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说了要继续帮小姐报恩，会去到湛家那边去。

　　牧大娘子也生出了一些不舍之情，毕竟十六年的养育也是实打实的有感情，她准备了不少的金银细软给她路上用，希望她能闯出一片天来。

　　牧家是真的全都靠她了。

　　才十六岁的少女身上带着超出同龄的成熟，她答应着母亲不合理的要求，可是心里却凉凉的。

　　此去一别，又是山水迢迢不复相见了。

　　等牧大娘子心满意足的回去后，牧娇娇一个人落寞的回到房间内，关上门后，她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哭了出来。

　　她是真的不想进宫啊。

　　随着她哭泣的声音，在她的脖颈和脸颊分别悄然的分别长出来了一颗红疹子。

　　不只是牧娇娇，岩花镇的好几个年轻男女都长了这种不起眼的小红疹，只是天热蚊虫多，谁也没当回事。

　　只有湛齐玉像是没事人一般，从客栈走出来，认真的消化着今日关夫子给他讲授的课业，但是走到了一半，他路过了曾经救治过他的回春堂的门口。

　　他露出一个接近讽刺的冷笑，然后继续往家里面走，这一次他要留下他喜欢的女人，哪怕会牺牲一下人。

　　走了一半路途的时候，阿六才悄无声息的出现，他忙了一天嘴唇都干的不行，湛齐玉拿出来水囊给他递了过去。

　　阿六喝了水才开始汇报今天的情况。

　　“那陈家人说的是真的，至于那个秦风杭并不是什么好人，我逮住了诊治陈杏儿的大夫，她并没有怀孕。”

　　这些都是顺带的，湛齐玉不能对牧娇娇做什么，可是对这些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他最擅长杀人诛心了，既然他们觉得日子过得太好了，那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一做吧。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回家吃饭，湛大娘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她给儿子盛好了饭菜，还是觉得家里面有些冷清了，便想着要不还是再打问打问这巷子里面人品好的姑娘，多来来家里面也能日久生情。

　　虽然不可能知道像牧娇娇那么漂亮还贤惠的，总是要让儿子有个心灵寄托才是。

　　她看着儿子那俊朗的容貌，心里算是微微放心了。

　　此时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这个黑芝麻汤圆性格的儿子，正要在这小镇子上面掀起一场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第22章 红颜薄命

　　◎可怜了牧家小姐啊。◎

　　岩花镇这个小镇子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本来还炎热的天气初见了凉爽，大家纷纷都感受了天气的变换。

　　跟天气变换不同的是，好几户人家的姑娘们身上都出现了些形状不规则的圆形红疹，一开始不觉得怎么样，可是渐渐的开始又疼又痒。

　　回春堂的大夫看了以后面色凝重，不敢随便的开药，而是先留下了几个来看病的病人，让自己的学徒去禀告给了官府。

　　当晚，官府就围住了回春堂，很快外面就开始宵禁了。

　　有官府内的知情人士悄悄的透露，是在镇子上面出现了几例麻风病人，所以这才戒严了。

　　这个地处江南的小镇子上面，很多人根本就没听过什么是麻风病，只有一些涉猎过医学的人知道有多么的严重。

　　这种病不仅会传染，后期还会使人导致畸形乃至死亡。

　　那些的病人多的地方都会有专门的荒山将麻风病人给送去自生自灭，岩花镇几十年来并未发生过这件事，所以县令干脆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抓着人直接活埋一了百了。

　　这让大家心里感觉残忍，但是谁也不敢反对，毕竟要是传染开来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但是为了确定所有感染麻风的人全都能给带去处理，官府挨家挨户的去搜查身上长红斑的人，以免有人知情不报。

　　官兵和大夫全都是戴着面罩全副武装，谁也不想摊上这个倒霉的病。

　　三更半夜，湛家和牧家的门同时被敲响了。

　　牧大娘子今日的眼皮就一直不停的跳着，傍晚的时候，听说牧娇娇身体不舒服，她立马就去查看。

　　“给我查今日的饮食，小姐身子金贵，今天查不出来个结果，你们都要吃罚。”

　　她没请大夫，只想着长个红疹子，查一查女儿饮食，估计很快就能缓解了。

　　眼看就要到了上京的节骨眼了，万万不可再出什么差错。

　　牧娇娇身上又痒又疼，也不敢多言，只能尽量忍着不挠，那地方抓挠几次就会变得更肿，还会出现吓人的小水泡。

　　山茶心里急，可是她也不敢违背大娘子的意愿去请大夫，只能用湿帕子一遍遍的帮小姐止痒。

　　“小姐，这要是长在山茶身上就好了，山茶替小姐难受。”

　　可是牧娇娇身上不舒服，心里却隐隐的升出一种希望，没准自己可能不用进宫了呢，这病来的似乎正是时候。

　　她脸颊上面的圆形红疹淡淡的，但是在她的脸上也很明显，这样子或许根本进不了宫的吧。

　　之前她也曾经想过干脆让自己的容貌受损，就不用再进宫了，可是她一直忙碌着想要报恩全然忘记了这码事。

　　现在她每天被娘的人监视着，根本没机会，现在算是好了。

　　她忍着难受躺在床上，巴不得自己的疹子多起几个呢。

　　但是到了半夜，她突然从睡梦中被叫醒，牧大娘身边的大嬷嬷冲了进来，把她给拽了起来穿上衣服，用脂粉将她脸上的红疹给盖住了。

　　然后才拉着人去了大堂检查。

　　官府是有户籍存档的，就算是有人外出也需要开凭证，所以牧家里面的一个人也不能少的。

　　那大夫挨着检查了一番，然后发现了两个在厨房烧火的粗使丫鬟长了红疹子，两个丫鬟立刻就被套上头给绑了起来。

　　管事大嬷嬷一看不对劲，赶紧拿着一大包沉甸甸的银子问那官差什么情况。

　　官差拿了银子也不隐瞒，说这两个是感染了麻风病的人，官府要带走。

　　这丫鬟都是属于主人家的私人财产的，就这么拉走也必须有个交代的，所以是可以告诉主家人的。

　　一边的牧周氏端不住面子了，追问：“麻风病是什么病？”

　　后面回春的大夫简单了解释了一下，然后就匆匆去了下一家，牧周氏惊吓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

　　刚刚牧娇娇也被检查了，但是盖着脂粉躲过了一劫，但是心里却有些数了。

　　原来这是麻风病。

　　上一世她是听说过麻风病的，当年这病让一个村落的百姓死伤无数，甚至官员直接封起来了那个村子，成为了麻风村。

　　后来有心思坏的嫔妃弄进宫麻风病人穿过的衣服，将病传染给了皇子公主的奶娘，那一年死了一个小公主和小皇子，大家才知道了麻风病的厉害。

　　牧娇娇反而很淡定，对着自己的娘说：“娘，我……”

　　话没说完，牧大娘子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突然就呵斥下人们：“今晚的事情都给我嘴严一点，谁说漏嘴，就是一个死。”

　　牧家下人都是死契，主人家是可以打杀贩卖的，所以大家赶紧跪下保证。

　　等下人们全走了以后，牧大娘子才开始自欺欺人般的说：“娇娇，你肯定没事的，山茶快带着小姐去休息吧。”

　　然后牧大娘子就回到屋内赶紧点上香开始祈祷开了，保佑自己的女儿一定要当上娘娘。

　　当天晚上，岩花镇排查了一遍后，抓了几十个疑似麻风病的人，里面大多数是女性，男性只有三个，基本都住在南巷子。

　　县令抓住了人以后，将人暂时关在了一起，然后就快马加班的禀告给了府城的知府大人。

　　此时的湖州城的知府正在招待选拔秀女的官员呢，他有个庶女姿色不错，没入这礼部官员的眼，正在喝酒招待呢。

　　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的眼珠子一转，就透露给了那位何大人。

　　“这岩花镇无端端的摊上了这件事，又牵连了不少的百姓。”

　　那已经微醺的何大人却立刻想到了，有个秀女就是那岩花镇上的人，又听说这次得病的多是年轻女子，立马就有了想法。

　　但是他不说这事，只继续喝，等着这知府再加价。

　　他只有六个选采名额，本来想着就是要捞一些油水也就算了，要是一个名额捞两份，何乐而不为啊。

　　不过这必须还是要按照流程来，所以他当机立断说，明日就要去看看那牧姓秀女的状态，要是被传染了定是要取消名额的。

　　于是觥筹交错间，知府的脸笑的愈发灿烂了，这事他确定是没问题了。

　　等着两个花魁扶着那位何大人离开了以后，知府跟自家的小妾和庶女就讲了做秀女的事情，让她们最近赶紧准备准备一起跟着上路。

　　就这样，秀女的名额被替换了。

　　不过，去查看牧娇娇的人并不是何大人本人，只是他的一个手下而已，他得了暗示，无论这位小姐有没有问题，都是要取消资格的。

　　牧大娘子也害怕极了，因为第二日的早上，牧娇娇陷入了昏迷。

　　山茶哭着哀求要请大夫。

　　“大娘子，求求你了，给小姐请个大夫吧，她生病了，这样不行的。”

　　可是牧周氏根本不敢请大夫，先不说是不是麻风病，就算是别的毛病都会被拉走的。

　　牧云和牧桓气的不行，知道母亲这样子干脆一起出去找父亲了，应该今日就能坐船回来了。

　　他们的母亲简直就是疯了，小妹的命都不管了。

　　山茶不停的哀求着，最后还是大嬷嬷让人把她堵了嘴关到了柴房。

　　牧家人看到了也感觉心寒，小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可是牧大娘子不让任何人进出，说什么今日也要让牧娇娇顺利的进城。

　　一直等到了中午，来了一伙人，说是要找今年的秀女。

　　牧娇娇被嬷嬷扶着出来了，但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上在发热。

　　那位礼部官员的下属一看就觉得有问题，立马就让大夫检查，这次很快就发现了红疹子，大家赶紧离着牧娇娇好几步远，生怕被传染。

　　“大胆，生了病还要隐瞒，我看你们牧家是想蹲大狱。”

　　那位下属不依不饶的，下马威十足。

　　牧大娘子虽然泼辣，但是还是一个妇道人家，也吓得不行轻，赶紧就拿银票，希望能放她一马。

　　那下属拿了钱，掂量掂量就说：“行吧，这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但是想进宫当秀女士没门了，还有你们家这个小姐，要送去官府统一处置。”

　　来的那群人全都很惋惜，那位牧家小姐长得真好看啊，怪不得那选秀女的官员能看上，宫里面的娘娘估计也就是这个姿色了吧，怎么就得了麻风了。

　　还有个小吏悄悄问大夫有没有治疗办法，想着自己娶回家做媳妇也行啊。

　　等大夫告诉他以后麻风病人会容貌变形扭曲才放弃了，可怜这大美人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