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侯府自然不是无名之辈。”
顾子升泄气,“是啊,全京城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太平侯府呢,难怪你问顾子昂的事,他一定跟你说了我很多坏话吧?不过,就是他不说,你肯定都知道了,外面有那么多传言呢,也确实,我就是没他聪明会读书。”
“如果这能让你高兴一点的话,其实他不大搭理我。”
“真的?”
赵丰年眯眼,“你这个雀跃的表情是认真的吗?”
顾子升“嘿嘿”一笑。
“他就是那样子,眼高于顶,算了,不说扫兴的事了,我说真的,我可以去请求皇上准许,我跟你一起赴任,定北府说是目前由通判顶着,但是底下的各个县城的县令要么没有要么早就倒戈了,这回我给你当师爷跑腿!再说了,我如今做同知可是得心应手的。”
赵丰年笑了,“谢谢你,子升,但是我更情愿你留在京城,也更需要你在京城。”
顾子升当即正了色。
离开京城的时候,傅赵丰年以为顾子升动了气不会来了。
当他看到那个骑在马上的身影,便笑了。
“这是我搜集到的关于北地的一些文书,路上抽空看看吧。”
赵丰年接过包袱,“多谢。”
“阿年,北地真的很危险,但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如果是你的话那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只是实在不行,保命为重,有什么事随时写信告诉我!旁的没有,太平侯府可是很有钱的,也省得便宜了旁人。”
“我知道了,你也是,斗不过人家就退一步,适当的时候示示弱没什么关系。”
由精兵护卫的赵家就这样离开了京城。
路上,赵丰年探出头。
“李将军,我们从京城到北定府需要多久?”
李将军名叫李旭东,是这次护卫队的头领。
“倘若是走官道,约莫一个多月。”
“听闻李将军是漠州人,不知可有其他路可到北定府?”
李将军顿了顿,“倘若不走官道,绕过平西,可提前十余天。”
赵丰年扬唇,“也够了。”
“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东西呢,这走的时候倒是堆了一车又一车的。”巧娘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京城,不禁感慨。
“也不知道那北定府到底是个啥样,听说那里冬天特别冷,马上就冬天了,咱们冬天的衣物是不是带少了些?”
赵来贺丝毫不在意,“到时候到了地方再买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赵来贺没想到,定北府连布庄都少见。
半个月前,进入北定府开始,
土地逐渐荒芜,人烟罕至,偶尔几个村落,遥遥目光相对,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便缩回了屋子里,只有从窗户后露出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到了北定府城门,只看到破旧的土城墙被风沙腐蚀脱落呈现一众灰黄。
城门口没有设岗哨,他们这一行人进城的时候,引起了诸多目光。
又好奇的,羡慕的,也有贪婪的。
“好心的老爷,给口吃的吧!”
“给口吃的吧。”
车队被人群挡住了去路。
赵丰年挑开车帘,“李将军,继续走,去府衙门。”
李旭东当场拔出佩剑,人群见状,当即吓得四散。
巧娘在后面马车瞧见了,“正是怪可怜的,这地方穷啊。”
到了府衙门,众人看着破旧不堪的地方,心情都十分复杂。
“这衙门口,连座石狮子都没有啊。”大胖感慨。
这时候,一个挺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人从另一侧快步走了过来。
“可是京城来的知府大人?”
李旭东让开了一小步,却呈一个护卫的姿势。
“本官正是,这位是李将军,尔等何人?”
“哎呦,下官可把赵大人盼来了,下官北定府通判盛富贵携底下官员见过赵知府,见过李将军!”
赵丰年看了几人,点点头,“盛大人客气了,我们刚到,风尘仆仆,倒是失礼了。”
“北地就这样,风沙大,您诸位先安顿下来,等晚上我再为大人接风洗尘。”
客套完,赵丰年就准备进府衙,那位盛通判也忙是带路。
“上一任知府宋大人惹了民怒,百姓们闹到府衙来,砸坏了不少地方,这些日子来,下官忙着安抚乡民,都没来记得好好修缮一二,后院怕是有些简陋了,下官全当先带大人看看,随后给大人安排别的住处就是了!”
赵丰年却拒绝了。
“这里虽然简陋,但是地方宽敞,收拾收拾便可,也省的我等来回奔波了。”
盛富贵忙堆起笑脸,“大人简朴,实在我等楷模。”
送走盛富贵后,赵丰年让李旭东带着他的人马去吏房,好好休整一番,李旭东也没推辞。
“这里边倒是大着呢,好好收拾收拾差不到哪里去!”巧娘上下打量着,“他爹,一会儿你把这些凳子桌子的修一修,怎么还缺胳膊少腿的。”
“知道了,屋顶的瓦也碎了不少,明日我去外头拉点瓦补一补。”
赵青青却走到了赵丰年身边,“阿年,那位盛大人,看着不大像什么好人,今晚你记得多加小心。”
“青姐放心,我刚来,他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了路子,不会轻举妄动,我会带上李将军。”
“李将军可信吗?圣上让他来,除了保护,是不是还有监督你的意思?”
赵丰年看着赵青青,忽然笑了,“青姐,让你只待在家里实在是屈才了,你看得很透彻,说的也都没错,不过放心,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见她不解,赵丰年解释了一句,“李将军出自漠州,母亲乃是北地人士,被戎族所杀。”
赵青青恍然大悟。
“如此,我便放心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比我更知道这些。”
“我记下了。”
当晚,盛富贵果然布置了接风宴,同桌的还有几个当地的望族。
酒过三巡,赵丰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回去的时候,李旭东破天荒主动跟赵丰年起了话头。
“赵大人,那姓盛的不是什么好的,你要是应下了他们,恐怕是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了。”
“看来,李将军对北地的了解比我想象的更多,那么,对于王李两家,李将军此前可有了解?”
李旭东定定地看着赵丰年,“为富不仁之徒,为了一己私利,勾结戎族,把控北地。”
赵丰年却没继续说王李两家,“其实,李将军既然自愿跟随我来到北地,就该明白,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伙伴,接下来,我会有一些举措,我希望李将军能看清自己的立场。”
李旭东沉默了。
赵丰年就是逼他站队,不是京城,是他赵丰年。
“要李旭东现在就完全站在我这边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至少我知道,他跟戎族有血海深仇,目前就够了。”
第二天,赵丰年跟赵青青说完这话,就去了前衙,召集衙役及府衙各部的官吏。
只是他发出指示后,直到一炷香后,才稀稀拉拉地来了五六个人。
一个知事,四个各房的典吏,一个洒扫的仆役。
“哎呀,我昨日就跟他们说过,今日大人要召见他们,让他们早些准备着,这不是让大人久等了嘛!”
盛富贵一脸惭愧,“大人,念及他们都是初犯,就饶过他们吧!以前府衙里没个主事人,兄弟们都不知做什么,如今您来了,以后大家就有了方向,一定齐心协力辅助大人。”
赵丰年却笑了,只让底下人报上名来。
四个典吏三个姓王,一个姓李,只有一个不是王李两家的。
“下官杨菱,任经历司知事。”
“杨菱?哪个‘菱’?”
“‘白马湖平秋日光,紫菱如锦彩鸾翔’*的菱。”
“这是写江南之景,菱也是南方多见,杨知事可是江南人氏?”
杨知事唇角微扬,“正是,下官乃天元十年的进士,不过,杨某不才,只侥幸三甲末尾,不似赵大人,少年英才,状元及第。”
赵丰年笑了,“杨知事客气,本官昨日下午便看了府衙的文书,依杨知事的才能,做个知事实在是屈才了。”
杨知事忙说不敢。
而一旁的盛富贵,脸都黑了。
“府衙三司六房人手不足,同知一职更是空悬,我欲张贴榜单扩招人手充六房典吏,杨知事,此事就交由你来办,如何?”
杨菱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连忙应声。
“是,定不负大人所托!”
而盛富贵脸色更难看了。
赵丰年将这件事安排下去,便带着李将军,出了府衙。
而赵来贺,跟巧娘说了一句后,也带着大胖就上街去找卖瓦的去了。
赵丰年一去,到了傍晚才回来,刚走进后院跨门,就听赵来贺说起了外头的事。
“......那街上统共没几间开着的铺子,一半是姓李的,一半是姓王的,碰到个小贩卖葫芦瓢,我本想买一个,刚过去就被一群人轰走了,连带摊子都掀了,我一打听才知道,寻常人在街上摆摊子,不光要交摊位费,还有保护费,一个比一个贵!”
第5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