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典书肆我可不会让他们带走一分一毫。”林御冷笑一声。
“我们这些长辈都没死呢!怎么分家,我不同意!”林家老一辈的人如是说道。
至于风暴中心的林徽却一直闭门不出,只外家钟家大老爷愤愤不说:“有些人如此欺人太甚,还真当我们大房无人不是,真是混账东西,给脸不要脸。”
哦豁,骂的这么狠。
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了,只可惜那日林家大门紧闭。
从杏花村匆匆赶回来的江芸芸还来不及换衣服,直接跳下马车,对着幺儿说道:“先把人找个地方关起来,然后你就自己去玩吧。”
“不需要我了吗?”顾幺儿大惊失色。
江芸芸摸了摸他的脑袋:“怕你等会呆得无聊,你自己去玩吧。”
幺儿不高兴地嗯了一声,可见江芸芸脚步匆匆,便只好气呼呼地从马车里拉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捆得五花大绑的人拖了出来。
若是周鹿鸣在这里一定会惊呼,这人不是杏花村的张叔吗?
——那个既帮他送信给姐姐,又帮他接回爹尸骨的好心邻居。
江芸芸一下车,郭叔就快步走了过来,着急说道:“您可算来了,来了好多人,八百年不见的叔公们都来了,其余几房可都是到齐了,大厅内人都坐不下,钟家那位老祖宗都来了,您可真有本事,把这人都请过来了。”
江芸芸嗯了一声:“见证人找了吗?”
“只有几个陈家叔公来,不过这些不都是各自说好,写好契约,到时候去衙门盖章不就好了吗?”郭叔不解问道。
江芸芸脚步一顿,意味深长说道:“这万一打起来,还是去衙门请个人来坐镇比较好。”
郭叔苦着脸:“我们林家一介商户,如何能请得动大老爷。”
江芸芸眼见,看到蹦蹦跳跳的顾幺儿,立马招手:“幺儿,有一个事一定要你完成啊,除了你,我们都不行。”
顾仕隆眼睛一亮,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说道:“我就说我今日是离不开小爷我的。”
“可不是。”江芸芸轻轻送上一顶高帽,“我就说我是离不开顾幺儿的嘛。”
顾仕隆下巴都抬起来了:“那你说吧,想要我干吗。”
“你现在去衙门,找到知府王大人,你跟他说希望他可以来林家帮忙。”江芸芸说道。
顾幺儿懵懵懂懂点头。
“他若是不同意,那就一直跟着他。”
“若是他生气了,你就可怜兮兮说‘帮帮我嘛’。”
顾幺儿抠了抠脸颊:“好吧,听上去奇奇怪怪的。”
“不奇怪,我们幺儿做什么都是最可爱的。”江芸芸又悄无声息送上第二顶高帽。
顾幺儿只好挺了挺胸膛说道:“那就包在我身上吧。”
江芸芸目送顾幺儿走后,然后又拉着郭叔说道:“你去找祝枝山来,跟他说顾幺儿因为林家情况焦灼,所以就去大闹衙门了,要他一定要好声好气跟知府道歉。”
郭佩惊呆在原处。
江芸芸背着手溜溜达达去了正厅。
远远还未走进就能听到里面喧闹的声音,热闹地好似菜市场。
因为之前寿芝园遭到林家人洗劫了一番,整个院楼看上去空空荡荡的,现在因为一些花,倒也添了一些亮色。
“你把这些花坛都砸了。”江芸芸抓来一个小厮,笑眯眯吩咐道。
小厮不解:“这是钟家夫人来时候,特意要求新摆上去的,江公子可是不喜欢。”
“你照做就是。”
小厮只好捧起花盆砸在地上。
第一个花盆声完全被那些喧闹声压住了。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大声的吵闹声终于在江芸芸走到大门口时慢慢安静下来。
“我就说你疯了……”林御尖锐的声音便突兀地在大厅内响了起来。
他自己也都吓了一跳,猝不及防闭上嘴。
最后一个花盆也终于砸完了。
江芸芸背着手笑眯眯说道:“好多人啊。”
林家有个年长叔公不悦说道:“你是何人,今日是林家家事,小童还请速速离开。”
江芸芸歪了歪头,目光看向被人团团围住的林徽,立马上前一步,把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都拨开,然后一脸担心地执起他的手:“听说你喉咙坏了,已经不能说话了。”
林徽对上她狡黠的目光,立马心领神会,扑通一下靠在她肩上,虚弱地沙哑说道:“正,正是。”
江芸芸顿时一脸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真是可怜啊,没关系,今日一应都有我给你开口。”
林御惊呆了,随后大声说道:“他刚才还在阴阳怪气和我说话呢。”
江芸芸随手拽过一侧的钟家大老爷钟威,不悦说道:“我瞧着你,以为只是体虚,没想到就连耳朵都开始不好使了,刚才明明是钟家大老爷在和你说话。”
钟威呆了呆,虽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停了停胸膛,用响亮的声音说道:“正是我。”
林御大怒:“你耍我不成,林徽的声音我还分不清吗。”
江芸芸叹气:“你现在可是私闯寿芝园的人,你的话大伙可千万别听,有前科。”
林御一向是个暴脾气,伸手就要打人。
林徽伸手挡在江芸芸的脑袋上,神色冷冽。
一直没说话的钟老夫人抬眸淡淡说道:“够了,这就是二房的家风吗,我钟家的人还在这里,就敢当着我们的面欺负我们徽哥儿。”
她目光环视周围,突然叹了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可怜我们徽哥儿这么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还要受大人的欺负,祖母之前都不知道你在林家的情况。”
她伸手把林徽从江芸芸怀里拉出来,抱在自己怀里,痛心疾首说道:“我的好外孙啊,瞧着都瘦了,我真是对不起昭昭啊。”
钟家人见自家老祖宗哭了,自然又是哄又是安慰着。
林徽伸手,无声地拍了拍老夫人的后背。
江芸芸不得不悄悄竖起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趁现在大家都还没开始吵架,先把这话说出口,林家其余几房欺辱人的调性就定下来了。
林家几位叔公有意挽回一下。
一脸憔悴的秦岁东却先一步开口:“之前夫人一直教我们与人为善,她处处待亲眷们和善,却不料人走茶凉,如今夫人走了才多久,这些人就如此欺负徽哥儿了,可怜我愧对夫人的嘱托,连徽哥儿也照顾不好,让他遭了这么多的罪,我真是该死啊。”
两人一唱一和,那些被拉来作证的乡贤老人心中就有了偏向。
“不要耽误时间说这些了,既要分家,那就要把东西都理清楚。”年纪最大的老人开口说道。
林徽早有准备,拉出一大张单子。
“林家家产一座祖宅,如今是其余两房的人住的,还有就是这座寿芝园,乃是老爷建的,他是长子,照顾老母是他该做的,老宅每日吵吵闹闹,不利于老人养病,所以才接到这里住的。”
这些东西本来是林徽说的,但他现在要装哑巴,所以就是秦岁东开口说道。
“城郊一千亩良田,东山三百亩山林,东城门附近的三百亩水田,这里早老爷去世前,便都是已经分配好了的,当时大家都没意见,签字画押的状子在这里。”
“关东街六间店铺,如今大房二房和三房都占了两间。”
“还有就是那间五典书肆。”
秦岁东有条不紊说道:“每年盈利都是按时送到各房,不存在拖欠,如今中馈的银子也都不见了,去哪里了我们也都不知道。”
堂内的人瞬间炸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看向林御,大怒道:“好啊,你还说你没拿任何东西,那钱呢。”
“什么钱不钱,我怎么知道。”林御恼羞成怒说道,“不要看我,我怎么知道。”
“女眷的首饰好像也挺值钱的。”江芸芸幽幽说道,“是不是也不见了啊。”
秦岁东点头,似笑非笑说道:“全都不见了,不过命还在,其他的都好说。”
“怪不得,之前听说你给你的粉头送了不少首饰,我还说你哪来的钱。”有人讥笑着,“可真是拿着我们的钱充大头啊。”
江芸芸眉心一跳:“女眷的东西可不是这次财产分配的总资产,你们堂堂六尺男儿,把主意打到女眷的脸面上,真是不知羞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还不给我我滚出去。”
林家小辈们大声叫嚣着。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实在是你们欺人太甚了,我也不想掺和到这些脏乱差的家事里。”
她话锋一转,大喊道:“郭叔,笔和纸呢。”
郭佩立马艰难挤了进来:“在呢在呢。”
“快来我这里记一下。”江芸芸和和气气招手说道,“哎,秦夫人,你的首饰总归丢了多少,我们得要把这个女眷的损失在这次令人发指的绑架行为里补偿起来。”
秦岁东看了江芸芸一眼。
江芸芸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
她心中了然,淡淡说道:“可别说我欺负你们,你们尽管派人去看,我那屋子大概除了那张床,别的什么都没了,头发过梳也没这么干净的。”
林御脸色尴尬,坐立不安。
“先从我那首饰盒说起,里面有老爷送我的两只凤头钗,这两只我最是心痛,虽只值二十两银子,却是老爷送我的,如今也没了踪迹。”
江芸芸眼睛一亮,连忙对郭佩说道:“记下记下,心爱之物,老爷所赠,价值连城。”
“还有夫人送的东珠耳环,足有拇指这般大小,配套的还有一串手链和项链,还有一套红宝石头面也都悉数不见了,另有五根碧玉簪,这里面的价值我也是算不清了,但加起来上千肯定有的。这是夫人送我的,是我能怀念夫人的东西,如今也全都不见了。”
秦岁东擦了擦眼角,伤心说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是意义非凡。”
“记上记上,怀念之物,夫人所送,价值连城。”
“说这些做什么!”有人警觉地打断秦岁东报丢东西的单子,不悦说道,“丢了便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借机胡说八道。”
秦岁东冷笑一声:“我自有单子,哪来胡说。”
“梦行,去把单子拿来,也好看看寿芝园到底丢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