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东头疼，他在家里待一会儿就出去，不想听妻子说那些话，他也不想听他妈说那些话。方旭东夹在中间，一点都不好受，他心里苦。

　　高秀秀见方旭东出去，她没有追上去拦着丈夫，不让丈夫出去。高秀秀知道丈夫就是这个德行，她跟婆婆发生矛盾的时候，丈夫喜欢躲开，他压根不想去解决那些问题。

　　方旭东路过秦家的时候，他看到秦家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在院子里种植东西，越发觉得心酸。曾经，方旭东还觉得秦团过的日子不好，现在想想秦团过的日子也没有多不好，孩子长到一定岁数再过来随军，麻烦事情都能少很多。

　　宋凤兰很快察觉到屋外有人站着，她伸手戳戳秦一舟的手臂，小声地问，“外面那人是谁？”

　　“我去看看。”秦一舟道。

　　秦一舟走向门口，方旭东还想离开。两个人认识，不算是陌生人。

　　“秦团。”方旭东见秦一舟出来，便开口叫人。

　　“你这是……”秦一舟停顿一下，他想到了妻子之前说过方旭东的亲妈坐在地上的事情。

　　“我走一走。”方旭东道，“走一走。”

　　“那你走一走。”秦一舟关上门，继续回去陪着妻子和儿子，他没有说让方旭东进来。秦一舟没有想过要听方旭东诉苦，别人的家务事，别人没有开口说，自己就不要上赶着当知心暖男。

　　宋凤兰本以为秦一舟会让方旭东进来，却没有想到秦一舟跟人说几句话，他就回来了，“没有多聊聊？”

　　“我不是他们的心灵导师，他们得自己面对险境，勇往直前。”秦一舟道，“大家都有小家！”

　　“不小了。”秦梓航开口，“比姨婆的家大，房间大，都大。”

　　宋凤兰母子寄人篱下，房间比较小，甚至房间里面还有放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宋凤兰生下孩子后，于小姨把那些杂物搬走了，而宋凤兰买了一些孩子用的东西，那些东西堆在房间里堆了不少。在宋凤兰母子离开之前，有的东西还留在那边，宋凤兰让于小姨处理。

　　这不，于小姨的女儿江雨菲打上那些东西的主意，她问她妈，“妈，那间房间，你们是不是得收拾出来，我听说宋凤兰不打算要那些东西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第17章 举报借力打力（第四更）

　　“处理？”于小姨一时间没有想着处理宋凤兰母子留下来的东西。

　　“对啊，那间房间总得腾空出来。”江雨菲道，“我回娘家都没地方落脚。宋凤兰都搬出去了，不是说后面就不住在这边了吗？她早就已经出嫁了，她也该有她自己的家。”

　　“她是有她自己的家。”于小姨道，“你表妹去之前是说了不要那些东西，我看那些东西，有的东西还是好好的，还能用。”

　　“那你们分一分呗。”江雨菲不想用宋凤兰用过的东西，不想别人说她用宋凤兰用的东西。江雨菲要脸面，就算她手里再没有钱，也不能那样。

　　于小姨原本以为江雨菲是不是想要那些东西，却没有想到江雨菲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着？你们当我想着宋凤兰的那些东西，我非得要她留下来的东西？”江雨菲道，“那些东西都是旧的，又不是新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要是值钱的话，她哪里可能把那些东西留下来。”

　　“别说这话。”于小姨觉得这些话有些刺耳，人家好心把能用的东西留下来，还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要是换成别人，别人不一定会这样，“你表妹都已经搬走了，没有住在这边，你就别再这样说她，她又不欠你的。”

　　“怎么不欠了？她住在这边，我过来，都没有房间是属于我的。”江雨菲道，“别说我出嫁了，也别说我就住在这个城市。出嫁了，我就不能回娘家住几天吗？”

　　江雨菲怨恨宋凤兰，还觉得她亲妈更加看重宋凤兰。

　　“她留下那些东西，其实就是把我们当成叫花子打发。”江雨菲道，“她压根没有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她当我们是阿猫阿狗一样的存在。”

　　“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呢？”于小姨不明白，“你表妹住在我们这边的时候，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于小姨能感觉到宋凤兰生活得有多小心，即便宋凤兰比较少做家里的家务，但宋凤兰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就光光是宋家人事先给于小姨的那些东西，那就已经很多了。

　　“她还小心翼翼？我看她嚣张得很。”江雨菲道，“我不管，你们还是快点把东西收拾好，看着太碍眼了。空出一个房间，你们是把房间出租出去也好，还是让家里的其他人住进去，都可以。我不是非得要在那一间房间待着，省得你们说我一个出嫁女管那么多。”

　　“你啊你。”于小姨无奈摇摇头，她都不知道怎么说江雨菲的好，江雨菲还是非得跟宋凤兰杠上。人家都没有在这边，江雨菲还是不放过人家。

　　新的一天，石桂兰被人叫住了，赵夫人一并革委会的其他几个人过来找石桂兰。

　　有人举报石桂兰封建迷信，说石桂兰说宋凤兰克了方家的孩子。那一封信是匿名举报信，信都已经送出去了，相关人员不能当自己没有看见，那一封信不只是到了革委会的领导手里，还有赵政委的手里。

　　石桂兰早前得罪过不少人，那些人不敢跟石桂兰硬碰硬。偏巧，石桂兰这一次跑去说宋凤兰，宋凤兰是秦团长的妻子，秦团长本身又是首都过来的 ，秦团长的亲家还很能耐。有人起了心思，谁让石桂兰之前当着大家的面说宋凤兰克人的。

　　好几个人都听见了，不只是一个胖嫂听见。

　　只是有的人听见了，当作没有听见，那些人怕石桂兰的男人。总有个别人不怕的，还有人想着借力打力。

　　许参谋都还没有去部队，他正在吃饭，一下子这么多人来了。许参谋都还懵着，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你们这是做什么？”石桂兰嚷嚷着，她不能跟这些人走，这些人的态度太不好了。

　　“你们必须得给个理由。”许参谋护着石桂兰，虽然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无的放矢，但是他对革委会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即便赵政委的妻子也在这边，赵夫人并不是革委会的人，许参谋还是有些担心。

　　石桂兰到底为许参谋生了儿子，还帮着照顾他的孩子，他不能不管妻子。

　　“搞封建迷信。”赵夫人道，“她说秦团长媳妇克了高秀秀的女儿。”

　　赵夫人先前听说过石桂兰说的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稍微提点一下也就行了。谁能想到有人直接去举报石桂兰，哪怕现在政策松动，但革委会还存在，他们看到举报信，哪里能不处理。

　　要是他们不处理的话，别人都说他们捧着许参谋的臭脚。

　　这一次，这些人怎么都得跟石桂兰好好说一说，不能因为石桂兰也是在革委会工作的，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要和稀泥，也得把人叫过去问问话。

　　“我是嘴瓢了。”石桂兰道，“大家说话都有嘴瓢的时候，我是说了那么一句，也就是一句。”

　　石桂兰不愿意跟这些人走，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被举报了，那不就等于她的脸面被人踩在脚底下了么。纵然后面她可能就是被批评几句，但她的颜面丢了，这是大事情。

　　“赵家嫂子，我真就只是说了那么一句，我意识到我的问题了，我会深刻反省。”石桂兰能屈能伸，她还得在她的丈夫面前保留好印象，要是她不承认，这一件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我写检讨。”

　　“你还是得跟我们过去一趟。”革委会的人道。

　　“这……这就不去了吧？”石桂兰道，“我去的话……就当我是在上班？我一会儿自己过去，可以吗？”

　　这么多人在，等于他们架着她过去，石桂兰觉得这不好看。

　　许参谋不可置信地看着石桂兰，他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妻子竟然说了那样的话，哪怕就只是一句话。这不就等于他先前认识的妻子是虚假的，他的妻子确实可能说难听的话，那么秦一舟说的话是不是对的？

　　亏得他之前在秦一舟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是误会，许参谋想妻子能说那么一句，就能说更多句。在自己没有在家的时候，妻子到底说了多少难听的话，妻子是不是真的去为难了秦团长的媳妇。

　　“现在就去。”革委会的人心里清楚，如果让石桂兰后面单独过来，指不定别人要说他们包庇石桂兰。他们当然不愿意当包庇石桂兰的人，都有举报信了，还不只是一个人听到，“这一件事情很恶劣。”

　　“大家街坊邻居的，说一两句话，能有什么呢？”石桂兰还是不认为这是一件大事情。

　　石桂兰说完这话，又看向赵夫人，再看向许参谋。石桂兰不想这么丢脸，以前都是她把人抓到革委会批斗的，而不是别人把她抓过去。

　　“既然这是事实，那你就过去，配合他们的调查。”许参谋不能在妻子已经承认的情况下，再昧着良心不让这些人把妻子带走。

　　“……”石桂兰心里难受，她的丈夫就这么看着她被带走吗？

　　石桂兰又想，这不能怪她的丈夫，这么多人来家里，他们就是逼着她丈夫逼着她。为了不让丈夫继续丢脸，石桂兰只能跟着那些人过去。

　　这一封举报信不是宋凤兰写的，她的父母还没有平反，她不适合写这样的举报信。这一封举报信也不是胖嫂写的，胖嫂顶多就是刺石桂兰几句，哪里可能去写举报信。

　　很多人都觉得一些事情都是小事情，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还容易被别人记仇。

　　石桂兰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消息很快传开。

　　胖嫂还特意过来跟宋凤兰说，宋凤兰当时正让秦梓航试衣服。

　　宋凤兰把那一只可爱的小狗狗绣好了，绣得惟妙惟肖的。

　　“这是福旺旺吗？”秦梓航指着衣服上的小狗狗。

　　“你说它是谁，就是谁。”宋凤兰道，“先脱下来，等……”

　　“妈妈，我可以现在就穿着吗？”秦梓航不想脱下衣服，他想就这么穿着，“这么好看的衣服，我得穿着的。”

　　“行，你穿着。”宋凤兰没有继续让儿子脱下衣服，这衣服本身又不是多脏，儿子要穿着，那就穿。

　　小孩子都是这样，得了新衣服，恨不得立马穿上。

　　“这上面的狗是你绣的？”胖嫂惊讶。

　　“对，我妈妈绣的。”秦梓航得意，“好看吗？”

　　“好看，好看。”胖嫂高度赞扬，“非常好看，要我，我可绣不出来这么好看的狗。”

　　“小虎哥哥没有吗？”秦梓航道。

　　“他没有。”胖嫂道。

　　“那没有办法，这是我妈妈给我绣的。”秦梓航没有说‘让我妈妈给他绣一只’，他才不要自己的妈妈辛辛苦苦去帮衬别人，这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帮衬他就可以啦。

　　宋凤兰轻笑，儿子还在那边转圈圈，也不怕转昏头。

　　“小虎哥哥没有来吗？”秦梓航想让张小虎看看他的新衣服。

　　“他呀，一会儿让他过来找你玩。”胖嫂道。

　　“他没来也没有关系。”秦梓航道，“这是我妈妈给我绣的。”

　　“好。”胖嫂点头。

　　宋凤兰轻轻地摸摸儿子的头，让儿子坐在旁边玩一玩。宋凤兰还打算揉面，夏天天气是热一点，但也好发面。宋凤兰打算给儿子做一些包子吃，儿子比较喜欢吃肉包子，拿着票去食堂吃，吃到的肉包子总是少一些，自己做能多做一些。

　　胖嫂来了，宋凤兰没有打算这么快揉面，晚一点也来得及。做的肉包子是晚上吃的，要是到时候先做好，也可以先吃。宋凤兰打算做十几个包子，做少一点，不用多做，宋凤兰没有打算送肉包子给别人，要送，送蔬菜包子或者是馒头，这就很不错了。

　　“许参谋的妻子，石桂兰，她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胖嫂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

　　“她不是在革委会上班的吗？”宋凤兰之前听说过。

　　“没有错。”胖嫂道，“听说是有人匿名举报她搞封建迷信，说她仗着是许参谋的妻子，肆意欺负别人。”

　　“封建迷信？”宋凤兰心想这不会跟自己有关系吧？

　　“对，她先前说你克了高秀秀的女儿。”胖嫂道，“好几个人都听到了。要搁在以前，她说那么一句，没有人敢去举报她的。而这一次，不一样，你是秦团的媳妇，都当你能耐大。”

　　“这是拿我借力打力。”宋凤兰随即明白，哪怕她这几天没有多出去，别人还是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

　　宋凤兰不觉得举报石桂兰的人有错，要是她，她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举报。前面有其他人顶着，别人不一定就会想到是她写的举报信。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还知道在这个时候写这个举报信，就算举报信没有用，匿名的，没有被发现，那就没有一丁点事情。

　　“你……不高兴吗？”胖嫂问。

　　“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宋凤兰道，“许参谋的妻子对我有意见，她不喜欢我，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别人去举报了，我该开心才对。”

　　“不是你举报的呀？”胖嫂道。

　　“当然不是，我是当事人，要我的话，我不可能匿名，

　　是直接实名举报。“宋凤兰道，“匿名举报，那些人可能还没有把这当一回事情。我实名举报，就坐在革委会的大门口，那些人总得把事情处理好，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胖嫂点头。

　　“撒泼耍赖能解决很多事情，如果是一个老头老太太撒泼耍无赖，基本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事情。”宋凤兰道，“要脸皮，别人未必拿我们当一回事情。”

　　胖嫂惊讶，她没有想到宋凤兰会有这样的想法。胖嫂以为宋凤兰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这样的人都喜欢端着，都喜欢在那边说道理。

　　“有时候，真正的道理是怎么样的不重要。”宋凤兰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胖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