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会懂这些东西?
似乎每次喝完酒睡一觉,她都会记起更多事情。
她现在几乎能确定那些梦是她前世发生的事。
像是一道被打开的大门,她前世拥有的一切,都会在醺醉期间流淌进她穿越后这具身体。
她很喜欢拿回这部分记忆的踏实感。
却又很恐惧,对陆骋的感情,也会跟随记忆逐步回笼。
忙碌到深夜,她对着稿纸最终的成品,在脑子里预演机器运行的景象。
似乎有某些部件逻辑上有问题。
但她没法完全通过想象清晰地确定哪里有问题。
如果等做出成品再修改,恐怕已经要启程回京了。
邓姣有些焦虑。
牧民的生产力很低,如果改良纺车做出来,能让他们的羊毛产品和中原的贸易上提升竞争力,也能让更多平民百姓获得更便宜的衣裳。
邓姣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强的责任感。
她起身去箱子里翻出牧民送的奶酒,小酌几杯,睡个好觉,明天继续尝试。
尽力而为,失败也不遗憾。
这天晚上又梦见了上辈子的记忆。
她只喝了很少的酒,明明没醉,但还是梦见了。
这一次,梦里的男人模样彻底清晰。
果然,是陆骋。
连左眼眼尾到颧骨之间的那颗淡淡的泪痣也完全一致。
梦里的邓姣不再是个全然的旁观者,她拥有了梦里身体的记忆。
此时的他和她从大二至今,交往五年。
去年长假回国,刚见完家长。
他父母不满意她的家境。
争吵,决裂,他父母冻结了他的副卡,一年多没有联系。
梦里是一个阳光温和的周末。
刚看完电影。
她捧着奶茶,另一只手被他牵着压马路,打算买件换季的外套。
他往商场入口走,被她拖住。
她要去商业街,价格更划算。
今天专柜没活动,连折扣都不打。
他回头看她。
“去年年底到现在你一次专柜都没逛过。”他歪头眯起眼审视她,“什么意思啊小姑奶奶?嫌我穷?”
她笑呵呵地逗他:“那不得现实一点啊陆大少爷,你不是说你的富二代身份和漂亮老婆只能二选一吗?你都选了我了,当然只能被我嫌穷啊,你最好尽快接受现实。”
他转过身,勾住她后腰:“看不起谁呢?嗯?上个月我的项目尾款都到账了,今儿这片商业街本霸总给小姑奶奶承包了,每座专柜你都得挨个逛过去。”
她笑得花枝乱颤,被他强行拖进门,买完没打折的裙子还要逛珠宝店铺。
“我未来老公可不能拿钻石戒指给我求婚,砸手里可亏了,我要纯金的,我要保值的。”她发出暗示。
他笑了,带她离开珠宝店,但又特地找了金铺闲逛。
她被柜台中央那套镇店的套装吸引目光,趴在玻璃上一脸震惊。
“哇——居然还有成套的,上面镶的是翡翠吗?感觉像古装剧里皇后娘娘才能戴的宝贝,哈哈哈哈哈!”她吸了口奶茶。
他朝柜员点头,用手势询问能否试戴。
店员被男人手腕上价值百万的名表唬住了,看外形,可能是个明星爱豆之类的有钱人。
柜员小心翼翼捧出礼盒,为两位贵客介绍商品。
“很好。”他忍着笑侧头看向她,小声在她耳边笑:“皇后娘娘戴上吧,打扮漂亮点,朕今晚要翻你的牌子。”
邓姣压根试都不敢试,怕不买会让柜员生气。
“别闹了!”她捏起盒子旁边的价格牌给他看:“陛下数数这是几个零?”
他也笑起来,“数不清,朕有点晕零,什么意思?这价格是包含一套二环内的房子么?”
她乐不可支,对柜员抱歉后拉着他赶紧逃离现场。
但两年之后,她又见到了这套首饰。
那是在他俩的年假旅游后。
她独自回到家,在昏暗的家中枯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家人上门来,要整理他的遗物。
她发疯一样尖叫。
不准任何人碰他的东西。
赶走所有人,她打起精神,自己整理他的遗物。
在衣柜顶层,她翻到了他藏匿的礼盒,上面写着“小姑奶奶亲启。”
她神色麻木呆坐了许久,才慢吞吞地拆开包装。
华丽的首饰盒,跟他们两年前逛的那家店里的完全一样。
盒子上放着张卡片——
“一旦打开盒子,代表皇后娘娘允许朕每晚翻三次牌子。”
在车祸发生之后,她终于再一次笑了。
紧接着又开始哭泣。
天昏地暗。
第60章 本王对你而言不过是他的……
万幸, 营帐的隔音效果几乎没有,天亮后,兵营里的动静把邓姣从梦里救出来。
她睁开眼, 一动不动, 帐篷里昏暗的环境,像前世丧偶后的卧房。
有他在身边时, 她是怕黑的, 半夜去厕所都要摇醒他, 要他去给她开门。
没了他之后,她忽然沉溺于黑暗。
黑暗的卧房里一切模糊, 她能更切实地幻想他还在身边。
侧脸浸在泪湿的枕面上, 枕头蒸发的水汽寒凉,她脸颊却哭得火辣辣的烫人。
总算明白,以为陆骋中埋伏的那天,绝望惊恐是由何而来。
前两次酒后, 情绪先于记忆回到她身体, 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
以至于她再也无法满足停留在欲望层面的爱意。
她隐约猜到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来到这个时代。
约莫是上一世死后的灵魂, 仍旧不愿喝下孟婆汤,如何都要找到一个他还存在的时空,再见上一面。
陆骋确实长在她的审美点上,性格又恰好是最让她着迷的类型,还有生理性的契合。
所以即便没有记忆, 她也很快产生心动的爱慕。
那时候, 她还只靠逗弄他的调情,就能够满足。
但伴随记忆的回笼,她对他暗恋的情愫一下子堆积成炽烈的爱意。
她开始无法自控地自讨苦吃。
陆骋呢?
她之前也想过。
为什么陆骋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对她格外纵容忍让?
为什么这个因为创伤近乎恐女的战神, 唯独对她产生失控的欲望?
他的身体会不会也像她这样记得对她的感觉?
他自己也很困惑吧。
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坐起身,长长舒气。
此前的委屈不甘反而平复了。
原来,近些天那种激烈的不满足,是因为潜意识把现在的陆骋,跟前世相恋近十年的丈夫做比较。
确实不讲道理。
她起身下床,打开窗帘,借着辰时的天光,继续伏案工作。
果然,每一次酒后,都会有更多的记忆回到大脑,对机械结构的运转逻辑,熟练度一下子提升了几倍。
昨天被卡住的结构很快被理顺了。
她拾掇齐整,拿着稿纸去锻造营,询问工匠是否能将这台纺车的零件打磨出来。
工匠接过稿纸看了一遍,他红彤彤的脸膛露出惊叹之色。
这精巧的结构,不像是民间使用的纺车。
他询问这稿纸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