
一层激起千层浪,有不远看热闹的不知是哪个百姓嚎了一嗓子:“康宁郡主出城了!”
整个上京的人晓得,康宁郡主幼年时候被高人批命,其身气运微弱,只能在真龙气所笼罩的上京城过活,她出不得上京,一旦出城,必性命堪忧。
郡主五岁那年前脚刚出上京,后脚其所乘马车就栽到了水里,差点儿溺毙而亡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就算不出上京,郡主也活不过三十。
这事儿玄而又玄,大多数人也就是听个玄妙,并不觉得这世间真有什么气运之说。指不定就是那帮子贵人胆小儿惜命,自己吓自己,还不愿意承认,才编出了这么一套说法罢了。
就连白一方,荷花夫人,陆郴这些人,对此说法也是半信半疑。
可就在陆郴听到灵泽过来说了这消息,瞳孔还是在这一瞬露了恐慌。
杜逡还在喋喋不休:“你给个反应行不行?这节骨眼儿当真生事儿对你陆家名声也不好听,你如今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着陆郴噌地从椅子上站起。
陆郴没理杜逡,冲着寒酥道:“上去知会一声豫王,康宁郡主与杜尤两家在结海楼遇了歹人,去请命封了结海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谁人都不能放过一一盘查,还有城楼与码头,防止歹人出城。”
他脸色阴沉:“什么时候找到人,结海楼的人才能走。”
陆郴说罢就要出去,杜逡还在后头追:“清川你要去哪!”
可他跟到门口时候,陆郴已经上马要走,灵泽紧跟其后,杜逡一拍大腿,哎了一声硬着头皮只能再去找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