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事会不会牵连徐家啊。”大管家担忧问道。
“哎,真冤啊,我是真的冤啊。”管厨房的管家说道。
江芸芸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团团位置,一群男女老幼,负责各处的管家拉着她七嘴八舌说着话。
唐伯虎等人听到消息也匆匆赶了回来。
“等会等会,听他说。”黎循传连忙把人挖出来说道,“别催了。”
徐叔等人这才冷静下来,一脸期冀地看着江芸芸。
“当初她是为何来做厨娘的?”江芸芸问。
“原先的那个老厨师好端端摔了腿,我们正打算贴出告示呢,她就来敲门,我就先试了她一下,哎,手艺也不错,开价也不高。”二院的管家耷眉拉眼地说道,“我瞧着是个可怜女子,怪不容易的,我就留下来了。”
江芸芸了然。
这位二院管家正是女子。
“这也太巧了。”张灵惊讶,“你们就这样同意了。”
“我们徐家在应天府那可是出了名的好人家,每日都有人想要来做工。”大管家也来不及得意了,只是讪讪说道,“而且就一个厨娘,我们这就偶尔有夫人少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地方,陈二娘又是文文弱弱一个人,我瞧着也没什么危险。”
“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江芸芸问。
当时见过面的几个管事都摇了摇头:“她不爱说话的,只说前一家主家搬走了,自己没了工作,这才来试试的。”
“说起来,她当时看也不看我,一直低着头,说不定是心虚呢。”
“说起来也是,她当时整个人慌慌张张的。”
江芸芸沉默着。
她敏锐觉得陈二娘当时一定是被人救了,甚至让他们来徐家也是那人提出的建议的。
徐家人都不错,这些管事也都是各做各的,这里也只是一个别院,主家很少来,被暴露的风险很低,事实证明,他们两人能在应天府,唐源眼底子底下躲这么久。
“这事会不会牵连徐家?”徐叔最后问道。
江芸芸拧眉:“不好说,只看唐源这次到底能不能下去了。”
众人神色一怔。
还真是,若是下去了,那徐家可算是误打误撞助人为乐,陈家母子能沉冤昭雪,此事自然也是一笔勾销,若是没下去,唐源的报复心可是谁都不会放过。
“那能下去吗?”徐叔期冀问道。
江芸芸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现在在怎么办?”唐伯虎在之前已经把此事打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愤愤不平,“若是真的,那唐源真是胆大包天,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可不是说没证据吗?”张灵皱眉说道。
“如何有证据。”唐伯虎抱臂,“他们逃出来已经是不易,而且孤儿寡母的,面对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太监,能留下什么证据。”
众人沉默,随后接二连三叹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办法?”唐伯虎扭头去看江芸芸,“我们好歹和平安呆了一个多月,这人虽然傻傻的大,是和幺儿玩得这么好,若是丢了性命,幺儿可要伤心了。”
江芸芸也跟着为难:“我又不是推官,也不是南京官员,我便是有办法,官府那边也不听我们的。”
“那怎么办啊!”黎循传也跟着忧心忡忡说道。
江芸芸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问道:“哎,那个巡城御史张玮的家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她说完,眼睛越来越亮,拉着张灵说道:“走走,我们写份信匿名去投,让大人们互殴去,我们跟在屁股后面捡漏,最差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对了,你们现在就出门,就逢人就说这事,把这事的舆论闹大一点。”
“还有啊,你们给陈二娘他们准备一些吃食衣物来,现在天气冷了,可别着凉了。”
“你们最近出门也要小心,若是生意不要紧,关几天问题也不大。”
江芸芸有条不紊吩咐下去,言辞切切,最后又说道:“我们一介草民,虽不能做什么决定的事情,但若是绵薄之力依旧无力回天,那也绝不是我们的问题,只求问心无愧,对得起陈二娘这些年的共处之情。”
众人对视一眼,皆神色震动,随后齐齐行礼退下。
—— ——
五年前的冤案在五年后的今天,在不知不觉得秋风中闹得满城风雨。
唐源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手指都气得发抖。
陈祖生不见客。
成国公在军营。
魏国公生重病。
……
所有能说得上话人在此时此刻齐齐没了踪影。
唐源气愤,这些人就是落井下石,不想帮忙。
——等他回到京城!
——等他见到老祖宗!
他气得脸都红了,大门被敲响,陈晖慌张走了进来:“府尹不见!”
唐源大怒:“好你个冀绮,之前被成国公弹劾,是谁帮了他,现在竟敢过河拆桥,好好好,就他一个大清官。”
陈晖低眉顺眼不说话。
唐源站起来,来回焦急踱步。
“这些拆低捧高的王八蛋,还真以为能把我如何。”他冷笑一声,“我干爹还在呢!”
“也别太得意,还以为这次能把我搞下去,内阁再大能有我干爹说话好用。”
若是平时,他是不慌的,毕竟他做过比这个还过分的事情,却都能全身而退,但各家的态度却让他突然不安起来。
——太反常了。
——甚至敷衍也不愿敷衍一下。
他自然是知道和干爹关系极好的刘阁老怕是不行了。
可这有什么关系,自来都是阁老去找太监的关系,可不是太监倚靠阁老。
没了一个刘阁老,还有李阁老,陈阁老。
只要干爹还在,他就稳坐南京,按理那些人就不该这么对他。
可现在怎么突然这样了……
他苦思冥想,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干爹,当日去的是王兴,您说是不是王兴自作主张啊。”见他不说话,脸色格外难看,站在一侧的陈晖低声说道。
唐源脚步一顿,扭头,阴暗不定地看着他。
陈晖叹气:“王兴这人脾气不好,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您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傀儡戏,您瞧瞧那人,竟然一时暴脾气闹出这样的事情。”
唐源背着手,注视着桌面上金蟾蜍,没说话。
这个招财的金蟾蜍是王兴去年送的生辰礼物,纯金打造的,是一众礼物中,他最喜欢的,时常放在手心把玩,如今表面被摸得格外发亮。
“干爹。”陈晖见状,上前一步,继续说道,“王兴这些年给您惹了不少事情,害你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惹了多少骂名啊,今日还给你惹出这滔天大祸,便是亲父子到这时也该交出来了了。”
唐源收回视线,轻轻叹气:“是啊,这些人我对他也是仁至义尽了。”
“可不是,那掌柜的不是还躲在王兴府中吗。”陈晖微笑说道,“这两人狼狈为奸,害您被蒙在鼓里,您可千万不要心软了。”
唐源把那金蟾蜍拿起来握在手心:“是啊,我可不能在放任他做错事了。”
“您先写个请罪的折子给老祖宗递上去,再给司礼监也写一份,说您辜负圣望,想回京照顾主子爷了。”陈晖亲自把人扶回椅子上,“我去找王兴说说,若是自首,我们还能是兄弟一场,给他收尸,保他家里平安啊。”
唐源回过神来,握着陈晖的手,一脸庆幸:“还是有你这个省心的人啊。”
“都是干爹教的好。”陈晖感激涕零说道。
那边,江芸芸目送张玮急匆匆离开了,这才转身离开。
“就这样吗?”黎循传跟在她身后,皱眉,“你是不知道唐源这人到底做了好多坏事,可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的。”
江芸芸平静说道:“人人都觉得无事,那就是有事的时候,福祸相依就是这个道理,而且我瞧着唐源人缘不好。”
“太嚣张了。”黎循传点评着。
“政治嘛,一向就是出其不意。”江芸芸敏锐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次说不定还真的有大事。”
实在是大家的反应都太奇怪了。
江芸芸心中暗自想道。
若是唐源还能全身而退,那一开始他就不可能被弹劾。
这个案子甚至不会公开审理。
因为闹大了,势必不好收拾,也意味着这事一定要有个说得上话的亲信,甚至他本人谢罪。
黎循传也是今日被拉着匆匆跑了许多地方,闻言只是点头:“行,我信你。”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他又问。
江芸芸看了眼天色,拍了拍大腿:“该去找老师了!”
黎循传大惊:“还真是,好晚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快步走着。
黎循传走到客栈门口时,突然说道:“你说,这事不和老师说会不会不太好啊。”
江芸芸义正言辞说道:“怎么能不和老师说呢!小小年纪翅膀硬了不成!老师最是看不得人受苦,一定能帮助陈二娘他们的。”
黎循传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呆呆看着她,一脸不解。
江芸芸大义凛然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两人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声。