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完。”
他说着,突然抓起姜蘅的手,在她指尖飞快地划了一道小口,同时挤一滴血出来,用指腹拭去。
姜蘅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一脸惊疑:“你干嘛?”
他的动作太快了,她甚至来不及防备。
“别紧张,这只是运转术法的必要链结,就像这样。”贺兰攸一边在自己手上也划一道口,一边无奈解释。
姜蘅捏住流血的指尖,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的手。
贺兰攸挤了一下,一滴血从手心渗出。他将姜蘅的血与自己的血涂抹在一起,一道浅浅金光随之浮现,在血液叠加的地方亮起一圈字符,繁复难懂,和姜蘅在脑海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看来他没有撒谎。
姜蘅这才放下警惕。
“这也太麻烦了。”她说。
“不然你以为术法要怎么从我这里转移到你身上?”贺兰攸收拢手心,抬头看了眼天空,“不早了,你回去吧,再迟有人又要急了。”
他说的“有人”自然是温岐。
姜蘅想起出门时温岐的叮嘱,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贺兰攸笑了一下:“知道啦。”
姜蘅转身往回走,贺兰攸一直看着她走远,直至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丛中。
接着,他展开灵识,短短几步,便来到了神山边缘的结界前。
他抬手结印,肉眼不可见的结界在他面前裂开一道缝隙。他踏入其中,下一刻,他的身形和裂缝一同消失在薄薄的迷雾中。
贺兰攸完好无损地从积云山走了出来。
负责监视神山的贺兰族人见到他的身影,立马向主家传信,一时间几只金色灵鸟陆续飞向高空,尖啸着隐入云层。
贺兰攸注意到了那些灵鸟,但他并不在意。
外面监视的人并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也不用担心自己此行的目的被发现。
所谓的游历只是他糊弄家中族老的幌子,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出来寻找另一个双生子。
大约半月前,家中一位老仆去世了。
这位老仆在贺兰家服侍了近四十年,可以说是看着贺兰攸父子长大的。去世前的最后一晚,他忽然请人将贺兰攸叫过去,拉着贺兰攸的手,将一件陈年往事偷偷告诉了他。
原来贺兰攸并不是独子,当年和他一起出生的,还有一个女孩。
他的母亲生的是双生子。
这本来是一个好消息,但家中族老派人测完两个孩子的资质后,好消息却变成了坏消息。
这两个孩子,男孩是百年难遇的天生灵胎,女孩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贺兰家从未出过凡人,自然不可能让这个女孩污染保持至今t的优秀血脉。
族老们想都没想便让贺兰越将女孩处理掉,但谢冬宜死都不让,还用男孩威胁他们,贺兰越无奈,只好答应谢冬宜,将女孩送到一户普通人家,悉心照养。
负责送走女孩的人,便是这位老仆。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趁夜将女孩送往负责代养的家庭。然而半路突然有人拦截他,让他把孩子丢掉,还说这是族老们的命令,他必须服从。
老仆认出那人手中的玉牌,的确是贺兰家的信物,只好依言照办。
他将女孩扔在荒郊野外的一处森林里。那夜下着鹅毛大雪,林中到处都是饥肠辘辘的野兽,这个孩子必死无疑。
在那之后,他便回去了,之后果然再无女孩的消息,而他也藏着这个秘密活到了现在。
“我知道我罪该万死,欺骗了您,也欺骗了夫人,如今说出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老人脸色灰白,老泪纵横。
贺兰攸思索片刻,问:“那片森林在何处,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记得……”
贺兰攸得到了老仆遗弃女婴的地址。考虑到自己贸然去找,很可能会被家中族老怀疑,于是他特意编了个外出游历的幌子,这才顺利找到了这里。
经过一番搜寻,他发现那女孩并没死,而是被一个叫姜家村的偏僻村落收养了。
他来到姜家村,想看看那女孩如今什么状况,却从那些村民的口中得知,那女孩已经被送上镇妖神山,现下恐怕是连骨头都不剩了。
贺兰攸活了十八年顺风顺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他想,不管那个女孩是死是活,他都得去山上看看。
他必须要确认一下,这个叫姜蘅的少女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孪生妹妹。
贺兰攸摊开手心,另一只手虚指正中的血迹。只见已经干涸的血迹竟然慢慢析出、凝结,最后变回了一滴圆润的鲜血。
他的确需要她的血,但却不是为了链结术法。
他取下腰间灵玉,将这滴血滴入其上。灵玉亮起朦胧的青色微光,很快,鲜血像水一样融了进去。
这是一块认主灵玉。
只有贺兰家的直系血脉,才能与其相融。
虽然姜蘅似乎不是纯粹的凡人……但贺兰攸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与自己确是一胎双生。
贺兰攸的脑海再次响起姜蘅柔软的声音。
“他是我最亲近的人。”
“据说双子之间都有感应,就算她不记得你,等见了面,也会想起来的。”
“我会好好吃完的,谢谢你。”
他想,她一定是被妖兽的伪装迷惑了。
他会带她离开妖兽的巢穴,带她回家,让她取回她应得的一切。
到时她就会明白,谁才是她最亲近的人。
第21章
姜蘅提着她的报酬回去了。
温岐看到她手里的布袋, 觉得有点眼熟:“这是……”
“贺兰攸买的零食。”姜蘅晃了晃袋子,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把这个作为报酬送给我了。”
温岐唇角微弯,似乎准备说点什么,目光忽然落到她的手上。
少女的手指葱白纤细,捏着布袋的一截指尖偏红,再一细看,似乎有一点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了?”温岐神色微变。
“啊, 没有,这个是……”姜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被划伤的手指,连忙并指擦了擦,“是我路上不小心划到了。”
温岐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指尖上的伤口。
不深,细细的一道,大约半寸长。
原本白皙的指腹被渗出的血迹染红,伤口呈现出微微发暗的深红色, 像熟烂的樱桃, 随时都能挤出血红的汁水。
温岐微微蹙眉:“这是什么划伤的?”
“不知道。”姜蘅小心翼翼地说, “发现的时候就这样了……”
虽然贺兰攸已经走了, 就算温岐生气也拿他没办法,但她还是希望温岐不要生气。
温岐轻轻叹息:“你先坐下, 我去拿药。”
姜蘅乖乖应声:“嗯。”
她在软榻上并腿坐好, 过了一会儿, 温岐拿着一只药瓶和纱布回来了。
姜蘅好奇地问:“这也是金创药吗?”
“差不多,不过功效不同。”温岐温声对她说,“手放上来。”
姜蘅本以为温岐是把东西给她, 让她自己处理,但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帮她处理。
姜蘅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放到了桌案上。
温岐拿起一个类似棉签的工具,先将她指腹上的血迹仔细地清理干净,接着打开药瓶,从里面取出一点白色药粉。
他看了一眼姜蘅,轻声道:“可能会有点疼。”
姜蘅抿唇:“没事,我能忍。”
温岐长睫微动,不再出声,将药粉细细洒在伤口上。
姜蘅呼吸一滞。
温岐:“疼么?”
姜蘅慢慢呼吸:“……有点。”
不知道这个药粉是什么制成的,洒在伤口处竟然火辣辣的,说不出的刺激。
温岐低垂着眼,听到她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体内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他微微俯首,对着姜蘅的指尖轻吹了吹。
指尖先是感受到一点凉意,接着便是说不出的酥痒,顺着手指末梢的神经向上延伸,变成了另一种微妙的刺痛。
姜蘅像触电一般,手指猛缩了一下。
“怎么了?”温岐抬眸,关切地看着她,“还是很痛么?”
“不是……”
姜蘅下意识避开视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刚才是痛的,但现在不是了。
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人吹一下手指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她不确定这是否与近两日的接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