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一缩。
十七皇子咬牙:“看你往哪儿跑。”
他快步上前,屋子太窄,孟跃一边扔花瓶盆栽抵挡,引着十七皇子入内室。
她穿过珠帘,钢鞭紧跟而至,将珠帘缠成一串,这短暂的停顿,孟跃回身而来,空手夺过鞭梢,手腕一翻,手里将鞭子绕了几圈。
十七皇子一时夺不过,而孟跃快步袭来,近了十七皇子的身,两指扣住十七皇子手腕,卸了他力道,成功夺了鞭子。
两人攻守易型。
十七皇子退后几步,他看着孟跃,随后又笑了,“你若杀了我,别说你,十六也得给我陪葬。”
孟跃目光一直留意屋门,道:“我没有要杀你。”
她只是拖延时间,然而盛怒的十七皇子仿佛被安抚了,软了语气,有些委屈:“你居然打我的脸。”
孟跃:“………我只是防身,情非得已。”
她想跳窗离去,被十七皇子看穿意图,十七皇子幽幽道:“我派了重兵把守,纵使你吕布再世,也别想逃出去。”
孟跃眸光微暗,她扔了手中长鞭,“十七皇子,其实你我并没有深仇大恨。何必不死不休。”
十七皇子控诉:“因为你诈死,我被禁足三年,坏了名声,你说没有仇恨?”
他那样生气,面颊都因为愤怒晕了红,艳丽若牡丹,但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谁让本殿喜欢你,你在本殿身边乖乖伺候三年,便抵了这债。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孟跃一副意动模样,她靠近十七皇子,两人已经很近了。
仅三步距离,孟跃忽然拔了头上簪子,抵在十七皇子白皙的颈子,“放我走。”
十七皇子漂亮的脸上,浮现失望,“悦儿,你又骗了我。你刚才还说不会杀我。”
孟跃道:“不,我只想活命,不想杀你。”
十七皇子叹息。
孟跃眉头微蹙,总觉得十七皇子此刻过分配合,都有些乖巧了。
忽然,她指尖颤抖,差点握不住簪子,十七皇子笑盈盈道:“是不是觉得手上没力了。”
叮当声响,簪子落地。
十七皇子将孟跃揽入怀中,孟跃一边推拒他,一边看向扔在墙角的钢鞭。
她虚弱道:“鞭子…有毒……”
“是啊。”十七皇子握着她中毒的右手,掌心紫红,十七皇子轻轻摩挲,忽然手下用力,按在伤处。
“唔啊……”孟跃吃痛闷哼出声,苍白的额头沁出细汗。
十七皇子温柔的抚摸她的脸,“现在,你该想办法求本殿放过你。”
孟跃低低喘着气,缓了一会儿,抬眸:“太子卖官鬻爵。”
十七皇子脸上得意的笑顿住,孟跃道:“我的身份是假的,经历是假的,唯独看见太子的人与大粮商接触是真的。十七殿下,你那么聪明,其实也有预料是不是。”
十七皇子不语,屋内一片狼藉,日头高悬,光透过格形窗棂洒进来,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孟跃右手钝钝的痛,脑子也跟着眩晕,她咬了咬舌尖,强撑:“殿下,我自认还有几分聪明,还请殿下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
十七皇子挑眉。
孟跃继续道:“我如今已经中毒,天地之大,我只能留在殿下身边,哪怕为了活命,我也会唯殿下马首是瞻。
这话搔到十七皇子痒处,他暂时被说服了。
十七皇子给孟跃喂了一颗药,将孟跃打横抱起,穿过内室放在榻上,居高临下道:“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哼。”
他打开屋门,命人进屋收拾,决定会一会十六,一人匆匆而来,“十七殿下,四殿下遇刺了。”
“什么?!”十七皇子立刻带人前去救援。
他前脚刚走,后脚院内起火,院中喧哗,屋门再次被打开,孟跃强迫自己睁眼,却只看见一道模糊身影。
“跃跃,我来了。”
孟跃彻底昏死过去,等她再醒来已是黄昏,身处废弃庙中。
好一会儿,她眼中才映出清晰篝火,顾珩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热了。”
孟跃脑子迟钝,试探唤:“顾珩?”
“是我。”顾珩忍不住亲亲她的额头,愧疚不已:“对不起跃跃,是我来晚了。”
孟跃身心一松,勾唇笑道:“来的不晚,刚刚好。”
顾珩取了温水和饼子,扶着孟跃半坐起身,喂孟跃吃下。
用过食物,孟跃才看了看右手绑带。
顾珩握住她的手,“你右手带毒。时间紧,我只能划开皮肤放血。”
孟跃眨眼,夸他:“真聪明,”
顾珩想要笑一下,可是垂眸,眼泪砸在孟跃的掌心,浸湿绑带。
“对不起跃跃,是我故意给十七写帖子激怒他,才害你受罪,对不起。”他泪湿满面,如雨后梨花,惹人垂怜。
孟跃抬起左手,温柔的为他擦去泪水:“我都懂。”
“阿珩,我有些冷,你抱抱我。”
顾珩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两人相依偎。孟跃嗅闻到顾珩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感到安心,“你给十七皇子下请帖,是想确认我的位置罢。”
顾珩轻轻应了一声。
顾珩了解十七皇子,他知道他这封请帖下去,会让十七皇子多想,转而去找孟跃麻烦。十七皇子如果把孟跃藏在他处,肯定会离开小院。反之亦然。
十六皇子本就负责后勤,对灾民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引导灾民里面的生事者袭击四皇子,引走十七皇子。同时派心腹扮作和尚,佯攻十五皇子和十三皇子,他也假装被流民袭击,从而失踪。
这才得以抽身营救孟跃,他略通岐黄之术,暂时为孟跃压制毒性。
“幸好,我前些日子安置一位杏林圣手,他肯定能救你。”
顾珩压着后怕,尽量语气轻松,孟跃听着他细细道来,由衷道:“阿珩,你真是妥帖。”
她念及自己,“我……”
她被十七皇子发现了,原想着将错就错,利用十七皇子查清太子同大粮商交易了什么。
她对十七皇子说太子卖官鬻爵,是诓十七皇子。
这又非皇朝末年,哪里就走到这一步了。
孟跃叹道:“我低估了十七皇子。”
她说出十七皇子那根带毒钢鞭之事。
十六皇子眼里闪过一抹戾意,他垂下眼,淡淡道:“应该是十七禁足期间捣腾的。”
当年孟跃诈死,十七皇子受罚,牵连他母妃和两个哥哥。
但齐妃和四皇子七皇子没有迁怒十七皇子,反而趁承元帝怒火稍歇,给十七皇子送了不少解闷的玩意儿。
第73章
秋意浓,露更重。
破庙简单修缮过,挡住夜风却挡不住山中寒意,但孟跃却不觉冷,身前火堆烧的旺,顾珩披着狐裘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寒冷都被隔绝了去。
她这会儿没有睡意,蜷缩一下指尖,问:“你怎么想着让人假作僧人偷袭?”
顾珩用脸蹭蹭她的额头,忍不住又亲了亲,“有人想浑水摸鱼,我偏要把他她扯到太阳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京城接二连三建庙,其他地方更甚。
此次谯城水患,有大户捐钱,却不是以往那般布粥造棚,而是捐钱造庙。
百姓遇祸,心中迷茫脆弱,被僧人三言两语哄的出家。
孟跃微微垂眸,漆黑眼睫在眼下投下浅浅阴影,她在狐裘下握住顾珩的手,指尖摩挲:“庙建了,长长久久在那儿,往后逢人问起,便能提一句某某人出钱,有大善心。若是布粥造棚,灾过了,这些施的恩也都散了。”
这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前人玩剩下的。
火堆中的枯枝爆裂出声,蹿起火星子。
顾珩倾身,从狐裘中伸出手,用长棍拨了拨火堆,火焰更盛。
他道:“于灾民而言,朝廷对庙宇僧人优待,免赋税徭役,好些百姓此番遭难,磨了心气儿,想着出家过的轻松些。”
但这只是开始,等灾情后,官府重新丈量土地,登记造册,定会有乡绅富贾把田地挂靠庙宇名下。
孟跃回想起向她定购马匹的僧人,心头发沉。
两人不知不觉聊的多了,孟跃的声音里也有了困意,顾珩轻拍她的肩,哼着不知名的曲儿哄她入睡。
孟跃耷下眼皮,睡了过去。
庙内寂静,顾珩脸上最后一丝温情退去,橙黄色的火光映出他冰冷森寒的脸。
他静坐许久,期间庙外侍卫又送来干枝,添了火,恭敬退下。
直到后半夜,顾珩才歇下。
那厢谯城中,十五皇子到处寻找十六皇子,不顾疲惫,被看不过去的十三皇子强行带回刺史府。
相比刺史府的喧哗,别院如古潭死寂。
十七皇子静坐在孟跃住过的屋子,垂着头,面无表情,一星灯火浅浅亮起微光,勉强驱散黑暗,给他身上镀了一层暗黄色的光,将他白皙的肌肤映的昏黄,犹如铜像。
而他周围,一地狼藉中浸着暗色血迹。
他看见安然无恙的四皇子时,就知道中计了,急匆匆带兵赶回,却已晚了。
孟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