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业见江浔上前,将沈嘉岁挡了个严严实实的,便示意众手下转过身去,自己则公事公办道:
“江大人,既然沈小姐已然寻到,我们便回吧。”
江浔的目光落在沈嘉岁脸上不曾移开,袖下指尖动了动,回身道:
“温统领可否留下火把,本官已识归途,会亲自送沈小姐回馆驿。”
他二人议亲的消息早就传遍京城了,温成业也是闻弦知意,当即亲自将手中火把递了过去,沉声道:
“既如此,江大人一路小心。”
“走!”
温成业一声令下,众御林军便跟在他后头快步离去,脚步声渐远,很快连火把的光都瞧不见了。
江浔这才转过身来,正见沈嘉岁微仰着头,老实巴交地望着他,有些心虚地喊了声:
“阿浔。”
若说江浔方才还有千言万语,这会儿被沈嘉岁眼巴巴这般一瞧,登时什么话也没了。
“岁岁......”
他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地轻唤了一声。
“可有受伤?”
沈嘉岁急忙摇了头,看了眼自己脏了的衣裙,笑道:“我自己在地上滚的,总要装点样子。”
江浔轻摇了头,伸手替沈嘉岁摘下发间的枯叶,又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块雪白的帕子。
“先擦擦脸。”
江浔说着微微俯身,凑近沈嘉岁的面庞,拢着帕子去擦她脸上的污迹。
四周一下子没了声音。
夜色笼罩中,火把上跃动的火苗在四周织出了一片明暗交织的光影。
沈嘉岁微抬着头,火光在她的眸子里闪烁,像是藏了两簇小小的火苗。
她瞧见,江浔的神情很是专注,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脸颊上,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得很,帕子拂过肌肤,酥酥痒痒的。
沈嘉岁觉得现下很是美好,心中其实是不忍打断的,可颊上实在痒得很,她不由启唇低声道:
“阿浔,有点痒。”
江浔的动作蓦地一停,抬眸间与沈嘉岁四目相对。
也不知是火把离得有些近了,还是江浔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沈嘉岁忽而觉得脸上发烫。
谁知这时候,江浔拢了拢手上的帕子,又轻贴了上来,可这一次,却轻而又轻地落在了沈嘉岁的唇上。
沈嘉岁长睫一颤,就感觉到江浔的指腹隔着薄薄的帕子,轻轻压了压她柔软的唇瓣,而后摩挲轻抚,流连不去。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一抹红晕瞬间从脸颊蔓延到了脖颈,惹得她慌乱地垂下眉眼,却还是没舍得退开。
“岁岁......”
江浔低唤一声,微微抿了嘴唇,嘴角却又不自觉地上扬。
若沈嘉岁此刻抬头,就会瞧见他通红的耳朵,弯弯的眉眼,还有眼里的悸动与渴望。
四周寂寂,唯有周围的树林、手上的火把,是这场隐忍暧昧的见证者。
江浔到底是有分寸的,片刻后便缓缓收回了手。
沈嘉岁的薄唇被揉捻过后,此刻犹如朱砂轻点,绯红娇艳。
偏她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因着羞怯本能地去轻咬。
江浔目光触及这一幕,只觉一股热气瞬间席卷全身,心头欲望节节攀升,比当初中了秽药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面上涨红,赶紧连退了几步,偏过头去不敢再看了。
沈嘉岁哪里知晓江浔心里头这些弯弯绕绕,她抿了抿唇,面上烧热不止,却又难掩羞怯之意。
情愫无言,只是一靠近彼此,就会疯狂滋长。
咕噜咕噜——
在这燥热的氛围里,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嘉岁登时捂住自己的肚子,面露窘迫。
饿了。
晚膳都没用呢,她就跑到山沟沟里来了。
江浔连连深呼吸,压住了下腹涌动的热意,伸手从怀中又掏出一方帕子来,快步走到了沈嘉岁身前。
“就知晓你一定什么都没吃。”
沈嘉岁闻言面露惊奇,就见江浔一层层打开帕子,露出几块精致的糕点来。
“旁的不好带,岁岁先垫垫肚子。”
江浔笑着,将糕点递到了沈嘉岁跟前。
沈嘉岁没想到江浔竟思虑得如此周到,心里头很是感动,接过糕点当即吃了起来。
江浔垂眸,见沈嘉岁吃得认真,这会儿又是心疼又难掩怜爱,低声道:
“岁岁,你不必为我这般做的。”
沈嘉岁闻言抬头,嘴角一扬,“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阿浔。”
今日扳倒襄王的机会实在难得,计划势在必行。
可沈嘉岁心里清楚,无论今日成败与否,盛帝必然都会察觉,背后是江浔在拨弄风云。
自古以来,臣子纵有经天纬地之能,却不可脱于帝王之控,否则......必不得长久。
故而,江浔身为臣子就需要适当露其瑕缺,现其软肋,叫盛帝觉得,江浔依旧被其拿捏于股掌之间。
今夜入林之计不曾和江浔互通,沈嘉岁知晓,以江浔对自己的情意,他也会发自内心地担忧与急切。
而自己的行踪只有宁儿知晓。
她与宁儿说好了,只能在盛帝面前透露她的行踪,如此,江浔的急切自然都会被盛帝瞧见。
只是委屈了宁儿,要背上“欺负”她的恶名了,不过这也是为了在外人面前,撇清她二人的关系。
思绪转了转,沈嘉岁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仰头笑道:
“阿浔,我这人皮糙肉厚的,再者脑子也不算差,所以,就让我来做阿浔的软肋吧!”
第167章 为他所用
虽然早就猜到了沈嘉岁的心思,可此番见她言笑晏晏说出这番话,江浔还是心弦颤动。
他的软肋,势必要受圣上的关注,将来若有人想对付他,所有阴谋诡计都会先冲着他的软肋去。
所以,这哪是软肋啊,这是他江浔的盾,是他的甲,是岁岁心甘情愿护他的一片真心啊......
思及此,江浔再难忍心头爱意,伸出右手一把将沈嘉岁拥入怀中。
他抱得那般用力,沈嘉岁不得不仰起头来,配合他俯贴下来的身子。
“岁岁,那一次在安阳伯府门口我就想说了,不许再提什么皮糙肉厚之语。”
“会武是岁岁的本事,但这不代表岁岁凡事就要冲在前头,受了伤也依旧嬉笑无谓。”
“岁岁,我会心疼的,我听着就心疼……”
江浔的声音低低沉沉,响在了沈嘉岁的耳畔。
沈嘉岁这会儿瞧不见江浔的脸,只觉得他的怀抱热得很。
她甚至能感受到江浔剧烈的心跳,仿佛跃动在她的右胸腔里。
“阿浔,你如今喜怒多系于我一身,又将我看得这般重,我确实是阿浔的软肋了。”
沈嘉岁低低出声,下巴搁在江浔的肩头,脸颊贴在了他的脖颈间,轻轻蹭了蹭。
江浔偏头去迎接沈嘉岁的靠近,柔声道:
“当初正是有此顾虑,才踌躇不前,险些错过了岁岁,抱憾终身。”
“可下定决心与岁岁相守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岁岁,你我之间从未有软肋之说。”
“我为岁岁手中长剑,岁岁是我暗夜明灯。”
“尽管去途漫漫,前路未卜,我只管,坚定不移地去往岁岁在的地方。”
江浔说着低下头来,薄唇在离沈嘉岁鬓边仅有毫厘之时,微微一顿。
可片刻后,还是落下了轻盈一吻。
浅尝辄止,如同虔诚的信徒。
将所有浓烈的爱意,通过这克制的吻传达给她。
沈嘉岁浑身一颤,思绪骤然被打散,忍不住抬头轻瞥了江浔一眼。
可他看起来那般一脸正经,叫沈嘉岁不由怀疑,方才鬓边的温热不过是一场错觉。
“岁岁,我们走吧,伯父伯母还有嘉珩怕是等着急了。”
江浔轻咳一声,目视前方说道。
沈嘉岁不明所以地挠了挠了脸颊,点了点头。
“嗯,走吧。”
静谧的树林里,只要二人所过之处,就会被火把照亮。
他们肩并肩前行,开始交换今日彼此的消息。
当听闻清乐殿中的场景时,沈嘉岁心中不免唏嘘。
“怀真哭了好多回了,我瞧她落泪的模样,心也跟着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