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丰张了下嘴,酝酿了一下,正要向父亲表态一番,梁父先开口了。
依旧是板着脸,满脸糟心,手往屋外草棚方向挥了挥,指着草棚下那条“传家宝”级别的古董小旧船:
“你可太会藏了!藏在旧船里面那堆宝贝,自己搬出来,拿回屋子里好好放着!发什么愣,站着不动,要我帮你搬?”
梁子丰不是不动,他这回是彻底被震惊了。
自己的最高机密啊,原来在父亲眼里早就已经没啥秘密可言了。
于是,当着梁母、梁自强、陈香贝所有人的面,梁子丰钻进草棚下那只报废的旧木船,从船舱中不知揭开个什么东西,然后人再出来时,就抱着一撂又一撂的书。
高中各科的教材,还都是崭新的,显然正是梁自强上次带他进城,在新华书店给他买的那些。
梁自强记得当时自己问过他,家就这么丁点大,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过父亲的双眼。当时梁子丰拍着胸脯说他有办法。
梁自强可真没想到,他的办法是把书偷偷藏进了旧船里!
这条旧船,还真是被他给变废为宝了。反正这地方,是成功利用了思维盲区,梁自强是从没往那想过。
但就算如此,居然还是被父亲给找到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这是!
邝海霞、陈香贝停下手中的渔网线,也都张着嘴巴,给看呆了。
谍战片啊,平时银幕上才难得见到一回的,这是直接坐在家里瞅饱了!
梁子丰也是麻了,就在全家老小的集体注视下,一趟又一趟,从船里抱起书,往家里走……
梁父说完了梁子丰,把脸转过来对着梁自强:
“他哪里有钱?都是你买的吧?你厉害,给他都快买了一船的书了!”
梁自强很想说:其实他有点钱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梁子丰把书全都搬回屋子放好后,有一种他和他的书全都从地窖里爬出来、重见天日的表情,向父亲表了个态后,这回坐回屋里,光明正大地学去了。
一家人重新各忙各的。陈香贝过来悄声问梁自强:
“去看盖房的地了?在哪,离这远不远?”
“也不算远,桔子坡,很快我肯定要带你一起去看的!”梁自强告诉道。
陈香贝点了点头:“那旁边取山泉水方便吗?”
梁自强没想到自己媳妇考虑问题都这么具体又实际的。但想想还真是,对于他们鲳旺村的人来说,淡水资源的远近其实太重要了。
他笑了下:“都替你想到了!旁边不远有水塘,坡后面还有溪,连的也是山上的山泉,跟现在这边那溪水一样!”
“听你说的,是想哪天去看看了!”
“等我去村里把手续过一下,就算正式定那里了。再往后就是动工,打地基,你得成天往那跑呢!”
说干就干。跟陈香贝才聊几句,他就转身进屋,拿烟去了。
他上午在镇里买的那条大前门,不为别的,就是打算用来提去钟永瑞家,说一说宅基地的事。
本来他一个人去就够了,事情办下来肯定没啥问题。
刚走出门,父亲考虑到自己与钟永瑞关系也还不错,说得上几句话,于是决定陪他一起去。
到了钟家,钟明也早已从街上回来了,钟康同样也在家。但梁自强没想到的是,钟永瑞门前的空地上站着至少十几个村民。
“强哥你来了!你知道不,杨喜杨庆被判了,十八年呐!这不得买挂鞭炮庆祝下?”
说话的是邓招财。
钟明随即道:“阿强知道的,今天上午我看布告的时候,他也在!”
梁自强才知道,围在空地上的村民,全都是在议论着杨喜杨庆被判十八年的事。
看得出来,在场这些全都对杨喜两个被判持庆贺态度,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兴奋中夹着解气。反倒是杨家人没几个在场。
“坐十八年,不如干脆死在里边得了!”
“也不知道他们坐完出来,杨癞子还活没活着!”
“你先考虑杨喜杨庆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十八年吧!”
说什么的都有。记得昨天大家最关心的话题,还是李亮和袁小美的婚事,才热了一天,今天就被杨喜杨庆的最新消息给冲淡了。
至于郑六,是彻底得救了。已经没几个人有热情去关注他那张藏在棉帽后面的脸。就算他顶着怪异的大棉帽这会儿从人群中穿过去,都不见得有人多看一眼。
梁自强没太掺和进去议论,他还得办要紧事。
他让钟明把正聊得兴起的钟永瑞拉回了屋里。进屋后,门一关,梁父、梁自强跟钟永瑞说起马上要盖房的事。
“好事啊,是原来的老宅基地,还是换块新的?”
也不知是接了梁自强的烟,还是因为本身关系还行,钟永瑞反正挺热情的,主动问起来。
梁自强父子俩把看中的桔子坡那块地具体位置说了下。
“没问题啊,这有什么问题。要是涉及到农田什么的就办不了,那地方正常办就是了!你一边动工,这边很快报给镇里批就是了,要不了多久的!”
说完了正事,又闲聊了几句。父子俩也没继续呆太久,就起身准备回了。
刚走出钟家门,就听村里炸开一阵鞭炮声。
听方位,好像是邓招财家。
公然为杨喜杨庆的事放鞭炮致贺,这事别人可能说说而已,邓招财是真干得出来……
第193章 来了不怕冷的大鱼
“爸你先回,我找阿贤玩,很快就回去!”
从钟家出来后,梁自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跟自己爹说了声,便去往林百贤家。
好几天没见林百贤了。现在李亮与袁小美的消息肯定已经传进林百贤耳朵,这种事梁自强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就想着去看看他。
来到林家门前,见林百贤神色有些憔悴,便能看出,他这两天的心情很糟糕。
唯一让梁自强松了口气的是,没有一上来就瞥见一个烂醉如泥的林百贤。
他最担心的是,林百贤遭不住情感上的打击,然后借酒消愁,变成又一个林父。
此刻林百贤正站在门前坪上,地上劈了一堆的柴,他还在一个劲劈着。
见到梁自强来,他才停一下手中的斧子,擦了擦额头:“阿强你来了?”
就站在坪上,两人聊了好一会儿。
梁自强能说的,无非也是劝他看开点,这世上总还会有更好的女人,只是林百贤暂时还没遇着而已。
聊了一会,林百贤道:“本来我也是准备劈完这堆柴,一会晚上去一下你家的。”
“是有事要找我?”梁自强问。
“也没啥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过些天去城里了。我表哥那边做服装生意要人手帮忙,去年就在说了,现在年底更加忙到团团转!反正年底也没法出海搞鱼了,我干脆去他那边帮个工。”
梁自强怔了一怔,没想到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但瞬间他转念想了一想。接下来,李亮与袁小美很快就会出双入对,频频走动在村里。对于林百贤来说,这可能会是最痛苦难熬的一个阶段。
去到外面,能够年底赚些帮工费,又或者学着做做生意,注意力转移开去,反倒能够很好地减轻他的痛苦。也可以说,正好去外面散心了。
“卧靠,你这是怕你娘冬天呆在家,没得柴生火做饭啊!”梁自强觉得似乎有很多感慨,又似乎没啥好说,最终话到了嘴边,就只冒出来这么一句。
林百贤笑比哭难看:“你说对了,让我爹劈柴靠不住,我弟又还少没几斤力气。我去城里前,多劈点放这,我娘冬天就不用愁了……”
“艹,”梁自强听不下去,“你家里还有多余的斧子没,不会就这么一把破斧头吧?!”
一转头,他在走廊边找到另一把斧子。
梁自强抡起了斧头,也在这坪地上,替他一起劈起柴来。
冬天的阳光比平时的阳光要更为宁静,就这样无声地向下,投在这两个男人的身影上。
梁自强劈起柴来就没再怎么说话,无言中,只有斧子“咔嚓”、“咔嚓”,一声声说着道别。
两人都很有劲,在初冬中弯曲的身躯,远远看去如同两个铁匠在默默地打铁。
坪上的柴架起一堆又一堆,两人才停下来,转了转肩膀和手臂,都笑了。
“娘的,有段时间没劈柴了,今天老子可算松了松筋骨!”梁自强扔下斧头道。
“我也是,今天劈痛快了!”林百贤嘿嘿两声。
“后天早上走是吧?后天我来送下你!”
梁自强拎起扔在柴堆上的外衣,往身上一披,大步走回家去了。
晚上,陈香贝洗完了热水澡坐在床头,习惯地拿起毛线又开始准备织娃娃衣裳。
梁自强也洗过澡了,就窝在床上看自己老婆在灯下织毛衣。
媳妇本就秀丽的瓜子脸庞,这会儿笼罩着一种娴静的气息,专注织衣的样子很是耐看。
梁自强捅了捅她:“你先别急着织毛衣,今天从裁缝铺取回来的那几身衣裳,你还没试过呢!”
陈香贝转过头来看他:“你想看我怎么试?那是孕服,我现在肚子又还没开始大起来,试不出的!”
“身高跟腿长又不会变,起码试试看长短合不合适!”
“真不知有什么好试!那你把灯关了,我把几套衣服都试一下!”
“关啥灯!又不是没看过!”
梁自强坚决不关灯。反正门是反锁着的,后窗的窗布也是拉着的,关起门来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好好欣赏就是了,多惬意的事!
要是关灯不让看,他还这么积极怂恿她换衣服干嘛?
“搞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好好蒙住被子睡你的觉,等我换好了叫你时,你再看!”
媳妇嗔怨了他两句,拿出今天取回的那几套新衣裤,换了起来。
才开始除去身上的衣服,她脸先胀红了,后来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梁自强当然不会老老实实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他恨不得眼珠比平时更大一倍,趁机欣赏起来,一秒都不放过。
他媳妇自己怕是不知道,从后边看过去,她的窈窕、曲折、细腻,照样一分不减,太养眼了。
尤其当她背对着他,做出弯腰的动作时,他感觉眼睛真是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