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忆,在确定她对先帝没有感情之前,陆骋从来没有对她做出逾矩的试探。
他稍微燃起的一点欲望,前提就是她并没有心有所属。
而周季北打破了他的预期。
陆骋本就会避免成为竞争关系当中先天不被重视的那一个。
而现在他的占有欲,多半只是出于对她罕见美貌的认可。
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容许自己进一步心动,以免争不过对手。
这简直是给邓姣增加征服小皇叔的难度。
“还好燕王殿下通情达理。”周季北欣喜地看向邓姣:“能借一步说话吗?”
邓姣失落的目光从陆骋背影消失的方向转回来,看向周季北:“表哥还是先好好修养,我去找个府里的管事给你安排养伤住所,此地不能久留,还需早日养好才是。”
然而周季北选择硬着头皮留在随时掉脑袋的王府里,显然不是为了养伤。
他需要知道邓姣过得好不好,皇帝驾崩后,她没有靠山,娘家也没有势力,在后宫会不会被人欺负。
邓姣原本不想跟他多交谈。
可听着他小心翼翼地每一句试探,她很快意识到这个男人是真心关心她。
穿越到这个时代这么久,邓姣孤零零地四处受敌,还要忍受被活埋的恐惧感,她的心已经有些麻木了。
大概是求生欲,让她不自觉的把关注全都塞给了陆骋。
可一直以来,她其实没有得到过陆骋真的能让她安心的回应。
陆骋对待她,充其量是从一开始的避嫌,名义上的礼节,到后来,对她不似宫中人的疯狂有些好奇与兴致,到这阵子刚生出的一丝占有欲。
仅此而已。
周季北简简单单又铿锵有力的示爱,就轻松吓退了他。
此刻周季北隐忍的爱意,其实才是她急需的归属感。
虽然这份爱根本不属于她,但她对此如沐春风。
邓姣开始真诚地与他闲聊,讲一些自己在宫中遇到的麻烦,以及可爱的小太子带给她的快乐。
她讲也不敢大大方方地讲,梦里的邓姣虽然跟她行事作风有点相似,但口癖不同,她担心自己露馅。
周季北从在酒楼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表妹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但他以为这是后宫那吃人的地方,把她给变成了这副藏着心事的隐忍性格。
他只是越发心疼,自然想不到眼前心爱的女人,确实不是从前那个被他宠坏了的小暴脾气表妹。
“这都怪我。”周季北皱眉低下头:“倘若我提前一年挣得这份差事,也能提前一年向你爹娘提亲……”
“表哥,”邓姣立即打断:“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该忘掉的事,不要总去回忆。你如今年轻有为,遇见合适的人,也该早日成家了。”
周季北苦笑着摇摇头:“我又不是家中长子,成不成家的,无人在意。”
“旁人在不在意本就无所谓。”邓姣态度强硬地说:“你自己什么时候都得在意自己,过好日子是你对自己的责任,你若是不习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就当是对我的责任,成家后,就是对你家人的责任。”
周季北眼睛一亮。
表妹着急的时候,果然又变得跟从前相似了。
虽然遣词有些奇怪,但这大概是宫里那些皇家贵族们的特殊习惯。
“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周季北欣喜道:“其实我这几个月来买通好几个宫里出来采买的太监,他们说,皇后若是当不了太后,有可能会被送去寺庙出家,阿姣,你若是没能……争上那高位,等出了宫,我总有办法照顾你。”
邓姣心中一惊。
对啊。
陆骋现在对她多少算是有点好感,就算不打算拥她为太后,也有可能不让她殉葬,而是打发她去出家,到时候还真有可能需要周季北帮忙。
这回偶遇,也算是运气了,她打算好好跟周季北搞好关系。
穿越到古代,能碰上个真心把她当眼睛珠子的男人,已经等于中彩票了,更何况这男人年轻有为,长得也清爽高大。
邓姣请侍从准备了丰盛的桌宴,补偿周季北在酒楼订的那一桌好菜。
原本打算小酌怡情,但两杯酒下肚,周季北隐忍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
说几句敬一杯说几句敬一杯,邓姣为了不扫兴,也是一杯接一杯。
还没意识到不对劲,意识已经消失了。
但她至少能感觉到天色晚了,她该回家休息了。
支支吾吾地道别,邓姣摇摇晃晃站起身,往东走出了西苑。
也不知道这景区怎么安排的,连个出口的指示牌都没有。
天色越来越暗了,喝懵了的邓姣有些害怕起来。
她发现周围环境很陌生,好像迷路了,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她哼哼着闷头往前跑,希望能走出迷宫一样的花园,去马路上打车回家。
直到额头撞进某个温热的胸膛。
“唔……”邓姣双手撑在他怀里,想要站稳脚继续赶路。
但掌心结实的心跳震动,让她莫名安心许多,她像是找到了安全的避难所。
隔着单薄的缂丝布料,她的指尖划过他轮廓分明的胸肌,继续向下,被他腹肌起伏的凹痕引导着,好奇地继续向下游弋。
陆骋没有阻止那只要杀头的爪子,想赌她几时能清醒过来求饶。
邓姣不清醒,她的指尖划入男人下腹左侧人鱼线,走向直逼禁区。
“啊!疼……”邓姣感觉到手腕忽然被人捏住,她还是知道疼的,气呼呼地仰起脸。
第32章 皇嫂的肚兜+崽崽的勇气……
邓姣原本涣散恼火的目光, 在看见眼前男人这张面容后,忽然聚焦,惊愕。
而后缓慢地显露出惊喜之色。
陆骋抓着她的手腕, 低头盯着她, 沉声警告:“倘若皇嫂当真只是醉了,就乖乖回院子里歇着, 若是再不安分, 接下来发生什么, 由皇嫂自己担责。”
邓姣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仍然惊喜看着他的脸, 许久, 哑声唤了句:“老公?你怎么才回来呀?”
“你叫我什么?”陆骋皱眉不悦地质问:“老公?本王长得像太监么?”
邓姣神色天真又惊喜的仰头看着这张思念已久的面容,没被困住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抬起,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眉毛, 鼻尖, 深怕一用力就会再次戳破这场梦境。
“你真的回来了!”她开心地一蹦弹, 没站稳,被他一把收进怀里。
她脚跟脱离地面,几乎将重量全都靠在他胸膛,才稳住身体。
她仍旧亢奋地大笑,“我们回家嘛?走, 走, 我老公来接我了!回家啦!”
“你回哪里的家?”陆骋挣脱她的手,揽住她侧腰,把她扯回原地:“你的院子在西边,不要乱跑。”
“不要乱跑”四个字忽然让邓姣浑身一颤, 她吓得缩起脖子,双手抱肩往后退,惊慌地解释:“别碰我!我没有病,我不要回医院,我要回我自己家……”
陆骋上前一步,但没有靠得太近,只隔着一点距离低头费解的注视她:“你这酒疯发得未免太离奇了。”
惊慌中的邓姣看见高大的身影就吓得蹲在地上,赖着不走,委屈地求救:“我不要回医院!我没有病,隔壁老头老奶奶都认不出他们的儿子女儿了,我都记得呢,我记得我家人呀,我项链里就是我跟我老公合照,你们看,他在家等我的。”
她说完就急切地摸索自己的衣领,手探进去,从胸口摸到喉咙,脸色逐渐发白。
“我项链呢!我项链呢!”
“邓姣。”陆骋身手想要抓住她,可稍微一接近,她就发疯一样尖叫。
“我的项链丢了!”她状似疯狂地低头跪在地上到处摸索。
忽然间,那些碎片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安静下来,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救救我丈夫……求你了医生……救救我丈夫。”
陆骋听清楚后,哭笑不得地弯身朝她伸出手:“可以了,邓姣,我皇兄在天之灵听见你这句话,也算够本了,起来吧,别闹了。”
“都怪我……都让你别管我了……为什么……”她仍然呆愣地坐在地上,呓语喃喃,“都怪我。”
“这话没意思,邓姣。”陆骋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单膝蹲跪到她面前哄劝:“世事无常,非得找人背锅,那也是负责秋狝的肃卫营清场不到位,围猎之前几十轮巡检都没发现埋伏,算是该他倒霉,人各有命。”
听见让她安心的熟悉的嗓音,邓姣终于回过神,看向跪在面前的人,眼睛再次亮起来:“老公!”
她连滚带爬扑上前,搂住他脖子,委屈地哽咽:“你回来了!他们都说你没救回来!吓坏我了!”
陆骋没有动,任由她搂着。
月色下泛金的眼瞳微微流转,他猜想这女人是把他认成他皇兄了。
“老公?”陆骋皱眉费解地低声呢喃:“你平日里都这么称呼陆驰?为什么?”
老公这个称谓在大齐,多数用来称呼贴身伺候的大太监。
陆骋灵机一动,幸灾乐祸地哼笑一声,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皇兄才这点岁数,那方面就不太行了么?本王不在京城这两年,多亏有皇嫂这般羞辱他。”
他的怀抱好真实。
这似乎是漫长的等待中,最真切的一次梦境。
邓姣双手撑着他肩膀,调整姿势,把自己整个都蜷缩进丈夫怀抱里,搂住他的脖子,鼻子里发出舒适安逸地哼哼。
陆骋的手依旧放在自己膝盖上,但已经捏成拳头。
时至此刻,他才理解柳下惠当初经历了怎样的挑战。
邓姣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静,闭着眼睛睡在男人的怀里。
受害者燕王的呼吸反而逐渐像一头困兽。
良夜寂静的花园里,只剩下他克制的呼吸声。
“你真醉了么邓姣?”陆骋的目光恶狠狠地,注视着前方灯火下淡黄的夜色,“如果这是你的计划,开出你的交换条件,我或许会让你成功一次。”
没有回应。
“邓姣。”他用威严地语气再次呼唤:“邓姣,说话。”
依旧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